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妄想
九重雲宮的那位,目前還不清楚到底是敵是友,誰知道他在萬年前扮演著什麼角色。一個可與竹音比肩的人,總是要謹慎才是。
玄殤,雖然看起來他只是一枚棋子炮灰,可誰又知道這是不是苦肉計呢?再怎麼說他也是死界死靈帝,應該不會笨到被人當成棋子利用得徹底還沒現不對。
若是他還沒對竹音死心,應該就會想方設法的要竹音覺醒。若是他已經對竹音死心了,也許他會為了救冥月,奪取她的生命力。也或許,他會選擇再不相見。可無論哪一種選擇,他們終究是連朋友都做不成。
至於蒼崖……她對他的了解雖然不多。但他既然能成為天界的領袖,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他的頭腦與手腕都不容小覷。沒看到最後竹音和玄殤都死了,他卻還活得好好的么?
又或者,在黑暗中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敵人……
竹音真正的敵人到底是誰?宮梧衣秀眉緊蹙,九重雲宮、玄殤、蒼崖……
「竹音的死……是不是她一手策劃的……」宮梧衣的手撐在石壁上,低垂著頭,黑色的遮住她的眼眸,看不清她的神色,唯有唇邊輕揚的弧度,說不出的悲哀。
白衣男子詫異的睜開眼,定定的看著宮梧衣許久,才道:「是。」
「是么……這樣啊……」宮梧衣閉上眼,遮住她眼中的痛苦迷茫。
儘管早就猜到這個可能,可當聽到他的肯定時,宮梧衣的心中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悲涼與心寒。連死亡都可以作為籌碼,竹音的計劃有多麼的瘋狂,她的心有多麼的狠,又有多麼的……絕望?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想放棄。她不想只是竹音計劃中的產物,不想成為棋盤上任人擺布的棋子,不想有朝一日竹音歸來,她卻要消失在人世間。不想……不想只是無塵記憶中的一部分,或許在漫漫歲月長河中,最終連記憶都不曾留下。
她就是這麼貪心,貪心的想要一切。
「即使是你……我也不會相讓……」宮梧衣低聲呢喃,平靜的話語,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有多麼的彷徨不安。
好想見無塵,如果看見他,就不會這麼不安了吧?
宮梧衣沒看到,白衣男子聽到她的呢喃后,古井無波的眼睛掠過的深色。
「你打算留在這裡?」他已經把東西給她了,答應了竹音的事也完成了,為何還要呆在這個地方?
「在哪裡又有何區別?」白衣男子淡淡道。
是啊,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別。宮梧衣沉默,各人自有各人的想法,她也無權去干涉。本想問一下他的名字,但想到以後也許都不會再見,知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重要,宮梧衣就沒有開口詢問了。
看到白衣男子閉上眼,已然入定,宮梧衣便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宮梧衣離開石室,站在蕭家的花園裡,心中還有些悵然。直至冰涼的夜風吹在臉上,才讓她清醒過來。
西域並不適合植物生長,但蕭家作為西域最古老的家族,萬年的底蘊,想要創造一個適合植物生長的環境並不苦難。可看到這五彩繽紛,足以令其他人看花眼的花園,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靜靜的站在花叢中,忽然,她福靈心至般的,轉身回眸看去。白衣俊美男子站在花園入口,溫潤的眸子,柔和的目光似乎在一瞬間將她心中的彷徨不安一掃而空。
「我回來了。」
宮梧衣的唇角不自覺的上揚,遇到你,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石室中,白衣男子盤膝坐在蒲團上,他的身前,冰藍色水幕將花園裡的一幕完全呈現在他的眼前。他看到,那清冷的女子,在看到那白衣男子后,那一刻,她的眼中,她的世界,也唯有那白衣男子。
她眼中的冰冷褪去,化為溫柔,好似萬年前,那風華絕代的女子,眼中的溫柔。可他知道,她不是她。
藍色水幕消失不見,他的目光移到石壁上,明眸淺笑的白衣女子身上。
他站起身,緩緩走到石壁前,她的目光溫柔,似乎可以包容一切。這樣溫柔的她,似乎上一次的相見,還在昨日。
「一萬年前,你的眼中只有他。一萬年後,她的眼中也只有另一個人。」
「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明明,說好了,永生永世,不離不棄的。」
「你的眼中從未有我。我知道,我不過是在妄想罷了。」白衣男子勾起唇角,眼中卻有了深切的悲哀,「而如今,我連妄想的資格都沒有了。」
雕刻著竹音的石壁忽然向兩側打開,白衣男子緩緩踏入其中,在白衣男子消失后,石壁再度合上。只是石壁上,竹音的圖像卻被什麼抹平了一般,消失不見,連一絲痕迹都不曾留下。
石室中,本該是空無一人的石床上,一道白色的身影似是憑空出現般,躺在床上。那張臉,赫然與剛剛離去的白衣男子一模一樣!
只是他的氣質與那白衣男子卻是全然不同,沒有白衣男子的淡薄風雅,即使是沉睡中,依稀可見幾分邪魅冷峻,相比之下,這人與蕭寒更為想象。
而西域王陵中,通道中的浮雕,也如石室中的圖像,在那一刻,完全消失不見,似乎從一開始,就從不曾出現過一般。
當宮梧衣回到客棧后,一道白色身影立刻朝她撲了過來。宮梧衣向旁邊閃去,奈何那道身影的速度竟比她還要快上幾分,宮梧衣沒能躲過。身體在突來的衝力下,不由向後倒退了好幾步。「姐姐,你不要清兒了么?」白衣少年抱著宮梧衣,十分委屈的道。
「梧衣,他是誰?」無塵皺著眉,看著就像是狗皮藥膏一樣死死黏在宮梧衣身上的竹清,溫潤的眸子,殺氣騰騰。
隨後趕來的長生和蘇媚看到這一幕,噤若寒蟬,沒敢說話。
「竹音的兒子。」宮梧衣十分無奈的伸出兩根手指,提起竹清的衣領,將他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在他又要撲過來的時候,狠狠瞪了他一眼。
竹清心不甘不願的坐在椅子上,可憐巴巴的盯著宮梧衣,就像一隻被主人遺棄的小狗。可惜鐵石心腸的宮梧衣十分無的移開自己的視線,全然無視了竹清的存在。
竹清立刻撇下嘴。
「竹音的兒子?」雲無塵茫然的重複了一遍,目光落在竹清臉上,看到那七分像竹音,三分像玄殤的臉,雲無塵的臉立刻變得比黑鍋底還黑。
「梧衣打算怎麼處理他。」雲無塵看向宮梧衣,溫柔的笑問道。
處理?無塵大人,原來他在您的眼中只是貨物么?長生和蘇媚在心底腹誹。
「先帶在身邊吧。」想到自己想了許久,也沒想到合適的人選,宮梧衣就有些頭疼。幽冥城的那些人,殺人放火的勾當做得賊溜賊溜的,讓他們照顧人,宮梧衣實在是放心不下。
再怎麼說,她也從竹音手裡拿到不少傳承,如果沒有竹音,也就沒有她。替竹音照顧好竹清,就當是還債好了。
聽到宮梧衣的話,雲無塵的臉立刻黑了。把這個該死,總是黏著梧衣,一副恨不得直接貼在宮梧衣身上不下來的臭小子留在身邊?開什麼玩笑?!
「梧衣,我們如今的處境太危險,將他留在身邊,萬一沒注意……」後面的話不而喻。
「我知道,可我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宮梧衣皺起眉,將自己那套標準又說了一遍。
這下子,不僅雲無塵的臉黑了,連長生和蘇媚的臉也一起黑了。一個腦袋不好使,一個人品有待考證的兩人黑著臉盯著宮梧衣,可惜那是自家鐵血無的老大,他們沒膽抗議。
雲無塵也有些頭疼,宮梧衣這分明就是在找集奶媽、護衛、軍師、媳婦……於一身的全能鬼才吧?只要把人選規定為女子,竹清就能嫁出去了。
但看宮梧衣一臉要是沒達到這個標準,她是不會放心把人交出去。雲無塵就無比頭疼,不知道他現在培養一個合適的人還來不來得及?
竹清的心智雖然疑似停留在五六歲,但他還是聽明白了,宮梧衣不會丟下他不管。心中無比激動的他,一下子又撲到宮梧衣身上,最後,被眼神陰鬱的雲無塵,面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微笑,鎖在房間里。還不忘設下一個結界,防止他逃跑。
宮梧衣默默無語的看著這一幕,卻沒有組織雲無塵的舉動。對於竹清動不動就往她身上撲的舉動,宮梧衣也十分的頭疼,但她有沒有什麼辦法。
等回到幽冥城之後再說吧。反正她已經拿到了東西,也該回去了。這一路,倒是出乎她意料的平靜。
「大人,蕭公子請您去參加他的婚禮。」蘇媚將一份請柬遞給宮梧衣,沒去看宮梧衣高深莫測的表。
「婚禮啊。」宮梧衣翻開請柬,清冷的聲音說不出什麼緒,「你不說我都忘了,蕭公子可是要和秦家聯姻。」
「那就去看看吧,賀禮就交給你了。」
「是,大人。」蘇媚低頭恭敬的道,心裡卻對蕭寒無比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