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主張南遷者，斬！

正統朝，奉天殿。

朱祁鈺一臉懵逼地站在大殿中央，腦瓜子嗡嗡的。

來的時候好好的，這下好了，回不去了。

他原本只是一個逍遙王爺，正在家裡吃瓜聽曲看戲，愜意地享受人生。

沒成想，自家皇兄莫名其妙地要去御駕親征，然後自己莫名其妙的當了監國。

再然後，皇兄莫名其妙地就打輸了，大明朝莫名其妙地就要亡了？

怎麼就跟做夢一樣呢？

朱祁鈺多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夢醒之後，皇兄還是那個皇兄，大明還是那個大明，自己還是那個閑散王爺。

他使勁兒掐了掐自己。

嘶~好疼！

看來不是夢。

朱祁鈺欲哭無淚。

列祖列宗在上，誰能告訴他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處理朝政、治理國家、抵禦外敵……

這些東西，父皇沒教過，老師也沒教過啊。

我……我不會啊！

「咳咳，肅靜。」

孫太后清了清嗓子，目光威儀地掃視群臣，道：「皇帝北狩，瓦剌大軍壓境。是戰是和，諸位臣工今天必須要做出決定。」

此話一出，群臣盡皆默然。

槍打出頭鳥。

這時候誰先冒頭，誰就是找死。

「各位大人，麻煩讓讓。」

徐有貞邁著四方步，走到人群的最前方，一本正經地說：「啟稟太后，臣夜觀星象，發現帝星飄搖，熒惑守心，此乃大凶之兆！」

「臣以為，應當火速南遷，方可避過此次劫難，延續大明國祚。」

「臣附議！」

「臣附議！」

「請太后火速南遷，以避災禍。」

十幾名文官爭相出列，齊聲附和。

「妖言惑眾！」

這時，于謙憤怒地站了出來，指著徐有貞的鼻子怒罵道：「徐有貞，虧你還是朝廷命官，怎能說出如此混賬話？」

「京師是國本，決不能輕易動搖。」

「朝廷一旦南遷，長江以北的大好河山無異於拱手送人，成千上萬的黎民百姓將會流離失所，淪為異族的奴僕，我大明朝歷代先祖篳路藍縷開創的基業將會毀於一旦。」

「此乃亡國之策。」

「臣于謙奏請太後娘娘，主張南遷者，皆斬！」

徐有貞不屑地說：「于謙，你少在這說大話。瓦剌二十萬大軍馬上就要到了，京城內只有不到十萬守軍，其中大半都是老弱病殘，可戰之兵不足三萬。糧食短缺，裝備不足，孤立無援，士氣低迷……不南遷，你怎麼打？」

于謙憤然道：「瓦剌人數雖眾，可勞師以遠，人疲馬乏，又缺乏攻城的裝備和經驗。」

「京師城高牆厚，防禦齊備，只要我們軍民一心，固守待援，也先不戰自潰。」

「太後娘娘，諸位臣工，宋朝南渡，靖康之恥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宋朝南渡，靖康之恥！

這八個字彷彿沉重的大山，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孫若微眼眸微凝，心中猶豫不決。

這時，錦衣衛指揮使馬順站了出來，冷笑著說：「於大人，既然你說到了宋朝南渡，那本官就不得不說一句。」

「正是因為北宋朝廷在金兵到來之前，沒有及時南遷，才會導致後來的靖康之恥。」

「數代人積累的財富，被擄掠一空。」

「上至太后、嬪妃、公主，下到百官妻妾、子女，盡數淪為金人的玩物！」

「於大人，你固執己見，難道是想讓靖康之恥，再度重演嗎？」

「你這樣做，把太后的安危置於何處？你究竟是何居心？」

「本官現在懷疑，你就是瓦剌的姦細！」

馬順冷笑，字字誅心。

「放你娘的屁！」

于謙怒懟道：「馬順，聽你的意思是，我大明還不如大宋？昔日大宋守不住汴京，所以今日的大明也守不住京師？」

「昔日大宋將半壁江山拱手相讓，所以今日大明也要將半壁江山拱手相讓？」

「你——」

馬順臉色驟變，憤而拂袖，怒道：「於大人好機鋒！」

于謙道：「太後娘娘，我大明不是大宋，兵部的眼裡沒有和字！」

「臣等有信心、有能力守衛京師，擊退瓦剌！」

徐有貞譏諷道：「於大人，若是守不住呢？」

于謙眼神明亮，語氣堅定地說：「若是守不住，臣願以死殉國。」

擲地有聲。

文武百官都被于謙視死如歸的氣勢震懾，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說得好。」

這時，一陣不合時宜的掌聲從殿外傳來，徐妙雲一身戎裝，手提天子劍，踏入奉天殿內。

「什麼人，竟敢擅闖奉天殿？」

宦官毛貴立刻尖著嗓子喊道：「金瓜武士何在？立刻拖出去，杖斃！」

「狂妄！」

狂妄居士朱高燧一個箭步，擋在了徐妙雲的身前，隨後飛起一腳，踹飛了上前的金瓜武士。

緊接著，八百錦衣衛如狼似虎，將奉天殿包圍得水泄不通。

飛魚服、綉春刀、殺氣騰騰。

「瞎了你們的狗眼，大明皇后在此，還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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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燧一聲令下，錦衣衛紛紛拔出了綉春刀。明亮的刀光透著森然的寒氣，一時間，整個大殿內的溫度都降低了許多。

「皇后？」

「哪個皇后？」

文武百官們面面相覷，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噗通！」

楊士奇揉了揉眼睛，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當他確定自己沒有花眼之後，心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般的震駭，慌忙下跪，語無倫次地說：「臣，楊士奇，拜見仁孝文皇后，拜見趙王殿下。」

仁孝文皇后！

趙王殿下！

聽到這個謚號，文武百官這才反應過來，接著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眼中露出了驚恐之色。

他們不是早就死了嗎？

怎麼又活了？

難道是……詐屍了？

群臣兩股戰戰，有人當場被嚇暈了過去，也有人顧不得禮儀，拔腿就跑，卻被錦衣衛一腳一個，踹了回來。

直到這時，眾人才意識到，眼前這兩位貴人並不是詐屍，而是真正的活人！

於是，百官紛紛下跪，心驚膽戰地說：「拜見仁孝文皇后，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孫若微也是慌慌張張地跪下：「孫媳拜見皇祖母，皇祖母千歲千歲千千歲。」

徐妙雲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冷眼俯瞰著跪倒在地的文武百官。她緩步走到于謙的面前，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現任什麼職務？」

「微臣于謙，現任兵部左侍郎。」

「于謙是嗎？你很不錯。」

徐妙雲微微頷首，又走到楊士奇的面前，眉頭微蹙，不滿地說：「你也算是五朝元老了，怎麼在大是大非面前，還不如一個侍郎有擔當？」

楊士奇把頭埋得更低，渾身顫抖：「臣有罪。」

「你確實有罪，但現在不是處罰你的時候。」

徐妙雲掃視一圈，最終把目光落在了徐有貞的身上，冷漠地說：「你剛剛說要南遷？」

「稟……稟……皇后……」

徐有貞害怕極了，結結巴巴半天，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徐妙雲不耐煩地揮揮手：「老三，斬了。」

「遵命。」

朱高燧獰笑一聲，一把拉起徐有貞的衣領，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手起刀落。

「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皇——」

聲音戛然而止。

人頭滾滾，血流如注。

空氣中頓時瀰漫起濃濃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