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往事知多少
終於解決了一樁心事,烙芙顯得很輕鬆,她甩甩袖子踏出總管院落,這才現夏香竟沒有跟出來,恰逢院門口有一株開得正好的扶桑花,她便駐足逗弄,順便等人,這古代彎來繞去的庭院少了夏香引路,要回小樓少不得要費一番功夫,她本來只想安靜賞花等人,庭院那頭卻傳來輕慢的腳步聲,還未等烙芙回頭去看,腳酸刻薄的話先響起。
「呦,這不是姐姐嗎?別怪妹妹沒有提醒你,你現在可是樊家未過門的媳婦,雖然說大娘被禁足在西苑,可是還是有我娘管著你,大白天出來會郎,要是妹妹一不小心嘴快,讓人知道了……哼!你說樊家人會怎麼想呢?」
烙芙轉過身,只見李蝶蘭輕搖著娟扇,在貼身丫鬟梅香的攙扶下款款向她走來,盛夏時節她也不嫌炎熱,在本來姣好的面上敷了一層頗厚的粉,烙芙忽然想起這麼一句話,閨女,你這哪裡是整的妝容?你這整個就是毀了容啊。
李蝶蘭見烙芙對她的話全無反應,不禁有些氣急,她一向以捉弄蝶芙為樂,以往只要她這麼一說,蝶芙都會淚眼婆娑低聲下氣地央求自己保密,大大滿足她的虛榮心,可現如今她居然對自己視而不見,這對她來說是極大的羞辱,她又要開口,夏香卻在這時從院門裡邁出來,目光在觸及李蝶蘭時,小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李蝶蘭自以為抓住了了不得的把柄,現新大陸般叫起來:「夏香?你竟然也跟著來了,小賤蹄子,就不怕我娘剝了你的皮?」
烙芙本無意多生枝節,與這樣膚淺的女人計較,但李蝶芙顯然沒有這樣的意識,現在還扯上了夏香,烙芙並不是對夏香有多深的感,也並不很喜歡這個古板的丫頭,但說到底,夏香是因為她的命令才到李昨這裡,如果現下她因為這件事受罰,豈非「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烙芙自問沒有什麼多高尚的操,卻也不能眼見別人為了她而受罰,轉念一想,
她才與李昨商議要出去拿回自己的東西,並見上真正的李蝶芙一面,本來她還苦於怎樣才能同李老爺開口,眼下,似乎也是一個契機。
思想快速運轉著,烙芙表面上不動聲色,她示意夏香先走,夏香猶豫了一會兒,才抖抖閃閃地走在前面,烙芙跟在其後,主僕二人繞過李蝶蘭,臨了,還給李蝶蘭一個挑釁的眼神。
「站住,」李蝶蘭氣急敗壞的呵斥,從小到大,她什麼時候被人忽視過?她攔住烙芙的去路,惡狠狠的放話:「你就不怕我跟我娘說?」
烙芙輕掩嘴角,縱然她有再好的素質也不禁笑出聲,跟我娘說?她還以為李蝶蘭有多厲害,充其量也只是個被寵壞的小孩,說出來的話都顯得幼稚,一直在庇護下成長的嬌嫩小花,又是什麼資格和人爭鬥?總有一天,她會將這朵小花推出她一直賴以遮陰的庇護,讓她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殘酷。
李蝶蘭楞了一下,柳眉倒豎,眼睛里像是快噴出火一樣,她聽出烙芙笑聲里的不屑,漲紅著臉質問道:「你笑什麼?」
烙芙止住笑,抬起手遮住依舊上揚的唇角,說:「因為我覺得你很好笑。
「你,」李蝶蘭脖子一梗,氣的險些叉了氣,她走向烙芙揚起手,眼看巴掌就要在烙芙臉上落下,烙芙又豈是吃素的,順勢一推,將李蝶蘭推到在地,李蝶蘭怔怔地看著烙芙,像是在看天方夜談,夏香梅香也瞪大了雙眼,像不認識似的看著烙芙。
後來還是梅香反應快些,上前將李蝶蘭扶起,沾染了塵土的李蝶蘭顯得有些狼狽,烙芙走過去在她面前站定,用女皇般驕傲的口氣對她說:「以前我因為你年紀小,不想計較,但日後你若再敢與我過不去,那我別怪我不客氣了,夏香,回了。」
走了許遠,身後才傳來隱隱的哭鬧聲,烙芙頓了頓,唇角又揚起一個心滿意足的笑意,終於拂袖而去。
回到房裡,烙芙提出要寫字,夏香在旁邊伺候研磨,卻不時地拿眼角瞄烙芙一眼,烙芙知道她心中有很多疑問,於是放下筆墨,露出淺淺的笑:「問吧。」
對於夏香,烙芙沒有多大感,卻有著一些感激,她曾經在她身體最虛弱的時候為她端茶遞水,對她噓寒問暖,多少給了她一些力量,她知道夏香是誤把她當成李家大小姐看待,但也無妨,畢竟人家是對她付出過,不是嗎?
沒曾想,烙芙一句話讓夏香跪倒在地,她俯身在烙芙的腳旁,臉著地,聲淚其下:「小姐,你快逃吧,你剛才推了二小姐,二夫人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烙芙取出筆繼續寫字,重重地在竹簡上落筆,收筆,她一邊吹乾墨跡,一邊在想,她來到古代不過三四日,居然先後有人給她下跪,初時的不習慣到現在的漠視,可見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夏香震驚地抬頭看著烙芙,她無法理解,既然知道,怎麼還能這樣雲淡風輕?既然知道,竟然還能有寫字的閑逸致?既然知道,不是應該害怕么?
烙芙觸摸著竹簡邊緣光滑的那一面,她像是說給夏香聽,又像是自自語:「不怕她來,就怕她不來啊。」
夏香咬著下唇拚命搖頭,卻只見烙芙在雕花椅子上坐落,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她說:「來了。」
門被人氣勢洶洶地從外面踢開,二夫人闖進來指著烙芙的鼻子叫囂:「你這賤人,為何打我女兒?」
「二夫人?」夏香嚇了一跳,從地上爬起來,本能地擋在烙芙前面,二夫人嫌惡地推開夏香,在烙芙面前站定,眼神陰毒,一副想把烙芙生吞活剝的樣子,隨之而來的是李蝶蘭,李蝶蘭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但哭過的眼睛卻似核桃般紅腫著,生生減了她裝模作樣的氣勢。
「二娘,你說誰是賤人?你自從嫁進我李家的門,我李家的兒女你都應當視如己出,哪有娘管女兒叫賤人的?」烙芙眨巴著眼睛,看似在無辜地為自己辯解,可實際上卻在暗示,在李府,她再怎麼不受寵也是姓李,而二夫人只是一個外人,無權過問這李府上的事。
二夫人瞠目結舌地愣住,似乎是不敢相信剛才聽到了什麼,但她很明白了烙芙話外的意思,面色由驚訝轉為憤怒,烙芙想,如果不是那一層層脂粉掩蓋,她臉上的顏色鐵定有趣極了。
「怎麼回事?」渾厚蒼老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李昂帶著家丁進來,貌似一臉威嚴的樣子,卻掩不住貪婪的本相,兩撇鬍子更是誇張地往兩邊翹起,模樣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而二夫人見到李昂,像是找到了靠山,迅速攤開一副委屈的樣子,這兩個人還真是絕配吧?烙芙心底暗暗嘲諷。
不過,要等的人終於到齊,好戲也該開場了,烙芙眼角的餘光見李蝶蘭得意的笑容,她還以為眼前這個是以前的李蝶芙嗎?搬來這兩個人她就會敗下陣來?接下來,她會讓她知道她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她要漸漸讓李昂注意她,最後,她還要李昂親手將李蝶蘭推入一個萬劫不復的地獄。
其實今天從李蝶蘭刁難夏香開始,烙芙就將計就計地設置了一個局,她故意挑釁李蝶蘭,讓她對她大打出手,從而她才有理由將她推倒在地,然後她料想到心高氣傲的李蝶蘭必定吞不下這口惡氣,而她要找的靠山只有二夫人,二夫人那不依不饒的個性豈會不驚動李昂?烙芙做了這半天的戲,其實只是要吸引李昂的注意,據她從夏香那所知,當初,李昂曾經也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他與原配夫人崔氏感深厚,當李蝶芙出世的那一年,李昂因逢場作戲讓一青樓女子有了身孕,李昂想將此青樓女子迎進門做妾,崔氏不依,後來竟然將那個青樓女子迫害致死,李昂一怒之下娶了一個側室,也就是現在的二夫人,沒過多久,二夫人生下李蝶蘭,崔氏母子的日子就越加不好過,先是二夫人設計讓李昂將崔氏禁足,然後又將李蝶芙的撫養權搶奪過去,十幾年了,崔氏一直一個人呆在西苑,除了送飯送水的,任何人也不能接近,但烙芙卻聽夏香又說,李昂其實對崔氏還有一定的感,因為夏香收拾書房時,曾經在那裡看到過崔氏的畫像,那個畫像被放在極隱秘的角落,她也是無意中才看到的,若夏香說的不假,那李昂對崔氏除了恨,應該還有愛,只是那份愛積久年深,因為當初崔氏犯的過錯,他遲遲不肯邁出和解的第一步,也連帶冷落了崔氏的女兒李蝶芙。
李昂不願意麵對李蝶芙應該也是出自內心的愧疚,既然他並非真心厭惡李蝶芙,讓李蝶芙嫁給樊家,除了貪婪外,應該還有二夫人的教唆,如果事實真如所想,她完全可以利用李昂的愧疚心理來打擊一下二夫人和李蝶蘭,並且讓她以後不再受嚴密監管,這樣她做事就方便多了,作為回報,她會送一個絕對意外的大禮給李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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