第245章 反氣旋
「酥脆的外皮迅速降溫,收縮,而內部的嫩肉依然保持炙熱,讓氣縫與其中的汁水不斷膨脹。最原始,最絢爛的風味蔓延開去,又被脆皮鎖住,並在破開脆皮的瞬間噴涌而出,濃郁在空中迴響交織……」
直到一分鐘之後,詼笑才開始慢慢動嘴巴,嘎嘣嘎嘣,把脆脆和嫩嫩都攪在一起,每咬一次都流出一滴眼淚,直到把它們咬爛,咬成湯水,才戀戀不捨地咽了下去。
「好吃到爆的說!」它又撲進了壞妹妹的懷裡,把他撞在牆上,一個勁兒在胸口抹眼淚。
「也許,這個神奇又溫馨的教團就跟這道鮮美的魔精肉球一樣吧。」神父徜徉著欣慰的笑,走了出去,「海納百川,初嘗堅硬,隔閡,而內部卻無比澎湃,熱烈,令人,回味無窮,流連忘返。」
「哇酷哇酷!」哨夾興奮得都快站不穩了,對著他們倆連拍十幾張,之後又衝出門外,去拍遠景,還有嚴叔。
「開心嗎?」別西卜抱著它。
「開心的說!」尾巴都快從屁股上搖下來了。
「開心的話能好好練習唱歌嗎?」
「保證完成任務的說!」它用尾巴代手,敬了個軍禮,跳了出去,抓起小紙片,跳上床,「來吧,餐巾紙兄!接著教我唱歌的說!」
「但是我拒絕。」它有脾氣,一個勁兒往別西卜那瞥去,「除非……壞妹妹給我撒嬌。」
「怎麼撒嬌?」別西卜雙手交疊在胸前,又坐在床邊,望向它們。
「我就知道……算了,你學鳥叫吧。」小紙片嘆息著。
它生怕給別西卜自由發揮「驚世智慧」的空間。
「鳥叫……」別西卜清清嗓子,抬起雙手又垂下爪子,貼在臉上,張著嘴醞釀了很久,最後喉嚨里輕輕飄出,「咕……咕……」
「哦吼吼吼!小鳥!」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就像它曾經看過的什麼一臉嫌棄給你看胖次的瑟圖。
「可以了嗎?」弱弱的。剛咕完,聲音都還沒切回來。
「不行,起碼咕五十次!還要趴在床上!」
「好吧……咕……咕……」
而就在別西卜側躺在床,全神貫注地叫喚時,門又吱呀呀開了。
「彌撒,你要我寫的煎烤手法已經記錄——」嚴叔拿著一卷羊皮紙走了進來,一抬頭,見到這副場景,呆住了,蒼老的手臂先是凍結,之後急速顫抖……
上次手這麼抖,還是和大尉交手時。
「咕……咕?」別西卜轉過頭來,不經意拋來一個媚眼——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是媚眼。
就是這一眼,將嚴叔逼退,一口老血從喉嚨里涌了上來,差點噴出,閉上了眼,將羊皮紙就近放下,然後徐徐帶上了門。
「孩子給小狗學鳥叫,真是世風日下啊……」老人家已經出了一身熱汗。
而就在鐵鍋邊上,那隻小蝦還在熾熱的板子上上跳來跳去。
深藍左右各拿著一隻白色塑料沙灘椅,從鍋邊走過,察覺到了什麼,如時間倒流般倒退走回到鐵板身邊,放下椅子,單膝下跪,伸出雙手,比作小碗。
「元帥,您怎麼在這裡?」
「看看陸地上的新鮮事兒。」小蝦居然說出了人話,一蹦,竄回到她的手中,「順便,找找某個老朋友。」
「那您找到了嗎?」她徐徐站起。
「也許。」
「那我帶您回公主身邊吧。她找您找得直哭呢。」
「唉,這孩子何時才能長大啊……」
距離婚禮正式開始,僅剩一小時。
天越來越黑了,風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冷。
終於咕完了,別西卜走出了告解室,圍裙也沒來得及脫,雙手捂著喉嚨,痒痒的,有什麼東西咳不出來。
「又有麻煩了。」大尉冷不丁地出現在身旁,拍在了他的肩上。
「咕?」別西卜自然而然地咕了出來,察覺到不對勁之後,連忙捂住了嘴。
大尉很快拿來了手,生怕遇上了什麼擬態或者偽人,但轉念一想,這可是彌撒,便覺得洗漱平常了。
「所以……是什麼麻煩?」別西卜掐住了自己變了音調的喉嚨。
只剩一個小時了,希望這個麻煩不會耽擱太久……
「事實上,這個麻煩還真有些棘手……連我都束手無策。」大尉望向了倉庫門口搖動的風鈴,微微皺眉。
「怎麼會?」
「你自己抬頭看看吧,東南方。」
還沒等彌撒回過頭去,周圍就響起了一陣陣低聲驚呼。
「我的天吶……」「完蛋了的說……」
打醬油的信徒們都面露難色,捂著嘴巴,昂首望去。
天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一陣陣陰風颳得他的雙腿發冷。
「難道說……」別西卜心中泛起了忐忑,遲遲轉過頭去,望向寒風吹來的方向。
彼方,黑雲壓城,陰影如狂潮般湧來。
呼嘯的風聲如千百位白頭老僧打坐齊念梵語經文,抨擊著臉頰與耳膜。
陰雲並不是糊成一團的黑,而是一層層潑墨潑出來的水墨群山,壓抑在頭頂。
如果下雨了,燒烤大會就絕對辦不成了!
望了許久,別西卜顫抖搖頭:「不可能……烏雲不可能從東南方過來的。」
此時此刻,那位陛下應當在東方血戰才對,怎麼可能會驅散黑雲呢?
「原因我們可以之後在想,問題是現在我們怎麼辦。」大尉擦了擦自己的表,上面〔仇恨〕的濃度蹭蹭往上漲,都開始滴滴叫了,一拍停止叫聲,跟著昂頭,「目測雨帶還有二十分鐘抵達。」
天邊都開始雷霆滾滾了……
再望望那孩子的背影,不知是風吹起他的黑袍,還是他的黑袍往回飄想拽住逃走的風。
「我……不太明白。」
他的驚世智慧不管用了。面前這些黑雲的感覺,和之前暴雨之夜的感覺不一樣。
那些雲讓他想起了爸爸。爸爸偶爾也會發脾氣,不過是對著電話,那股威壓比真正的黑雲還要咄咄逼人。
但面前這些黑雲,他不認識。爸爸不在裡面。難道因為我們要給叔叔姐姐辦婚禮惹他不高興了嗎?爸爸永遠離開了我們,但是……那些雲里又是什麼?那些雲去哪了?
「爸爸……」想著想著,他的雙腿就開始發軟,想要跪下,卻被大尉扯住了肩膀,一把拽起,站好。
「我們約定好了的,你們將為我們呈現一場別開生面的盛會。」她雙手插兜,目光挪向旁邊,「身為微笑教的彌撒,你責無旁貸。」
嚴叔站在離他們十步遠的地方,背著雙手,對上目光后,低頭又點頭,比著口型:看來老夫要贏了。
「彌撒……對的……」別西卜眨了眨眼,回過神來,望回到他,「我不能辜負妹妹,不能辜負大家……」
「正是如此。」大尉看回到他,拍了拍肩膀,「同樣的,我也不希望這場備受矚目的盛會泡湯。畢竟這會大幅度折損我的隊伍的士氣。所以有什麼我們能效勞的,就直說吧。」
別西卜閉目,僅過五秒,便再次睜眼。
「既然烏雲要下雨,那就把它殺死。」
大尉默許點頭。
「怎麼殺?」
別西卜則走到倉庫邊上,拿起屋外插著的一根木柴,緊握,使之變成漆黑標槍,鋒利,而又沉重,隨後指向天空。
「捅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