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荒煙孤寂 在劫難逃
數日後
「你在幹什麼?」
當烙芙在河邊用柳樹枝洗牙的時候,趙正久冷不丁地從後面冒了出來,她淬不及防將口中的水悉數吞了進去,嗆得直咳嗽,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這該死的衰人,天生就是來克她的吧?
「你是屬貓的嗎?冷不丁地冒出來,想嚇死人不償命啊!」
烙芙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惡狠狠地回頭罵道,趙正久微眯起眼睛,面上的表傳遞著一個危險的信號,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奴隸有她這麼舒適安逸兼帶囂張,這幾日來,烙芙不是與他拌嘴就是去樹林里看看風景,踩踩野花,再不就是到河邊摸魚,將褲腿挽地極高,露出白皙修長的腿,在水裡撲騰著,一點女人家的樣子都沒有,更加沒有身為奴隸的意識,他是不是對她太放縱了?可每次看見她開心的模樣,他就忍不下心真正去責備她。
「你說什麼?」
趙正久臉上一副「有膽你就再說一遍」的神,烙芙縮了縮脖子,忙轉移話題:「啊!哈哈,天氣真好啊!」
哼,算她還識相,趙正久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轉而去看她手中握著的半截柳枝,柳枝青翠的另一頭不知怎的,露出一些白色的短毛,這又是什麼新鮮玩意?
「你剛才在做什麼?」
「在刷牙啊,」烙芙又從柳樹上折下一條柳枝,扯掉上頭的葉子,剝掉一小截皮,柔韌白色的莖露了出來,她又用石頭將其砸扁,剃去多於渣滓,放到河中洗凈后,露出白色柔軟而有韌性的短毛,烙芙最初見到這裡的人在晨起的時候用茶水漱口,用食后又用布巾擦拭牙齒,身為一個背負著數千年文明二十一世紀的人,她怎麼能忍受這些?在試驗了無數次之後她終於現柳枝是可以用來刷牙的。
「刷牙?」趙正久狐疑地看著烙芙,這女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其他六國的風俗習慣他大概也知道些,他過去只聽過擦牙,卻從未聽過牙也可以用來刷的。
傻了吧,小樣,烙芙看著趙正久雲里霧裡的樣子,心中得意地不得了:「刷牙啊!就是清理牙齒,因為白天吃了很多東西,如果不洗乾淨的話,晚上睡覺的時候嘴裡就會分泌出一種叫做酶的東西,侵蝕牙齒,為了保持牙的健康潔凈,就要刷牙!」
烙芙說的許多地方趙正久都不是很明白,卻也聽得一知半解,而且烙芙的牙看起來是要比平常人白凈整齊些,難道這所謂的刷牙真的有此奇效?
「要不要試試?我免費教你,」見趙正久有些心動,烙芙趁機將手中的柳枝遞給他,趙正久猶豫半晌,終於還是面子放不下,瞪了烙芙一眼,轉身就走,烙芙急了,叫道:「你怎麼走了?是不是怕學不會,被我嘲笑?」
趙正久依舊不語,大步流星地走著,烙芙見他不搭理她,頓時有些懊惱,她好心好意想教他,他卻這麼不識好歹,真是越想越不值,她憑什麼要在這這等的閑氣?
「你這人不識好歹,別人叫你,你好賴應一聲,你娘沒教你,做人要有禮貌嗎?」
烙芙話音一落,只見趙正久回頭,臉色青白,雙目赤紅,額上的青筋若隱若現,顯然是極為憤怒,烙芙從未見過趙正久這副模樣,她剛剛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嗎?
「有,有話好商量,」烙芙見趙正久一步步逼近,不由心生膽怯,按理說她該撒丫子跑人,可腳卻像生了根似的,穩穩紮在原地。
趙正久很快站在烙芙面前,做出一個讓烙芙怎麼也預料不到的動作,他居然揚起手打了她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在細弱的潺潺流水聲中分外響亮,驚呆了烙芙,也驚醒盛怒之中的趙正久,烙芙只覺得一股腥甜的氣息在喉嚨中亂竄,面頰更是火辣辣地痛。
趙正久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烙芙仲怔獃滯的樣子,他有些後悔,卻不知怎麼去彌補,更不知道怎樣去解釋,只好冷冷說道:「你只是一個奴隸,謹記本分,是你該做的事,我剛才來只是為了提醒,你,該,去,燒,飯,了。」
是啊,燒飯,趙正久提醒的正是時候,她是奴隸,她是這幾天過得太過於安逸,才會如此掉以輕心,她幾乎以為她只是來度假,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這個該死的末期奴隸制社會,這個該死的封建王朝,這個該死的男女不平等的時代,這次該死的穿越,她該想的是怎麼離開這裡,而不是怎麼樣在這裡能過得更舒適,無聲地擦掉唇邊的血跡,烙芙默默地轉身離開。
趙正久懊惱地看著烙芙離去的背影,他剛才都幹了些什麼,他不知道他的心為什麼這麼痛,痛的好像要爆裂開,他一拳打在旁邊的樹榦上,似乎這樣就能緩解心裡的痛楚,鮮紅的血順著樹皮蜿蜒流下,她應該是真的生氣了吧?她沒有對他大喊大叫,沒有為自己據理力爭,只是很安靜地離開,他忽然覺得這一巴掌,不止打傷了她,也讓他們之間的和諧崩潰離析。
走了似乎一個世紀那麼久,那個燒得焦黑的廚房終於出現在烙芙面前,她木然地走進去,挽起袖子從灶台旁撈起一個蘿蔔,無意識地切著,一片片蘿蔔在烙芙手下四散開來,厚的,薄的,菱形的,四方的,應有盡有,如果不是院子里忽然響起吵雜的腳步聲驚醒了她,她幾乎都快把食指當蘿蔔也切了。
烙芙拿著菜刀閃身躲在廚房門后,好像來了不少人,外面熙熙攘攘的聲音讓她皺眉,這些人來幹什麼?是尋仇的,還是來辦事的?總之可以確定的是他們不是來聊天的。
就在烙芙胡亂猜疑的當口,一個蒼老卻帶著霸氣的聲音響起:「你們這些狗奴才,這麼多人還看不住一個大王,如果順利找到大王,你們最好乞求大王毫無損,否則你們一個個都要陪葬,要誅九族。」
「丞相饒命啊!」斥責的聲音一落,哀求聲頓時四起,烙芙心裡「咯噔」一跳,丞相?是哪家的丞相?找哪國的大王?怎麼會找到這荒郊野外來?她好奇地探出頭去看,只見一個身穿墨綠錦衣的老者背對著她,周圍站滿了軍容整齊的士兵,而在他面前跪倒的竟然是一批太監模樣的人,這些太監似乎是被一路押來的,滿身塵土,髻散亂,他們俯地跪拜,嘴裡討饒著,面容惶恐。
這時,從旁邊又走出一個面若冠玉,眉清目秀的男人,他嘴角揚起貌似優雅的微笑對那老者說道:「呂丞相,大王不見了,朝中一片怨聲載道,找到大王才是正事,你現在就是把這些奴才全殺了也無濟於事,太后可還在宮中等著呢。」
老者冷哼一聲,將臉轉向烙芙這邊,烙芙這才看清他的長相,高眉寬頷,下巴上留著一撮白鬍子,臉上保養得很好,歲月在他臉上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迹,他似乎對那個清秀男人很不屑:「不勞長信侯關心,本相做事自有分寸。」
說完,也不顧那男人被氣綠的臉,袖子一揚,那些軍士整齊地便進入那些房間搜了起來。
烙芙只覺得兩人的談話猶如炸雷一般在她腦中炸響,呂丞相?呂不韋?!長信侯?嫪毐?!那他們要找的大王不就是……嬴政?
還沒等烙芙回過神來,將士們已經從房裡退了出來,他們有些拿著趙正久的長衫,有的拿著烙芙的換洗衣物,將找到的東西呈給呂不韋,呂不韋拿過趙正久的長衫看著,跪在地上為的一個太監眼前一亮,叫道:「這是大王的衣物,是大王的衣物。」
站在呂不韋旁邊一個劍客模樣的人順勢給了那個太監當胸一腳,那太監慘叫一聲,口吐鮮血往後滾了幾圈,在地上抽搐幾下便沒了聲息,那劍客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罵道:「聒噪。」
烙芙眼見這一幕慘劇的生,只見整個院子的人,包括那些與死去的太監同跪著的人,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上去扶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似乎死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微不足道輕賤的螻蟻,更讓烙芙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與她生活了數日的趙正久,竟然就是她千方百計想找的嬴政,這是不是就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只是她知道的稍嫌晚了些。
「咦,怎麼還有女人的服飾?」嫪毐眼尖地看見烙芙的換洗衣物,便走過去細細翻看,轉身對呂不韋說道:「看來大王已經另有紅顏知己,呂丞相吩咐蒙恬將軍帶回的那些女子,可就未必就博得了大王的歡心。」
呂不韋還未做任何回應,烙芙在廚房的門背後卻是又驚又喜,驚得是嫪毐這個賤人哪壺不開提哪壺,讓呂不韋現了她,她還焉有命在?喜的是蒙恬已經脫離危險,居然先她一步回到咸陽。
「不勞長信侯費心,」呂不韋終於再次開口:「太后只是叫長信侯來協助本相,既然大王的下落已經有些眉目,還請長信侯回去告訴太后一聲,免得她過於擔憂。」
嫪毐似乎想反駁什麼,但呂不韋身旁的劍客卻往前邁了一步,對他作出個請的手勢,嫪毐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他悻悻地轉身,冷哼了一聲跨出院子,待到嫪毐走遠,那劍客也不回到呂不韋身側,只是面朝廚房,凝神說道:「朋友,你在那裡呆了那麼久,想必也累了,我們丞相想請你出來喝杯茶。」
烙芙這才知道,呂不韋方才支走嫪毐的用意,原來她早就被人覺了,只是她哪能就這樣走出去,這不明擺著去送死嗎?能拖一刻是一刻,起碼也要等趙正久,哦,不,是嬴政,起碼也要等到嬴政回來,她才有可能有一線生機。
那劍客見廚房裡久久沒有回應,回頭向呂不韋請示,呂不韋遞給他一個眼神,他將手按在劍柄上,便小心翼翼地朝廚房走去,烙芙緊握著手中的菜刀,躲在門后一動也不敢動,背上的冷汗不斷往外冒,這時綳著一根筋的烙芙卻忽略了一個致命的問題,她還躲在門后,於是,當那個劍客一腳將半合的門踢開時,門板碰在她額頭上,那扇門報銷了,她也報銷了,頓時她覺得一股熱流從額上順著鼻樑滴到地上,那劍客似乎也沒料想到時這種結果,目瞪口呆地看著烙芙倒了下去,烙芙朦朦朧朧中似乎看到呂不韋走到她面前,先是打量著她,然後眼中透出震驚地光芒,他大聲叫著兩個軍士進來將烙芙抬出去,烙芙被抬到外面,外面刺眼的陽光刺激著她的淚腺,她欲伸手去擋,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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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是秦庄襄王之子,於公元前260年出世,姓贏取名政,又因出生於趙國,所以又叫趙政,十三歲登基后又被稱為秦王政,本文中趙正久之名是取他的趙姓,又將政拆開,故得趙正久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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