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裙帶成風
組織部的會議室早已經布置好了,窗明几淨,一片光明。
余書記坐在主席台上,陪著他坐主席台的,只有孫書記和李市長。
這是一場嚴肅的調研討論會,各個領導的秘書都在台下奮筆疾書,作記錄。兩台攝像機在角落裡無聲的工作,氣氛很嚴肅。
余書記的專用攝影師是京城人。常年給余書記攝影的他,很少看到余書記這樣帶著思索在開會。
台下,安一虎正在向與會人員報告組織部幹部隊伍的改革進展。
「各位領導,同志們,大家好!
我部根據省委《關於整體提升我省幹部隊伍的政治素養》文件精神,在市委《對我市黨政機關幹部隊伍的改革要求》指示下,對組織部機關人員進行了初步改革。
根據市委制定的『兩考兩核實』章程,我部首先完成了『兩考』中考出,也就是全體機關政治文化摸底考,考核成績已經公示。
其中,完全不合格人數二十四人,佔比約等於17%;
不合格人中,副處級幹部一名,正科級幹部三名,副科級幹部一名;
『考進』的程序目前已經準備完畢,正在穩步推進當中。涉及到一定的保密要求,這裡就不作充分彙報說明了。
至於『兩核實』中的淘汰人員具體情況已經核實完畢。
被核實的二十四人中,學歷造假的有十七人;政治成分造假的有五人。」
安一虎念稿子念到這裡,索性放下了手中稿子,看著主席台,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其中嚴重破壞組織結構、大搞結乾親、拉裙帶關係的有三人。
幹部級別最高的副處級幹部,一個人結的乾親家幹部就有十四人,一桌都坐不下!
完全架空了他所在部門的領導,依靠拉幫結派的組合力量,在他們部門弄虛作假,對抗上級。」
安一虎的話,讓余書記深深地皺起眉頭,他順手摘下眼鏡,身體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西陵市委組織部里,這種通過結乾親的手段拉幫結派的現象,是個別現象嗎?
不可能!
余書記迅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後一個很可怕的事情就浮現出來了:黨政機關里拉幫結派的現象已經蔚然成風了!
可怕嗎?
太可怕了!
安一虎都敢當著他這個省委書記的面,用「嚴重破壞組織結構、對抗上級」來形容,就足以說明問題的嚴重性和緊迫性了。
去年這個時候,羅慶全還是這個地區主政的市委書記。余書記絕對不相信,這個副處長能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結交到十四門乾親!
這些可以說是他羅慶全在西陵市的政治遺留問題。
現在,羅慶全是省委副書記,指望這樣的人來主持全省黨建工作?
余書記在聽到安一虎的報告之後,不得不在心裡,又重新調低了對羅慶全的期望。
看來,要搞好黨建工作,必須要另請高明啊!
想到這裡,余書記也覺得頭大。現在他的政治處境很特殊,不可能就省長人選明確提出自己意見,入局之後倒是好說了。
可是,要讓他把一個原本是省長人選的幹部,貶到連省委副書記都干不好、幹不了,組織上也不可能答應。
唉,還是相忍為高吧!
余書記放下心中的愁思,看向端正地坐在下方,認真聽取報告的劉廣林,看著那一抹灑在他臉頰上的陽光。
光,暈開了他上揚的嘴角,成為這間會議室里,唯一發亮的點。
這光亮,正在快速地向西陵市官場的灰色地帶輻射。
唉,要是他的年紀再大一些該多好!
余書記搖了搖頭,重新戴上眼鏡,繼續聽取安一虎的作報告。
一直到報告結束,余書記的心情都很沉重,黨建工作,任重而道遠啊!
會後,余書記並沒有作什麼總結性發言,只是鼓勵西陵市委組織部,不但要當好乾部隊伍的組織者,更要做當好乾部思想的傾聽者、啟發者。
從市委出來,已經是上午的九點半了,余書記在劉廣林的引領下,來到了市委黨校所在地。
按照一般慣例,地級市的黨校校長基本上都是由市委常委兼任的,兼任比較多的人選,有組織部長、宣傳部長。
特殊情況下,也有市委副書記兼任黨校校長的。
但,西陵市是二班的。黨校校長是個普通的副廳級領導幹部,叫李正,畢業於楚天省水電學院。
他還有另一層身份,是前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李立的弟弟。
把他從西陵市廣播電視局黨組書記,一個相當弱勢的正處級幹部,提拔到半步入常的副廳級黨校校長一職,這種跨越式任用,是李立和羅慶全相互努力的結果。
靠某一個人,不管是身為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李立,還是省委常委、西陵市委書記的羅慶全,在組織程序上都做不到。
而且,李正非常善於隱瞞,西陵市知道他是李立同胞弟弟的人,現在是一個也沒有了。
但,好死不死的,這次市委要求組織部清查全市所有幹部的親屬關係。然後,他和李立的關係也就被暴露出來。
到這個時候,大家都能理解,他為什麼能從一個弱勢的正處級跨越到強勢的副廳級了。
但,關鍵是李立倒台了呀!
他自己一頭撞上了劉廣林這塊鐵板,直接被余書記安排進了史志辦,還是高配的副書記。
據說,李立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以前的合作對象一個兩個的上門逼迫,商人要錢、官員拆台,搞得他真想進監獄里躲清靜。
但,監獄里的生存狀況在他了解之後,又馬上失去了這份勇氣,不得不艱難地在史志辦熬日子。
李正前兩天看自己哥哥的時候,看著他滿頭的白髮,眼淚都下來了。
所以,李正恨劉廣林是一定的;怕劉廣林也是一定的。
雖然以劉廣林現在手中的權力,完全可以不把市委黨校的校長放在眼裡,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擺脫不了前世的謹慎,劉廣林對李正也就從多個方面加以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