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打磨

因此能來這裡，對他們而言是份榮譽。

他們這些常以簡樸生活的人，對西餐抱有著特殊的情感。

楊軍將錢多多送回到文工團后，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在車內耐心等待。

大約過去了十分鐘。

錢多多再次出現，從錢包里拿出兩張表格遞給了楊軍：「儘快填好這兩份表，再交給我就好了，順便多寫出些你的專長。」

錢多多手指特長欄目對楊軍說：「你妹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技藝啊。」楊軍思考著答道。

聞言，她翻了他一個白眼，「你傻嗎，特長是招募時可以靈活填寫的內容，先進來再說嘛。」

楊軍聞言釋然，嘿嘿笑了開來，

「食量很大算特長嗎？」這句話顯然是他在戲謔錢多多之前的表現。

聽到這話，錢多多臉泛紅暈，攥起小巧的拳想要打他，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嘲諷了她先前大胃口的樣子。

見情勢不對，楊軍趕緊閃人。

「我隨後找機會再見了。」

..."

楊軍並沒有回到鋼鐵廠，而計劃去一趟學校，催促那兩個女孩儘早填寫報名表格。

在城市北部，有一所承載著楊柳學習的高中，距離她家有十幾公里的距離。

駕車行駛在路上的楊軍心中感嘆，如今的孩子生活確實艱難。

每天破曉前他們就得起身趕往學校，冒著刺骨寒風，或步行或騎行，這幾乎是所有學生的日常。

當然，部分家庭富裕的孩子會選擇坐公交去上學，但對於大多數家庭來說，那是個奢侈品，他們的月票成為了他們的專利，且需要通過購票使用。

月票分為小學和高中的版本，記錄持有者的名字、性別、年齡及所在學校，小學生月票三元，高中生則是五元。

在底層人民的眼中，這筆小小的費用也可能顯得奢侈。

不過這些孩子們很堅韌，十分懂事，為了節省這幾塊錢，即使天寒地凍也日復一日堅持跑步去學校。

驅車半個小時后，楊軍終於抵達楊柳就讀的高中。

他走到門房處，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香煙遞出窗外，這是對他面前那位負責守門的大爺表示客氣的方式。

老大爺五十多歲，剪著整齊的板寸，兩側頭髮有些斑白，但身體挺拔，一眼便能看出曾經的軍人背景。

老大爺打量著楊軍，再看看背後印有軍字開頭的吉普車，眯起眼，貪婪地聞了聞中華牌香煙的味道，然後簡短地說：「自己進去找。」

聽到這話，楊軍略感意外。

「大爺，不用登記？」他問道。

得到的是揮揮手示意，不必多言，他彷彿已經理解。

看著身後的吉普車，楊軍心頭豁然開朗，從口袋中又拿出一根煙放到桌面上，「謝謝老大爺。」

隨後進入校園，楊軍徑直朝著左翼的教學樓走去。

該校按照成績將學生划進不同的班級，妹妹因學業出色被分入了一班。

沒費多少力氣，他找到了高三一班，此刻，整個教室只有最前方一名女生埋頭苦讀，正是楊柳。

看到妹妹專註的模樣，他輕輕出聲道：「柳兒？」確認不是看錯了人。

聽見聲音，正在做題的楊柳驚訝地看著門口，驚喜道：「哥，你怎麼來了？」她就像受了委曲的小孩，跑來講述心中的不公。

「其他人呢？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楊軍問道，楊柳不滿地說：「都在上。」並指了指的方向。

順著她的手勢，楊軍看到上有如密密麻麻的黑色群體，少年們手持紅旗，振臂高呼。

略略打量，他並未細問下去。

他對她說：「把雨水叫上，我在門口等著。」

得到指令后，楊柳飛奔向。

留下空空的教學樓，楊軍嘆了一口氣，走出了校門，門外等待。

大約十多分鐘后，楊柳帶著何雨水匆匆而來，二人和門口的守門大爺禮貌地打了聲招呼，隨後通過旁邊的小門離開。

見到這兩個消瘦的女孩，楊軍心疼地說道：「我帶你們好好吃一頓。」他知道何雨水可能會拒絕，但他此次來是為了談論當兵的事。

何雨水站立不動，臉紅著低著頭搓弄衣襟，明顯在猶豫，但被楊軍一眼看透。

他向楊柳使了個眼神。

接到信號，楊柳立刻上前，牽起何雨水的手臂說道：「我們走吧。」就這樣，一行人開始了這次的計劃行動。

「軍子哥，謝謝你。」何雨水紅著臉頰，任由楊柳牽著走向飯店。

學校的對面就有一家餐館，楊軍把車子停在門口后，引領二人進入。

他在食堂售票窗口買了兩樣菜，一個是紅燒豬肉燉粉條，另一個是小炒雞肉，接著要了六個白饅頭。

結賬時支付了四元三角和一點零二斤的糧票。

楊軍帶著兩人回到他們的座位等待菜品上桌。

然後他取出報名表，讓她們每人一張。

「這是文藝兵的報名表嗎？是真的文藝兵名額啊，軍哥，你怎麼知道我有這方面的想法呢？」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楊柳興奮地盯著表格大喊起來。

何雨水同樣顯得激動不已，兩人緊緊拉著手，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噓，小聲點，別讓其他人聽見。」楊軍深知這兩份表格的價值。

它們近乎是一種無比寶貴的名額資源，甚至比找到一個穩定的工作職位更受珍視。

他從上衣口袋抽出一支鋼筆交給兩人，督促他們儘快填寫表格。

姐妹倆接過筆，專註且認真地填寫著各自的信息。

兩人對望、商量，楊軍在一旁重點講解特長欄目填寫技巧，叮囑她們直白寫出唱歌和跳舞，以免出現其他不確定的因素暴露。

此刻她們或許不會唱歌跳舞無妨，進入文工團後會有專業培訓，憑著她們自身的天賦和理解力，很快就能夠熟練掌握。

填寫報名表格過程簡潔，填寫完基本信息后只需處理單位欄的幾個空缺項目。

當兵需進行政治審查，而這一過程需要所在學校和社區的雙重認可。

她們迅速填寫完畢，楊軍仔細檢查后，收好表格，並計劃在飯後領著她們找到學校的相關負責人蓋章。

飯菜很快送到，香濃可口的模樣讓楊柳和何雨水喜上眉梢，兩人毫不顧忌形象地開懷大嚼。

楊軍僅僅蜻蜓點水般品嘗幾筷子，他已經在學校附近的莫迪餐廳吃得很足了。

兩人可能是心情愉快，盤裡的食物被一掃而空，尤其是何雨水，雖體形清瘦，卻食量驚人，幾乎一整盆燉粉條都進了她的肚子。

走出餐廳后，楊軍立即帶她們去見校長，途徑門衛室時，他丟下那半包尚未抽完的中華煙表示尊敬。

保安大叔只是淡淡地看著，揮揮手示意自行隨意。

楊軍清楚眼前的男人曾經是戰場上的一員勇將，他深知這樣的英雄不會輕易接受任何人的阿諛或禮物來換取他的支持。

他們更看重的是人格的尊嚴與公平的原則。

在敲響校長辦公室的門后，裡面傳來沙啞而莊重的聲音：「請進。」

走進一看，辦公桌旁坐著他年約五十歲的校長單啟，那布滿歲月印記的臉龐充滿了無奈與疲態。

看到三個人後，單啟詢問他們的來意。

楊軍知道，對於知識分子，贈送香煙等手段並不可行，所以他並未採用這一招。

面對校長，他直言不諱。

「您好，校長大人，我是楊柳的哥哥楊軍，今日是為您的簽字而來。」說著，他直接拿出那兩份報名表格展示給他。

單校長蹙眉，拿起表格細細審視。

他驚訝地望著楊軍，神色充滿困惑。

隨後，他沒有多想，當即用筆在「推薦意見」欄里填寫了「同意推薦」。

簽名完成並蓋上公章后，單校長便把登記表還給兩人。

看著手中的登記表，楊軍有些愣住了。

他原以為校長會有一些提問，他也有所預備，但誰也沒有想到，進展會如此順利。

「謝謝！」楊軍深鞠一躬表示感謝。

柳楊和何雨水見到此景，也不由自主地行禮致謝。

嘆了口氣后，校長揮揮手，讓三人離去。

看見校長的舉動，楊軍三人連忙退出並關門退出了辦公室。

離開校長辦公室后，

楊軍吩咐兩人將辦公室整理一番，帶上所有物品回家。

他已經決定入伍，留在學校的日子裡已無意義，還不如早點放她們回家。

他自己沒有與兩人一同離開，原打算去找王姨幫忙簽名，卻發現時間已近下班。

因此，他立即驅車前往軋鋼廠。

----------------------

【第二天，看著步履蹣跚的楊安國，楊軍讓他多休息一天。

今天是全廠的技術鑒定日子。

走進辦公室后，楊軍立刻找到姜海濤，把填好的文藝兵報名表遞給他，讓他去社區服務中心找王阿姨簽了字，隨後再去交付給錢多多。

拿著材料之後，楊軍帶著筆記本走下樓。

樓下已經聚集了一百多名管理層人員及職員，他們是今天鑒定考核的監督者，包括他在內的多位廠長、經理及科級官員全來到了一線車間。

並且還從技術部挑選了眾多技術員隨同前往。

與以往的考核方式有所不同，如今每個鑒定小組由一位管理人員，一位技術人員、班組長以及一至兩位七級或以上的技師共同組成四人團隊負責評判。

每個小組都有行政監督官，雖然不能確保絕對公平，但在遏制私心舞弊的問題上起了關鍵作用。

考慮到考核規模大，鑒定會被拆分兩天進行：

第一天鑒定一線生產工人；

第二天則是後勤部門人員考核。

分工早在事先確定妥當，每一對負責鑒定的不同車間也有規定，官員間不能隨意調換監督工作。

一旦某個車間出問題，監督該環節的官員也要受到相應的嚴懲。

身為副廠長，楊軍也無法置身事外，被安排到了第一個生產車間。

這一車間被譽為軋鋼廠模範生產線，擁有一流的技能工人團隊，僅七八級技師就有四五位，三四級技師的數量更是數不勝數。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這裡曾有「老大爺」易中海任職，其被帶走後，工程師韓勝利便接管了這裡。

一線車間的考核涵蓋了車工、鉗工、鍛造等多個工種，由車間經理及專業技師分別主持。

今天輪到的是鉗工鑒定，由於楊軍的關係，現場還特地由班長邵德明和總工程師韓勝利陪同參與。

楊軍所在四人團隊的其他成員還包括來自技術科的年輕汪，這位年輕人約二十三四歲，皮膚白凈，配戴著眼鏡，透出書卷氣的氣質。

一切準備好之後，隨著楊軍一聲號令，鑒定測試正式拉開帷幕。

坐在的有楊軍以及總工程師韓勝利，班長邵德明和技術科的年輕人汪坐在兩側。

第一位走上場接受檢測的是約莫四十五歲的男子，出場即向著評審團深深鞠了一躬，隨即開始動手操作。

所使用的工件已完成粗略的車床加工，他的任務便是精細修整打磨。

第319節

鉗工的工作，是對車床無法完成精密加工時的手工補足，這件工件結構頗為繁複，車床處理起來力有不逮，做不到精細磨礪。

只見他手握銼刀，兩手穩握兩端，一下一下對著需要打磨的部分緩緩推進。

一下……

兩下……

三下……

……

一直持續到第七次敲擊，這才讓工件的尺寸達到要求的精度。

「好。」

「太棒了，袁師傅！」

圍觀者們掌聲四起。

楊軍掃視面前的文檔，得知眼前的袁師傅是一位五級鉗工，這次的考核是對他衝擊六級工件能力的考驗。

作為一名門外漢，楊軍沒有輕易給出見解，而是望向總工程師韓勝利與車間主任邵德明。

總工程師身為行家，先對工件檢查一番，隨即給出了評價：

「袁師傅的手藝實在了得，確實稱得上五級鉗工，然而雖然尺寸合乎標準，但在光潔度方面還有待提高。」

車間主任邵德明也以一位經驗老到的六級鉗工視角觀察后表示贊同：

「正如韓總所言，工件表面的光亮度還有些不足。」

接著，這兩位高級技術人員低聲交流片刻，取得一致意見，然後由韓勝利揭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