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開封會戰(五)
初級全產業鏈工業能力,對陣兩個連農業節令都沒有玩明白的對手,會是怎樣的一種結局?
很快,一切都將水落石出。
曹變蛟將張家口堡一把火燒成平地后,就近開始朝著秦軍主力開拔。拖延許久的全軍換裝,讓他有些迫不及待。
秦軍漢中總兵曹文詔部,也就是曹變蛟的叔父他們,已經全員更換髮射后裝紙殼彈的火銃。整支秦軍部隊,就只剩曹變蛟部還扛著自生火銃。
換了發射紙殼彈的火銃后,就連戰術也要跟著略微調整,這也是讓曹變蛟極為好奇心動的有些迫不及待的原因之一。
與此同時,曹變蛟還在擔心一個人。在軍中難得遇見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明明身處虎穴,卻又時常笑嘻嘻的一個戰友。
京師,文淵閣。
內閣一眾大臣圍著一片巨大的沙盤,全都默不作聲。
黃權也在上首位置坐著。
國家科學院的宋星領著幾個首席科學家,同樣列席參會。
但今天的主角不是黃權也不是他們國家科學院。
而是內閣,其中的內閣所屬的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以及兩部侍郎,是今天絕對的主角。
黃權不會插手干預他們。
他今天來,也只是象徵性的表達一下自己重視的態度。
這場涉及雙方百萬人的大決戰大會戰,不可能一天兩天的就能出結果。
「秦軍到達指定位置,全員會師……」
沙盤上一面代表代表秦軍的大旗插在了大同府的位置上。
「最新軍情,白桿軍、天雄軍到達朱仙鎮!」
兩面代表白桿軍、天雄軍的旗幟,插在了朱仙鎮位置上。
「匪軍分兵,疑似闖賊黃來兒率領主力正向朱仙鎮靠近!」
黃權看著沙盤之上,很快被大大小小又五顏六色的小旗幟插滿,心裡莫名的有些激動。
這場關乎國運的大會戰,主動權在自己手裡!
忽然黃權似乎聽到一點啜泣聲,扭頭一看,馬公公已然眼淚打濕了胸前衣襟。
沖著他笑了笑。
「大伴,我們回宮。」
黃權起身,馬公公將眼淚擦乾,立即雙手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黃權胳膊。
「我們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作用,只會讓大家心裡產生更大的壓力。」
內閣一眾大臣和國家科學院代表,目送馬公公扶著黃權胳膊離開。
出了文淵閣,原本馬公公要招呼著龍輦起駕。
黃權擺了擺手。
「朕想走走。」
馬公公看著遠處被禁衛隔開老遠的遊客們伸長了脖子,都在往這邊看,擔憂的想勸阻黃權。
「沒事,朕相信你不會讓刺客混入遊客群里,大搖大擺的進來參觀皇城。」
黃權知道,為了保證皇室成員的安全。每一個參觀皇城的遊客,入午門前都要經過好幾輪的檢查。
這也是黃權回京后,馬公公強烈要求的。
隨他。
一主一仆就在宮中慢慢的溜達起來。他們身後只有鄭千戶領著十幾個禁衛跟隨。像服侍黃權臨時使喚的宮中侍婢,反而一個都沒有。
這也是黃權的個人習慣,他不喜歡有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的守著自己伺候自己。
望著這深宮大院,紅牆碧瓦,黃權微微嘆了一口氣。
「大伴,當年朕剛出宮,去往江南,若不是你察覺有人下毒害朕……」
「皇爺,這都是奴婢該做的。」
沒等黃權說完,馬公公低頭已經搶先回答。
黃權也不介意。只是點點頭。
馬公公還在黃權(原太子)很小的時候,就照顧著先後和他。
有些話,不用說,說了反而生分了。
「朕知你俗家原本姓王,出身寒微,為了一口飯吃,才凈身入了宮……」
馬公公低頭,仔細聽著黃權的嘮叨。馬公公原本姓王的事,並不是什麼秘密,宮中知道的人很多。
他原本入宮時,只是一個最低級的小太監,先是被黃權母后提拔做了宮中貼己太監,后又被黃權授予司禮監秉筆大太監。
這一路走來,是運氣,也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
單是在宮中讀書識字,他就比其他人更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更要努力刻苦的多。
「會不會怪朕,讓宮中再沒了內臣?」
黃權的一句話,讓馬公公渾身輕微一哆嗦。
「回皇爺,奴婢明白皇爺的苦心,皇爺想讓所有人都成為完整的人,有尊嚴的活下去。像我等閹人,沒了後來人也是好事。」
馬公公的回答,讓黃權輕輕搖搖頭。
他知道馬公公說話,向來都是撿好聽的給自己說。
但黃權也沒怪他。本就是隨意的散散步,聊聊天而已。
這近二十年來,馬公公偶爾也會去陪京。每一次從馬公公不經意間看向當時還是小公主的寵溺眼神時,黃權就知道,馬公公的忠心,絕對不會有假。
可有一件事,黃權做的還是有些對不起馬公公。
「大伴……」
黃權慢慢踱步,有些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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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怪朕,將賜給你的土地,又收了回去?」
馬公公依然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回答:「皇爺能將奴婢的土地分給無地的百姓們,也是為了這天下長治久安。就連皇爺的皇莊,也不是都無償分給無地百姓了嗎?
奴婢那一畝三分地,不值得皇爺如此。奴婢承蒙皇爺厚愛,有了皇爺的商號幾分乾股,可比土地一年收穫的多太多了。」
馬公公說的也許是真心話,也許只是為了安黃權的心。
哪怕當初說要分地,此刻跟在他們二人身後的鄭千戶,不也同樣有些不甘心嗎?
對於土地這種看得見摸得著的執念,別說古人了,就連幾百年後的黃權,同樣也有。這是一種刻在骨子裡的基因傳承。
無論如何,手裡有糧,心裡才不會慌。
「還是朕虧待了你啊。朕派人出城去看了,你那些子侄們都是憨厚本分的庄稼人。有了田地后,也都不辭辛苦日夜勞作。可朕還是把這些他們這些年用汗水耕耘的田地,說分就分了。」
黃權說的都是自己想的真心話,馬公公又一次眼睛發紅。
他本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黃權阻止了他。
「百姓只有吃飽飯,才有活下去平平淡淡過日子的希望。」
「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朕的百官們一日三餐雞鴨魚肉吃的發膩,朕的百姓卻賣兒鬻女求一碗稀粥而不可得。」
「朕親眼看著人肉鋪子沿街叫賣,朕也眼看著孩童為盜為娼。」
「百姓已經沒了活下去的任何可能。」
「這天下不亡,才怪了啊……」
黃權不知不覺就慢慢踱步出了宮。
領著馬公公和鄭千戶一行人上了一座小山。
這座小山,叫做景山。
其中一棵老槐樹長的還算粗壯,充滿勃勃生機,只是好巧不巧的長成了一株歪脖子樹。
老槐樹旁,還長著一株海棠樹,同樣歪著脖子。
黃權停了下來。
馬公公和鄭千戶,領著十幾個禁衛,也陪著黃權,安靜的停了下來。
黃權看著兩株歪脖子樹,長時間沒有表情,也沒有說話。
馬公公也好,還是一直跟在黃權的身旁的鄭千戶也好,此刻都不知道黃權為什麼看著兩株歪脖子樹,長時間沉默不語。
一騎插著傳令兵特有標識的快馬,衝上了這座小山,很快被黃權的禁衛遠遠攔了下來。
馬公公看了一眼黃權后,低頭轉身快步走向那個傳信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