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也就那樣吧
正統十四年,紫禁城。
秋風蕭瑟,烏雲壓城,整個京師都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壓抑和陰霾之下。
三大營五十萬精銳全軍覆沒、大明高級將領死傷殆盡、尊貴的皇帝淪為草原蠻族的俘虜……
瓦剌的二十萬鐵騎彷彿桀驁兇殘的餓狼,盤踞在萬里長城以北,虎視眈眈、蓄勢待發。
月明星稀。
綽羅斯·也先眺望著不遠處的長城,一雙眼眸銳利如鷹,目光充滿了熾熱的野心。
大明的長城尚未完全建好,此時此刻,就像一條遍體鱗傷的巨龍,盤亘在這片蒼茫天地間。
隱隱間,也先甚至能夠聽到巨龍虛弱的咆哮聲和痛苦的呻吟聲。
而在這條巨龍的身後,有肥沃的土地、有漂亮的女人、有取之不竭的財富、有用之不盡的奴隸……
一百年來,這是草原部落和中原朝廷戰力差距最小的一次!
也先很清楚,這也是他此生絕無僅有的一次機會。
他必須要把握住!
馬踏中原,一統天下。
長生天在上,重鑄草原榮光,我,也先,義不容辭!
「太師,韃靼部、兀良哈部、阿魯台部的大軍正在按照原定計劃行軍,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夠抵達預定位置。」
「一個月,再有一個月。」
也先心潮澎湃,舉起手中的彎刀,望著遠處那條重傷未愈的大明巨龍,狠狠斬下。
「這天下,我要定了!」
……
……
正統一十四年的秋天,比以往時候,來得更冷一些。
皇帝蒙塵、大軍潰敗、蠻族入侵……
噩耗一波接著一波襲來,整個京城人心惶惶。
難道我大明,又要重現靖康之恥嗎?
大戰還未開啟,失敗的陰雲已經籠罩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後宮佛堂內,錢妍淳穿著簡樸單薄的衣衫,跪在冰寒刺骨的地面上,向著漫天神佛虔誠地祈禱。
自從土木堡之變后,朝廷大臣原本打算用財帛贖回皇帝,為此,錢妍淳掏空了自己全部的私財,只希望也先能夠看在真金白銀的份上放皇帝回來。
可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大量的財富不僅沒能贖回皇帝,反而助長了也先的野心;而朝廷的軟弱也讓草原各部看到了機會。
談判破裂。
亡國之危,就在眼前!
一想到自己的丈夫正在草原上遭受非人的折磨,錢妍淳頓時悲痛欲絕。
此時此刻,她不再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只是一個失去丈夫、無依無靠的可憐女人。
於是,她脫下了華麗的鳳袍,換上粗布麻衣,以一種近乎自虐的方式,跪在冷清的佛堂里苦苦哀泣,希望上天能夠垂憐自己的誠意,放丈夫一條生路。
不分白天黑夜,磕頭求告,困了,就席地而卧;餓了,就吃粗茶淡飯……
寒冷侵蝕了她的膝蓋,她毫不在意;左眼已經哭得近乎失明,她也不接受治療。
錢妍淳心甘情願地認為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也是要迎回皇上必須付出的代價。
「嗡~!」
空間中忽然蕩漾起一圈無聲的漣漪,緊接著,漆黑的時空漩渦浮現,徐妙雲一馬當先,走了出來。
錢妍淳艱難地抬起頭,右眼借著昏暗的燭光,怔怔地望著徐妙雲,忽然放聲大哭:「不孝子孫錢氏,拜見太奶奶。」
徐妙雲眉頭微蹙,看著眼前憔悴而悲傷的女人,久久無言。
同樣都是皇帝的女人,她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小錢心中的悲苦和哀傷。
對於她們來說,丈夫就是天;丈夫沒了,天也就塌了。
這是皇后的悲哀,也是這個時代所有女人的悲哀。
「娘,娘,您慢點兒。」
朱高煦和朱高燧上氣不接下氣地從時空漩渦里跑了出來,當他們看清楚周圍的環境時,兄弟倆頓時愣住了,異口同聲地問:「這是哪兒啊?」
徐妙雲淡淡地回答:「四十多年後的北平城。」
「啊?」
徐妙雲簡單地向哥倆介紹了一下正統朝的局勢,當他們聽到五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朱祁鎮這位當朝皇帝被瓦剌俘虜之後,朱高煦當場就紅溫了,氣得破口大罵:
「狗兒的,朱祁鎮這小王八犢子,咱老朱家的臉都讓他丟盡了。」
「就是就是。」
朱高燧也在一旁不停拱火:「娘,你看到了吧,老大的孫子沒本事,廢物一個。」
徐妙雲冷冷地瞪了一眼,朱高煦和朱高燧立刻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兒了。
哥倆緊緊閉著嘴巴,下意識地離徐妙雲遠了點兒。
「孫媳錢氏,拜見漢王殿下,拜見趙王殿下。」
錢妍淳膝行至朱高煦二人面前,剛要行拜禮,卻被徐妙雲攔了下來:「你是大明的皇后,他們倆只是大明的藩王,不準跪。」
「是。」
「起來吧。」
「是。」
錢妍淳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然而左膝卻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劇痛,整個人頓時癱軟在地上。
「太奶奶,孫媳……孫媳的膝蓋壞了……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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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雲神色不悅:「你身為皇后,難道就沒有宮人、太醫伺候嗎?」
錢妍淳強顏歡笑:「太奶奶,不怪他們,是孫媳不讓他們靠近的。只要皇上能夠平安歸來,再苦再痛,孫媳都能承受。」
「你這又是何苦?」
徐妙雲暗自嘆息,而後問道:「現在局勢如何?」
「回稟太奶奶,後宮不得干政,具體的局勢孫媳也不清楚。但是今天,文武百官正在奉天殿上開朝會,商討接下來是戰是和。」
「是戰是和?這還需要討論?」
徐妙雲當機立斷:「一起去看看。」
……
……
永樂年間。
日上三竿,朱棣艱難地睜開了雙眼,只覺得口乾舌燥、渾身酸軟無力,整個人彷彿被掏空了似的。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古人誠不我欺。」
朱棣兩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下意識地回想起自己昨晚金槍不倒、縱橫馳騁、四進四齣的英勇身姿,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一臉自豪地說:
「老夫聊發少年狂!」
「不對,誰說朕老了?朕一點兒都不老!」
又歇了足足半個時辰,朱棣方才一手扶腰,一手扶牆,略顯艱難地爬下鳳榻。他宮女的伺候下洗漱,隨口問道:「皇后呢?去哪了?是不是去補覺了?」
朱棣對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他不覺得經過一夜征伐之後,徐妙雲還有精力早起,處理後宮事務。
隨侍太監老老實實地回答:「回皇上的話,皇後娘娘一大早就出宮,去了校場。」
「???」
「皇後去校場做什麼?」
朱棣的心頭頓時湧起不祥的預感。
太監又拿出一封信,遞交給朱棣,小心翼翼地說:「皇上,這是皇後娘娘留給您的信,囑咐奴婢等您睡醒了再交給您。」
朱棣一把抓過信紙,只見雪白的信紙上,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
「昨晚,也就那樣吧。」
七個字,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朱棣沉默!
朱棣紅溫!
朱棣破防!
「砰!」
他憤怒地一拍桌子,老臉漲得通紅,彷彿一頭炸毛的猛虎。
什麼叫也就那樣?
TMD什麼叫也就那樣吧!
徐妙雲呢?
有本事你回來,咱們再戰三百回合!
正當他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之時,胖胖的朱高熾一顫一顫地跑了進來,慌裡慌張地說:「爹啊,大事不好了!」
「爹什麼爹,我沒你這樣的爹!」
朱棣勃然大怒,脫下鞋子狠狠地抽在朱高熾的屁股上:「說了多少遍,在宮裡要叫皇上!還有,瞧瞧你這驚慌失措的樣子,哪裡有半點兒人君的氣宇?」
「身為君王,要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冷靜,要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
「要……」
「是是是,對對對,皇上爹,爹皇上,您說的都對。」
朱高熾皮糙肉厚,被朱棣抽了兩下也不痛不癢,他揚了揚手中的信封,心急如焚地說:「可是,咱娘離家出走了啊!」
「???」
朱棣一臉懵逼。
你在說啥子?
朱高熾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咱娘帶著老二老三,還有三千精兵,去正統朝保衛京師了!」
朱棣:(ΩД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