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連家村避雪
深冬的大地銀裝素裹,白茫似無邊,寂靜空蕩的樹林中偶爾傳來幾聲刺耳鴉歌。一隻灰毛野兔警惕地在雪地里蹦跳,突然「嗖」地一聲,大樹身後飛出來的冷箭將野兔射中。
「殿下,范師父,你們瞧!」裹著灰色貂襖,看著有十二三歲的少年開心地撿起雪地里還在掙扎的野兔,轉身沖向遠處兩名牽著高大駿馬的男子揮了揮。
「阿諾,好樣的!」稍年長且蓄有長須的中年男子率先爽朗笑起,給少年豎起了大拇指以示鼓勵。
「有進步但不可驕矜,若能精準無誤地將獵物一箭斃命,而不是留其喘息的機會,那才好。」另一位年輕俊朗但面色威冷的男子卻淡淡地說道。
「是,殿下!」少年奔向兩位男子,笑著應道。
於他而言,一向嚴厲苛刻的殿下能夠認可他的進步,這已經是莫大的榮幸。
「出來的真不巧啊,看來又有一場大雪要落了。」中年男子捋著下巴烏黑的鬍鬚,望著已經暗沉下來的天色皺了皺眉頭。
「要回去么?可是我們的狩獵才剛開始呢,就提這麼只兔子回去他們指定要笑話我.....」
少年緊張地看著面前的兩人,他的箭術剛得到誇獎,正是信心滿滿想要繼續大顯身手的時候,才不想就這麼意猶未盡地回去。
「時候尚早,先找個地方避避雪。」
「是,殿下!」得到滿意的回答,少年開心得幾乎蹦起來。
「哈哈哈,看來殿下今日對阿諾甚為期許呢。」中年男子也跟著高興地笑了起來。
「那且看阿諾是否值得本王期許。」年輕男子淡淡地瞟了一眼阿諾,隨即翻身上馬。
「殿下您放心,今日阿諾一定好好表現!」被中年男子拉上馬背後,少年信誓旦旦地喊道。
但前面的人已經縱馬踏雪遠去,未再回應。
「行了,你年紀尚小箭法有的是時間練,何必急於這一時.....」中年男子寵溺地摸著少年的頭,笑道。
「范師父,我都十二歲了,聽娥驪姑姑說殿下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西月國數一數二的騎射高手。」少年皺著眉頭儼然一副大人的模樣將腦袋上的手掌推開。
「有志氣啊,敢與殿下比的小孩你是第一人。」
「我不是小孩了!」
「哈哈,好好,阿諾不是小孩,是咱們西月國未來的神箭手。」
「我不止要做神箭手,還要像殿下一樣做個馳騁戰場的大將軍,繼續為我們西月國開疆擴土!」
「哦,是嗎?上次交與你的兵書翻了幾頁啊?給范師父講講你的心得?」
「呃....那個....范師父你快點,殿下要甩掉我們了!」
樹林中,馬踏脆雪聲的同時還夾雜著爽朗的笑聲。
林外南邊坐落著一個背靠大山的小村莊,簡陋的農家小院里,身穿青襖,清冷而美麗的年輕女子半拉著手中的弓箭對準正前方的木樁,眨眼間,離弦的箭穩當地扎在木樁上。
「阿瑤,你的箭術進步很快,都快趕上我這個師父了。」立在屋檐下的一位二十齣頭的年輕男子露出憨厚笑容,看向對方的眼神既羞又痴。
「是嗎?在外狩獵若以這種水準真的能捕到獵物嗎?」但女子臉上並未有絲毫喜色,反而是失落地看著木樁上仍在輕微搖晃的箭。
「阿瑤,我....我只是想鼓勵你,這射獵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的.....」
「開弓需要力量和正確的姿勢,你自身的力量還不夠,且腰力沒使上,雙臂又未能完全舒展開,腿部站姿也不對,故而弓不能全部拉開,箭射出去自然就顯得無力輕飄。」屋檐下的年輕男子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冷淡威嚴的聲音打斷。
「你是誰?」看見院外牽著一匹高大駿馬的陌生男子,年輕男子立即擋在女子身前,警惕問道。
但院外男子並未搭理,只是沉默地取下馬背上的弓箭走進院中,雙腳擺開,腰背筆直,雙臂伸展,輕鬆拉開手中的弓,隨後,木樁的正中央穩穩地扎著一支金頭的箭。
「好箭法!」身後的年輕男子顧不上提防,驚奇地跑到木樁面前摸著木樁上的裂痕,讓他這個狩獵十年且一直為自己的箭術自豪的獵戶都欽佩不已。
但眼神移到金色的箭頭上,又觀察到此人一身顯貴的裝扮,轉而好奇問道:「這位公子到我們連家村......」
「殿下!」話再次被打斷,院中又闖進來兩人。
「無意冒犯多有得罪,今日我們三人趕路至此眼看著又有一場大雪要下,不知可否借個落腳之地讓我們暫時避避風雪?」看出面前兩位主人家的疑惑,中年男子立即上前,謙遜有禮地笑道。
這時,鵝毛大雪已經從上空簌簌飄落。
「哦,屋內請。」見對方禮數有加,年輕男子也不再顧慮,隨即側身引三人進屋。
「鄉野粗陋,還請三位莫嫌招待不周。」
屋內,火盆中的炭火發出噼啪響,農家主人給客人倒了三碗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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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哪裡,是我們叨擾了。」中年男子仍舊一副謙遜的笑臉繼續道:「在下姓范,敢問小哥貴姓,我們如何稱呼?」
「我叫連圻,是這連家村的一名獵戶。」年輕男子憨笑了起來。
「連圻兄弟,這位是我們家宗公子。」中年男子也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又介紹起身旁一言不發的貴氣男子。
「我叫阿諾,連圻大哥,方才那位姐姐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嗎?長的真好看,就好像....山雪盛兮之綠梅。」原本在好奇打量著屋內陳設的少年也坐到中年男子身旁,對著連圻好奇問道。
「咳咳,阿諾,不得無禮!」中年男子嚴肅警告的同時心中也驚詫這孩子小小年紀從哪學來的油嘴滑舌。
阿諾一臉不解地看向中年男子,他自認為是在誠心誠意地夸人並沒有任何不妥之處,但看到范師父嚴肅的神色只好閉嘴,又委屈巴巴地望向殿下,顯然連個眼色都沒得到。
「呃...你們誤會了,阿瑤....不是我未過門的妻子.....」連圻滿臉通紅地垂下頭。
「實在抱歉,小孩子家口無遮攔。」中年男子嘴上說著歉意的話但也沒有感到絲毫詫異,以他剛才在院外的觀察,雖然這連圻小兄弟心中有意,可那位姑娘倒對他並無男女之情。
阿諾卻是瞪大了雙眼,也不敢再開口說什麼。
「無妨。」連圻依舊垂著頭,盯著火盆苦笑道。
「可是一個姑娘怎麼會跑到你這個獨居漢子家中呢?」阿諾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開口。
「這位小公子千萬別誤會,阿瑤是我家隔壁啞嬸救回來的姑娘,她找我只是請教箭術的。」連圻急忙向阿諾擺手解釋,在他心中,阿瑤是不容有絲毫褻瀆的。
「她不是你們村的?」中年男子也好奇問道。
「不是,半個月前阿瑤昏倒在村外頭的雪地里,幸好是啞嬸及時發現將她背回來,可阿瑤醒來后只將名字告訴了我們,其餘的她都沒說,我們也不好逼問。」連圻繼續給三位添了熱茶,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中年男子恍然地點了點頭,難怪他看著那位姑娘也不像是在這種鄉野村落長大的。
「既然那位阿瑤姐姐不屬於這裡那她為什麼不回自己的家?」阿諾仍舊滿臉不解地歪著頭,突然又激動笑道:「難道是逃婚......」
不等他說完,中年男子急忙將其嘴捂上,扭頭看向身旁沉默不語的男子:「宗公子,這孩子都學壞了您不管?」
「堵不如疏,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這個老師不懂么?」沉默的男子只是看著阿諾淡淡一笑,終於開了金口:「何況,阿諾也沒說什麼出格的話不是嗎?」
「就是啊,我哪學壞了?」得到殿下的維護,阿諾這才有底氣掙開中年男子的手,不滿地囔道。
中年男子也沒惱,只是搖搖頭無奈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