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月琴
「侍君,這宴淑君也太不好相處了。」仙草撇撇嘴。
嚴書亦面色不變,「無妨,來日方長。」
——
入夜。
「陛下駕到。」姬幽的聖輦到了未央宮。
嚴書亦急忙出來接駕,神態自若。
姬幽隨意坐下,問了句,「外面的花圃怎麼亂七八糟的?」
嚴書亦躬身行禮,「陛下勿怪,臣侍不知道宴淑君不喜歡芍藥,晨起宮侍已經按臣侍的話種了不少,天涼,臣侍一時不忍宮侍太過勞累,便想著今日先拔一半,剩下的明日再弄掉。」
嚴書亦有些懊悔,眉宇間染了愁絲,「臣侍不知陛下今夜前來,讓陛下眼神受累,是臣侍的錯。」
姬幽看向他,抬了抬手,「起來吧。」
宴若舜還是那麼驕橫么,姬幽又朝嚴書亦問道:「那方花圃離你的屋裡近,只是種些花,他不喜歡,你便不種了?」
嚴書亦望著姬幽,溫和道:「臣侍有心同宴淑君交好,只是種花,實在不必起了爭執。」
仙草輕輕走了過來,嚴書亦端過他手裡的湯食,恭敬的朝姬幽道:「這些小事無意讓陛下煩心,臣侍有罪,這是臣侍親自熬的雪梨湯,請陛下品鑒。」
上面的碗蓋被掀起,品相不錯,有淡淡的梨香味溢出。
不等姬幽開口,嚴書亦又定定道:「臣侍喂陛下可好?」
姬幽似笑非笑,「今晨你說夢到朕喂你,此刻倒是反著來了。」
嚴書亦道:「陛下金尊玉貴,臣侍怎敢勞煩陛下如夢中一般,臣侍能喂陛下,已經很滿足了。」
話落,嚴書亦一勺一勺的餵給姬幽,輕柔緩慢,眼神也落在姬幽身上。
——
片刻后,姬幽在沐浴焚香。
嚴書亦又拿出琴來,隔著屏風,他溫婉道:「臣侍給陛下彈一曲解解悶吧。」
「你倒是善解人意。」
嚴書亦聲音謙遜,「陛下,臣侍獻醜了。」
姬幽一襲紅紗,沐浴結束后,嚴書亦手中的動作也同時也止住。
姬幽走到他身側,嚴書亦抬眸,「不知臣侍可有幸聽聽陛下的琴音?」
「朕不會彈。」姬幽如實道。
嚴書亦一派安然,繼而又問,「那……那臣侍可以教陛下彈嗎?」
姬幽挑眉,「你?」
嚴書亦頷首,「陛下天資聰穎,臣侍並非是要教授什麼,只是想……想離陛下近些。」
姬幽見他一副玲瓏心,所求倒是無關痛癢,便也同意了,「好啊,那書亦可以教朕簡單些的。」
嚴書亦見陛下同意,心中舒心,「嗯,多謝陛下。」
姬幽沒有刻意學過琴,一來阿鈺的琴音登峰造極,聽琴更是一種享受,二來,學琴需要極大的耐心,她總是忍不住把琴弦崩斷。
嚴書亦雙手輕輕握住姬幽的手,緩緩撥弄琴弦,姬幽很隨意的由著他。
靡靡之音纏纏綿綿,溫度漸漸灼熱,姬幽扭過身,一隻手攬上嚴書亦的腰吻了上去,琴弦上還剩的另一隻手被嚴書亦握著,依舊在來回勾著琴弦,明明手中已經浸了汗,嚴書亦卻還是強撐著沒有停下。
陣陣琴音壓著喘息聲,姬幽朝他的衣衫探入,決心試試他的定力,並未讓他停止彈琴。
嚴書亦最終沒撐住,他求饒道:「陛下……臣侍服侍你就寢。」
姬幽抱起他,二人倒在了床榻上。
——
對面的月琴聲傳來,似悠揚哀怨,嚴書亦心中有些咯噔,這個時辰,對面一直不就寢,明顯是故意的。
姬幽蹙眉,「太吵了,朕去看看。」
「陛下,臣侍陪你……」嚴書亦急忙跟著姬幽起身。
「不必。」姬幽按住他,溫柔的伸出手捂住他的耳朵,「這嘈雜之音讓書亦的耳受累了,朕一個人去瞧瞧就是。」
嚴書亦怔了怔,頓住了腳步,看著姬幽離開,心中喟嘆。
姬幽從嚴書亦的宮裡剛出來,就瞧見對面宴若舜穿著單薄,可憐樣地坐在門口,懷裡緊緊抱著一把月琴,腦袋耷拉著,胡亂又有節奏地彈奏著。
不算難聽也不太好聽,至少對於曾經欣賞過他琴音的姬幽而言,這分明是刻意不走心的。
他長卷的墨發垂落在身後,絳紫的衣衫搭在身上,額前幾縷捲髮有些凌亂。
九月的深夜,秋風蕭瑟,帶著絲絲涼意,宴若舜瑟縮了一下,手指撥著琴弦,聽著熟悉的腳步聲漸近,他努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讓它們表露出來。
不等陛下徹底過來,周圍的宮侍就跪下來,低垂眉眼,宴侍君固執起來焰辛也沒有辦法。
姬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不疾不徐地走到宴若舜面前,語氣低沉,「難聽死了。」
宴若舜登時破防,淚水盈眶,他猛地站起身,用盡渾身力氣緊緊抱住姬幽,雙眸通紅,委屈的看向姬幽,手中的月琴滑落在地上,『砰』的一聲,不知道有沒有摔壞。
姬幽瞥向滾落一旁的月琴,暗罵敗家,「放手。」
「我想你……你……別走,別走……」宴若舜抱得更緊了些,聲音哽咽,頭深深埋進姬幽的頸窩。
紛亂的捲髮蹭著姬幽的耳垂有些癢,姬幽使了力氣居然也沒把他拉開,幽幽道:「外面寒涼,你要朕一直在外面陪你吹冷風么?」
宴若舜這才鬆開了懷抱,不過雙眸依舊水瑩紅潤,他祈求的望著姬幽,雙手纏著姬幽的手臂,拉著姬幽進了殿內。
姬幽抿唇,隨他走了進去,剛一進去,宴若舜就又撲上來,雙手撐著姬幽的手臂,湊近了將自己柔軟的唇覆在姬幽的唇瓣上。
焰辛將摔壞的月琴拾起來,剛一走進殿內,就看見這一幕,於是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姬幽看著宴若舜笨拙的吻過來,他無暇的面容稚嫩純欲,又添嬌艷萬分,他一副急不可耐,卻只在唇角處停留,如此這般,竟也弄得自己氣喘吁吁,姬幽不禁失笑。
宴若舜喘息聲未定,眼神茫然,皺了皺眉,心中疑惑,好像感覺不對。
姬幽輕笑,「幾歲了?」
宴若舜不明所以,但還是回答道:「……十八。」
「都十八了,為何還不會接吻?」
「我……」宴若舜垂下了通紅的眼,晃了晃姬幽的雙臂,「那陛下教我……」
「唔……」
「妻主……」
姬幽扣住他的腰,教他接吻,可他太笨了,沒幾下就堅持不住,身子綿軟,有些窒息的漲紅了臉。
姬幽剛一鬆開,他的眼角又溢出淚來,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模樣,委屈巴巴的看著姬幽。
「嬌氣。」姬幽笑罵。
「不是說了不哭的么?」姬幽伸出手,食指指背輕輕碰上他的右眼角,細細的摩挲,擦拭著他的淚珠。
宴若舜咬唇不語,心中控訴,還不是姬幽欺負他,不僅把他禁足了兩個月,一連兩日來未央宮,都去新人那裡,喜新厭舊,連瞧他一眼都不肯,還不讓他哭。
他眼睫顫了顫,可是姬幽現在又這般溫柔的給他擦淚,她肯定還是喜歡他的,才不喜歡那個姓嚴的。
姬幽見擦的差不多,便要放下手,剛隔了一寸,就被宴若舜握住,帶向左邊眼角。
他聲音帶了一絲哭腔,「這邊,妻主~,這邊還有淚。」
姬幽知他一向嬌氣好哄,便也寵著他,但不願助長令他恃寵而驕,於是斂了笑,面無表情,涼涼的抽回了手,扔給他一個手絹,「自己擦。」
宴若舜拿著手絹胡亂擦了擦,見姬幽走向了另一邊,於是立刻追著姬幽跟上,「那……你還走嗎?」
「……你去洗洗。」姬幽盯著他,扯了扯他的衣衫。
宴若舜立刻揚起了唇角,極為乖嫩,「好,妻主,你不走了對不對?」
姬幽看向他,緩緩道:「一炷香。」
宴若舜歡快的在姬幽臉上貼了貼,立刻便跑去沐浴了。
——
嚴書亦一直等在殿外,直至對面燈滅了,才進了內室。
仙草都氣壞了,「侍君,宴侍君太過分了,他這個時候擺弄他的月琴,明明就是故意勾著陛下去,他這樣做惹了陛下的入睡,任性無理,陛下竟還……真的被他引過去了。」
嚴書亦看了看天上皎潔的明月,靜靜道:「你覺得陛下是因為宴侍君的月琴留下的么?」
「不是么?侍君,雖然仆侍覺得侍君的琴音比他嘈雜的月琴好聽多了。」
仙草蹙眉,「可今夜若沒有月琴陛下才不會走。」
嚴書亦淡笑,「月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我瞧著他哭了。」
仙草若有所思,「確實,剛才陛下走過去,宴侍君立刻就起身抱上了,眼睛瞧著猩紅呢。」
「可就憑他哭鬧一番,陛下就不來咱們這了么?」仙草不服。
嚴書亦搖搖頭,「當然也不是,看來我低估他了,在陛下心裡宴侍君還是有些位置的,否則任憑他今日在陛下面前哭斷腸,陛下也斷不會留在他的殿內。」
「會哭也是一種本事,何況是宴侍君這樣擁有最得天獨厚的容色之人,他的哭訴讓他本就絕佳的姿容更上一層,這才是陛下留下的原因。」嚴書亦轉身進了殿內,默然道。
「畢竟沒有人會將送上門的絕色美人棄之不理,何況是只將脆弱獨獨展示到你面前的美人。」
想到這,嚴書亦便是再不甘也無用了,他吹滅了燭火,失落的上了床,好在他堅信來日方長。
嚴書亦一直知道有些人他再怎麼努力也比不過老天賞飯吃。
比起那些極品的絕色容顏,他的美貌只能讓他不落於後,並不能成為他的加持,不過哪怕只有七分的容貌,他也要發揮到十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