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此生無悔
沒想到才時隔一月,居然又聽到這熟悉的迎親鑼鼓聲。***送上賀禮后,宮梧衣就和雲無塵坐在大廳里,耳邊各方客人交談聲,道喜聲不絕於耳。
蕭青陽在夜瑾寒手裡只有一部分人知道,但他如今生死不明整個西域的人都清楚,而今代他坐位高堂的是蕭寒的二叔蕭青瑜。秦家則是新娘秦如煙的父親,秦家家主秦君懷,只是他的臉色卻並不怎麼好看。
看到那一張張討好的臉,宮梧衣的眼底掠過一抹不屑。這個世界本就如此,只要你實力夠強,只要你拳頭夠大,昔日里看不起你,欺辱你的人只會誠惶誠恐,想盡辦法去討好曾經不屑一顧的人,只會擔心你事後算賬。
雖然那些人都知道蕭寒在蕭家的地位地下,身份尷尬,蕭寒和蕭青陽的關係也必然十分差勁。哪怕蕭寒明白,蕭青陽並非他的生父,可其他人卻是不知。
還沒確定蕭青陽的死訊,蕭寒就迫不及待的坐上蕭家家主之位,還忙娶秦家的小公主。難免給人留下「不孝」的印象。
那些一心只想討好蕭寒,抱上蕭家這顆大樹的小家族就算了。那些真正的世家,對他肯定極為不喜,能來這裡,也不過是看在蕭家的面子上。
可蕭寒卻全然不在乎,也是,他最想做的就是為他母親報仇,毀掉蕭家,才是他最終的目的。只可惜那個女子,卻成為了他毀掉蕭家的工具。卻不知秦君懷為何會答應這門親事,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贊同這門親事。
宮梧衣垂下眸子,看著兩人握著紅綾,在司儀尖銳的叫聲中彎腰行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隨著司儀最後一聲抑揚頓挫的喊聲,新娘在一片喜慶的喧囂聲中,被丫鬟扶著離開。宮梧衣神色淡漠的看著新娘的背影,神色冷清,沒人看得出她在想什麼。
「城主,好久不見,別來無恙?」蕭寒端著酒盞,來到宮梧衣面前。
「還沒恭賀蕭家主大婚。」宮梧衣淡淡道。
蕭寒很自然的察覺到宮梧衣話中的冷淡,雖然宮梧衣以前對他的態度也未必見得有多好,但卻也沒有像現在這般冷漠:「城主似乎對在下很不滿?」
「本尊明日便與無塵回幽冥城,若是蕭家主趕得及,或許還能趕上我們的婚禮。」宮梧衣淡淡道。
「城主要與雲宮主成親?」蕭寒有些驚訝的問道,「不知城主的婚禮定在何時?」
「下月十五。」宮梧衣淡淡道。
「這麼快?」蕭寒這下更是驚訝。
「不及蕭家主迅速。」宮梧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蕭家主不用管本尊,本尊想靜一靜。」
「如此,就不打擾城主了。」蕭寒也飲盡杯中酒,笑著離開。
「梧衣不高興?」雲無塵有些疑惑的詢問道。
「嗯,看他喜歡一個女人,卻娶了另一個女人。哪怕這只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我也不喜歡。」宮梧衣眼中閃過一絲厭倦。
隨即,她似是想起什麼,對雲無塵狠狠道:「要是你敢這麼做,哪怕你是有苦衷的,我也不會再理你!」
「這一生我想娶的,唯你而已。」雲無塵絲毫沒把宮梧衣的威脅,反而臉上都揚起歡喜的笑意,「聯姻是世家最常見的事。」
「我知道,只是不喜歡而已。」宮梧衣淡漠的看著喧囂的婚宴,「我只是覺得,這樣利益的結合,對於你們男子而,並沒有多大的影響,可對女子而,卻極可能毀掉她的一生。」
看著宮梧衣眼中的淡漠與壓抑,雲無塵知道,宮梧衣必定是想到什麼不好的事,他微微一笑,故作輕鬆:「誰說的,要是我被逼著娶一個根本不愛的女人,那些想要和我搶人的,肯定會拿這件事死命的打壓我。」
儘管知道雲無塵只是在說笑,宮梧衣還是不自覺勾起唇:「除了你這個笨蛋,還有誰會無聊到和你搶人?」倒是想她死的,一群又一群,就像天上繁星一樣數之不盡。
唔,到天界之後,要換一張臉才行。雖然過了一萬年,但誰知道有多少人認得這張臉?她可不想在羽翼未豐之前,就先被人幹掉了。
「誰說沒有?玄殤、蒼崖、青嵐……」雲無塵掰著手指頭一個個細數,十分的不滿。
宮梧衣翻了個白眼,這些人想搶的是竹音好不好?等等:「蒼崖?他不是和竹音是死敵么?」
雲無塵的手一頓,似是有些不甘不願:「蒼崖喜歡竹音。」
宮梧衣只覺得有一道雷從天上劈下來,把她劈得里焦外嫩。蒼崖喜歡竹音?這怎麼可能?明明,她回憶起的那部分記憶,兩人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難道說,她很久以前的那個猜測是真的?蒼崖喜歡竹音,竹音卻喜歡上玄殤,蒼崖得不到竹音,就要相方設法要毀掉她。其名可曰: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
「所以你才看蒼崖不爽?」因為你們是敵?宮梧衣無語的看向雲無塵。
聖潔優雅的神子大人默默的扭頭看向別處,一臉的雲淡風輕,就是沒說話。
「我們……回去吧……」宮梧衣喃喃道,覺得自己有點接受不能,明明知道竹音和玄殤有個兒子這件事她也能接受的。還是說,竹音和蒼崖是敵人,這個想法早已先入為主,才會讓她這麼難以接受么?
宮梧衣,你要淡定,淡定,不就是師徒倆看上了同一個女人,不就是師父因得不到那女人就設計害死那個女人,不就是徒弟為了女人和師父反目,不就是……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就算哪一天有人告訴她,竹音喜歡得並非玄殤,而是蒼崖,你也可以接受的。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宮梧衣茫茫然的朝門口走去,雲無塵很是無奈了,牽著宮梧衣的手,以防她一個不小心撞到哪裡。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想告訴梧衣這件事,就連他一開始知道這件事,也完全不敢置信。從他記事起,蒼崖和竹音就已經是死敵。兩人每一次的算計,都是不死不休,狠辣至極,便連生死仇敵也不過如此。
直到竹音死後,蒼崖身受重傷逃回天塹宮,他在無意中看到喝得爛醉如泥的蒼崖,拿著一枚竹葉,如孩子般慟哭。那時,他才知道,原來,他的師父竟將自己的感隱藏得如此之深。
他本不想告訴梧衣這件事,可儘管他早已和蒼崖反目,但心底還是很敬重那個人。也不願抹黑他。他知道,若是梧衣落在蒼崖手裡,蒼崖必定會想方設法讓她恢復前世的記憶,讓她成為竹音。
或許以前的他是期望竹音歸來的,可他漸漸現,他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偏向梧衣。竹音和梧衣雖然很相似,可她們卻是兩個人。對於竹音,他是濡慕,是仰望,對梧衣,卻是心疼,眷戀。想要將她捧在手心裡,不讓她再傷心再難過。
這大概就是人類所的愛吧?
他不想抹黑那個人,也不想讓梧衣受傷,若是梧衣知道這件事,必定會有自己的想法吧?
宮梧衣停下腳步,看著站在路口的紅衣女子。她抬頭看著明月,如火般張揚的紅色,宮梧衣卻從其中感到無限的凄涼。
「好久不見。」紅衣女子收回視線,轉頭對宮梧衣微微笑道。
「你可還好?」宮梧衣淡淡的問道,對於不相熟的人,她能問出這樣的話,已是極限。
「有什麼不好呢。」夜久雅淡然一笑,「再差勁,不過如此。」
宮梧衣沉默著沒說話,夜久雅也沒想要她的回答:「蕭寒哥哥要娶秦如煙的事,我早就知道,我也答應了,可當看到他娶了另一個女人,真如當初你所,很不甘心。可那是蕭寒哥哥的願望,就算再不甘,我也會幫他完成。」
「人生在世,本就有多很迫不得已。也許就連高高在上的神,也無法真的目空一切吧?」
宮梧衣的身體猛然一震。
「抱歉,讓你聽我在這裡牢騷,我只是……」夜久雅沉默了下去,或許,連她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會對著之前她還忌憚不已的女子說出掩藏在自己內心的話來。
「你不必道歉,這些話,不會再有第四個人知道。」宮梧衣淡淡道。
「謝謝你。」夜久雅微微笑了,清麗的笑,如夜中百合,靜靜的開放。
「不必。」宮梧衣搖搖頭,與雲無塵消失在夜色中。
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夜久雅微微笑:「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
她回頭看向喧囂熱鬧的蕭家,眼中掠過一抹凄楚,她背靠著牆壁,低聲輕喃:「君若無悔,妾亦無悔。今生無悔,來世緣遷……」
「怎麼了?」雲無塵轉頭看向宮梧衣。
「沒什麼。」宮梧衣搖搖頭,她抬頭看向星空,在這亘古不變的星空下,每一天,又上演著多少悲歡離合?
「無塵。」
「什麼?」
「你要是敢移別戀,哪怕只是逢場作戲,我就宰了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