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到異地(下)
公主和親的始作俑者是護國寺一個叫天智的老和尚,這老和尚去年歲末折壽卜卦預說北邊的秦盾國,一定要拉攏交好,近些年新田王朝會出現一個劫數,劫數是否變成國難解開的環扣就在這裡。***
所有動搖國本的事都是大事。
並且那個天智大師貌似以往也都算無不應,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新田王朝皇帝著緊用書信勾搭了一下秦盾國,秦盾國國王即刻很上道的屁顛屁顛為自己的弟弟遞了求婚書。
最早被選定議親的公主也不是無憂公主,是麗妃的女兒溫純公主,研畫講她服侍皇后時曾偷偷看過詔書,也不知怎麼的就換成了熙樂,臨行前她作為陪嫁女官聽皇后教誨時,皇后還恨鐵不成鋼的提過這茬,說是熙樂自己去皇帝面前跪求來的!
熙樂聽到這,也產生了恨鐵不成鋼的衝動!估摸那個無憂公主當時腦子被驢踢了,才草率的把自己嫁到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這不,王爺求親、公主下嫁,順理成章捎帶著公主的五百,喔,是八百名私人護衛隊,嫡公主的配置要高些。原護衛隊長臨時掉包換成智勇雙全的朝中猛將步驚風,也就是新田王朝皇家鐵軍高級將領,隊員自不必說,名將手下無生兵。這堆名義上供公主驅馳的陪嫁親衛,實際上肩負著國家使命,他們會在秦盾國靜靜等待著那個或許永遠都不會生的預。
熙樂真無語蒼天,無憂公主就是一個讓自家戰士合理化駐軍他國的幌子嘛。
既然老天讓自己替這個傻公主重新活一回,那麼在沒找到回家方法的日子裡,她就用這個新的身份認認真真的,好好活下去。
研畫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熙樂坐起倒了杯水,推到她的面前,研畫語一停頓,聲音戛然而止,倒退跪下伏地:「謝公主賞賜!」
「別動不動就行禮,既然你是我遠房表親,私下可以喚我姐姐的。」熙樂有時無心的一句話或一個動作,都會讓研畫畢恭畢敬叩行禮,她很不適應。
「奴婢不敢!」研畫起身把水喝光,看來是真渴了,熙樂起身又幫她倒上一杯,阻止她接下來的叩拜,笑著說:「還說不敢,都敢不聽我的話呢!」
研畫端起杯子著緊否認,戰戰兢兢的模樣讓熙樂想起受驚嚇的兔子,不再強迫她,轉而打量起手中的茶壺。茶壺古樸無華,是銅質的,壺體包著一層繡花棉套,觸手微溫,也不知道水熱不熱。她把水倒進另外一個竹節製成的杯子里,嘗了嘗,略熱。
研畫放下杯子再次驚訝的看著熙樂。
「還喝嗎?」她搖頭,熙樂又問:「我臉上有花?」
研畫想了一會兒,臉突然紅了,小聲說:「公主取笑奴婢。只是公主自從醒來,讓奴婢覺得陌生。」研畫說完,把頭低下小聲補充:「公主不要怪奴婢僭越。」
「你說那裡陌生?說了我就不怪你。」熙樂循循善誘。
研畫把頭低的更下,回答:「以前公主從來不盯著那些粗使物件看的,剛擺上時您還吩咐過要將那壺和杯子換成白玉的,後來路上顛簸,白玉易碎,這才換回了銅壺竹杯。」
「還有,以前奴婢從不敢在您面前提溫華公子,只要提起,就會受罰;公主從不會為奴婢倒水,更不會要奴婢喊您姐姐。您常說尊卑有別,奴婢們是卑賤之軀,就算以前是家中貴女,跟了您也要熄了心思,供您奴役驅。。。。。。馳!」
後面聲音越來越小,研畫像是突然想通什麼撲跪在地上,重重的不停磕頭:「公主饒恕奴婢多嘴,奴婢再不敢妄議主子,求公主饒命!」
「怎麼了,剛才不還好好的。」熙樂緊忙上前把研畫扶起,研畫牙關緊咬,死活不起身,一小會功夫滿臉淚痕,滿臉恐懼驚惶。
自己有這麼可怕嗎?熙樂也被小驚嚇一把!研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看得她受傷不已,掏出手帕,熙樂輕輕擦拭研畫臉頰:「什麼饒命不饒命,我讓你說的你怕什麼!」
或許這句安撫的話起了作用,研畫再沒掙扎,一副小媳婦模樣任熙樂擺布,待眼淚擦乾,熙樂緩緩說到:「自從上次醒來,我腦中渾渾噩噩的許多事都記不起來了,對溫華公子也一樣,我是真心實意對你,沒有歹意。」
「公主當真不責罰奴婢?」研畫問得小心,戰戰兢兢地模樣把熙樂逗樂了。
這丫頭不懂聽重點,自己想表達的是她失憶的事,結果研畫一昧還停留在求饒上,熙樂刻意板起臉嚴肅說道:「你再如此不信我,那就說不定了!」
「奴婢信,奴婢信!謝公主不罰之——」熙樂一把拽住研畫胳膊:「都說了不要動不動就跪拜,別再哭了。」
研畫吸吸鼻子,把眼淚逼回去,熙樂見狀,笑著說「我病後遺忘許多事,你仔細往下講看能否幫我找回些以前的記憶。」
研畫終於悟明白熙樂話中意思了,緊忙問道:「公主身體不適,奴婢這就請醫者為公主瞧瞧?」
「不用,只是思緒混亂些,沒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你無需緊張,同我講些往事,記憶就恢復了也說不定。」請醫者?開神馬玩笑,現在最有用的不是醫生,而是你。
「奴婢遵命!」研畫習慣順從上意,乖巧地重新跪坐下,就著之前的話又講起來,對上熙樂溫和無害的笑容,漸漸少了戰戰兢兢,多了些隨意輕鬆。
自那往後,研畫再沒受到體罰,同熙樂相處時逐漸放開手腳,露出孩子天真活潑的性格。
熙樂看研畫略顯稚嫩的臉龐,唏噓感慨!放在現代,這丫頭也就是一個剛剛就讀高中的學生,如今卻陪她背井離鄉,遠行他國,這與自己此時的境遇何等相似。如果預生,那些隨行的兵衛還有可能回國同他們的家人團聚,但是作為陪嫁宮女照顧她飲食起居的研畫,卻是終極一生都無法再見家人。
同時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開始在熙樂心中盤繞,對研畫的親近愛護更多了幾分。
車輪一如既往前行,隨著對周圍環境不斷了解、熟悉、適應,熙樂的心境也慢慢生轉變,再沒有剛穿越過來那般孤獨無助,對家人的思念也被壓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輕易不去觸及。
她已基本適應了這個身份每日的生活。
透過掛著薄紗的車窗看向車外,前幾天行駛過的荒涼戈壁已被大片大片草原取代,蒼穹下新生的嫩綠鋪天蓋地、無邊無際。紅、黃、粉、紫、藍各色小花在透著寒氣的風中時隱時現,與藍天白雲納入眼中,熙樂豁然開朗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看樣子目的地不會是沙烏地阿拉伯式的國家了!只要不是沙漠,草原神馬的她都可以接受。
遠方,開始出現人的蹤跡,土黃色的帳篷三三兩兩散落天地間,還有群群牛羊,駿馬和各種小動物,旅程一掃枯燥無味,變得有趣起來。
以後時日,自拂曉微露至薄暮藹藹,熙樂總能在路上見到生機勃勃的景象,看野鼠從地洞探出小腦袋,看鳥兒受驚后吱吱喳喳大片起飛降落,看到蹦跳的兔子,逃竄的野雞,看到許許多多以前不認識的滿是活力的生命。
研畫也不停瞪大眼睛,去驚訝她從未在巍峨皇城裡見過的廣袤空間,戈壁的蒼涼孤寂在車隊進入草原那刻被遠遠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