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得不死之人
當楊繼年的死訊,崔湘琳母女被抓的消息傳回府里。
楊千山默默地待著書房,久久沒有出門。
直到老夫人上香回來。
楊千山見著母親,像是受了極大委屈一般,哀聲道:「母親,年兒沒了。」
老夫人望了一眼萎靡不振的兒子,她沒有對孫子的死太過在意。
反而嚴肅道:「千山,記住你現在的表情,在陛下和百官面前都要如此。」
「母親,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我的兒子。」楊千山頹廢地癱坐在椅子上。
老夫人恨鐵不成鋼,「你又不止這一個兒子,不要因小失大,讓尚書府被人詬病。」
楊千山無力地垂著頭,他不是沒有想過要放棄這個兒子。
可是,當差役告訴他,兒子已經死了的時候,他還是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見他低頭不語,老夫人不悅地問道:「雨菲怎麼樣了?」
「母親放心,她是尚書府的嫡女,若無真憑實據,明岳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糊塗,她在大理寺監牢多待一日,對聲譽影響便多一分,萬一影響到她和瑞王的婚事,可怎麼行?」
「母親的意思是?」
老夫人眼中戾氣一閃,正色道:「尚書府需要一個深明大義的主母。」
被關押的崔湘琳還不知道,她已經被自己的夫家毫不猶豫地捨棄了。
她正沉浸在失去兒子的痛苦中,喃喃自語,「年兒,我的年兒……」
楊雨菲一直盯著失魂落魄的母親,神色複雜,「母親,二哥已經走了,您別傷心了。」
崔湘琳彷彿聽不到楊雨菲的話,仍輕輕撫摸著楊繼年送她的鐲子,一遍又一遍。
楊雨菲晃了晃她,再次出言,「母親,我們現在怎麼辦?」
崔湘琳這才回過神,望著滿臉驚恐的女兒。
安撫道:「雨菲,別怕,毒不是我們下的,你父親定會救我們出去的。」
楊雨菲瑟瑟發抖地蜷縮在崔湘琳懷裡。
「母親,您說會是誰下的毒?難道是楊雪音?」
崔湘琳眼底閃過一抹狠毒,「一定是她,她一定是記恨年兒。」
「雨菲,等出去以後,定不能輕饒了她。」
叮叮叮——
就在這時,一陣鐵鏈聲打斷了她們。
一個差役模樣的人,正在用手拍打著牢門上的鎖鏈。
崔湘琳抬頭望去,一眼就認出了他手上戴著的扳指,那是楊千山的東西。
她欣喜地站起來,跑了過去,低聲問道:「是老爺派你來的嗎?」
來了舉起手中的扳指,在她耳邊低語了一陣。
崔湘琳臉上的神情由期盼變成了絕望,最後整個人都軟倒在地。
楊雨菲偷瞄著母親神情的變化,心裡瞭然。
但面上仍欣喜道:「母親,我們是不是能出去了?」
「果然,還是父親有辦法。」
「女兒剛才還在擔心失約於瑞王,五日後,沒法參加梅妃娘娘舉辦的賞花宴呢。」
崔湘琳望著面前一臉喜色的女兒,摸了摸她的頭,沒有言語。
翌日,大理寺監牢內。
一聲尖叫,打破了監牢的寂靜。
楊雨菲驚恐地抱著雙眼緊閉的崔湘琳,不斷地喊著,「母親,快醒醒。」
當差役趕來的時候,只見崔湘琳倒在血泊中,手腕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身邊放著一塊用血寫滿字的手絹。
寫著:自覺教子無方,遂親手殺了他,已無臉面苟活於世,以死謝罪。
差役們一臉驚恐地拔腿向外跑去,這可是尚書大人的夫人,太子太師的千金。
如今案子尚未查明,她便死在了牢里,大理寺難辭其咎。
不多時,明岳便帶著醫師,匆匆趕來。
醫師檢查一番后,稟報道:「大人,從傷口的方向、深淺來看,是自盡。」
「雖生機未絕,但失血過多,恐無力回天。」
「大人,這是在楊夫人身邊發現的。」差役捧著帶血的手絹,遞到明岳面前。
明岳看了一下手絹上的內容,將它遞給楊雨菲,「楊三小姐,這可是你母親的字跡。」
楊雨菲接過手絹,端詳了一會兒。
哀痛道:「是母親的字跡,怎麼會是她?怎麼會是母親毒死的二哥?」
「事情真相究竟為何,本官自會去查明。」
不到一日,戶部尚書府當家主母,親手毒殺犯下重罪的兒子后,以死謝罪的消息。
就像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地傳遍了整個睿京城。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
有人說她大義滅親,有人說她蛇蠍心腸。
而後,楊千山以教子無方為由,一紙休書,將她休棄。
崔府也與她斷絕了父女關係。
最後,還是楊繼安獨自去認領了母子二人的屍首,將他們葬在了京郊。
趙暮鳶聽到這些消息后,她只是淡然一笑。
「什麼夫妻情、父女情,在權力面前,都是陪襯。」
花落輕聲道:「姑娘,暝王的人傳來消息,楊夫人自裁前,曾見過楊尚書派去的人,但他的人沒有探聽到他們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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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暮鳶眼神一黯,「能讓一個母親,甘願赴死的,除了子女,沒有其他。」
「以楊千山母子的狠毒和楊雨菲的手段,崔湘琳,不得不死。」
花落點了點頭,「楊雨菲當日就被放了回來。」
「意料之中,明岳雖然為人忠正,但崔湘琳既已認罪,他也不能一直拘著楊雨菲。」
忽地,她想到一個人,忙問道:「老夫人安排的下毒之人,怎麼樣了?」
「失足落水而亡,已經拖出了城外。」
趙暮鳶冷笑一聲,「呵呵,真是滴水不漏啊,不愧是一手撫養出一位尚書大人的女人。」
「姑娘,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趙暮鳶思考了一會兒,「我們需要查出第二種毒是誰下的,什麼時候下的。」
「姑娘,可有懷疑的人?」
「暫時沒有,但可以先排除老夫人和楊千山,他們既已派人下毒,就不會再下第二次。」
花落想到同去監牢的其他人,「那楊雨菲呢?」
「不好說,無用的棋子,她應該不會手軟。但她極為看重聲譽,不會輕易讓自己陷入流言蜚語之中。」
這個時候,余姑姑推門而入,輕聲道:「小姐,奴婢去打聽過了,這次送去的飯菜,都是夫人親自下廚做的,沒有經他人之手。」
「中途有什麼人靠近過嗎?」
「應該只有她的兩個丫環,」余姑姑謹慎地說道,「一個叫千喜,一個叫藍兒,她們都是家生奴婢。」
「兩個丫環跟她多久了?」
余姑姑回想了一下,「應該有些年頭了,她們從小就在府里長大,母親也都是夫人以前的丫環。」
「余姑姑,你再去細查一下這兩個丫環以及她們的母親。」
「是,小姐。」
余姑姑忽然想起剛才管家來過,「小姐,剛才老夫人差人來傳話,請您過去。」
趙暮鳶鄙夷道:「那就去吧,這老太太,真是一日都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