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對賭世界一:半剎郎(36)
是夜,鬧市叫賣聲不斷,燈燭長明,火光照亮河面斑斕水波,映出鱗次櫛比的商貿之景。
通州位置偏南,春日總來的比京都早一些,河溪街兩道的老樹上掛滿各式燈燭,隱在新葉間,映出一抹翠色。
隨著人流往長街深處走一些,便可隱約聽聞那綵綢翻飛的望芙樓傳出的笙簫艷曲。
若是通州的富貴子弟,往日里定是要入內一探究竟,瞧一瞧又推出了什麼新花樣,又或是豪擲千金邀頭牌舞妓揮袖一曲。
只是今日,望芙樓前的紅色燈籠映出新字,內里被人包了場,便是荷包鼓鼓,也買不到一張入內的芙蓉券了。
「殿下,這清歌雅樂,比之京都如何?」
包廂中,袁刺史籌辦酒宴,迎太子於首位,吃酒品茗,覽舞賞樂。
包間內紅燭長燃,時而隨著琴曲迸濺出一些燭花,隔著一面若隱若現的屏風,撫琴女身姿輕盈,那細長的指節彈奏出的曲子婉轉若情人低語。
游慕撐在躺椅上,搖曳著杯中清酒,面色不見笑意。側眸,黝黑瞳仁凝著袁大人,直看的對方後背冒汗。
「袁大人極會享樂,這望芙樓,幫袁大人斂了不少財吧。」
抿一口酒,酒液烈性不足,又帶著幾分膩甜,莫約是望芙樓中的特供,帶了些調情之用。
游慕單看著袁大人,便知對方不老實,這是……想給他塞人?
「哪裡,殿下真是……說笑了。」這話意有所指,袁大人捏著杯子的手抖了抖,連忙舉起酒杯敬酒掩飾訝然之色。
被太子那雙眼睛盯著,便是身在溫柔鄉銷魂地,也覺心驚膽戰。
「說笑?莫不是孤記錯了?這望芙樓不是袁大人的私產?」酒杯從手邊甩出,瓷質杯口被磕破一角。擲地之聲驚得屏風后的琴女都彈錯了幾個音節。
「私販囚徒,勾結商賈,暗作假賬……這一樁樁,袁大人有幾個腦袋夠砍?」
來此之前,他的人便已經弄清楚了這些地方官的勾當,因而,命脈一拿一個準。
太子陰晴不定,突然之間的發難令袁大人措手不及,但袁大人為官多年,精明圓滑,情急之下,又意識到,若太子想要治罪,一早便是懲處,根本輪不到今夜望芙樓這一遭。、
錢財已經給足了,如今這般責難,無非是……逼他投誠!
他放下高舉頭頂的酒杯,連滾帶爬的從椅子上滑落,跪倒在太子腳邊。
「殿下…殿下恕罪,這……微臣錯處頗多,可若說私產,他州刺史未必沒有,這些事情,並非臣一人為之,但臣知錯……」
「求殿下網開一面,臣雖不明京都局勢,但也知殿下與煜王不睦已久……臣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定鞍前馬後,唯命是從!」
袁大人極力陳情,跪伏在地哀求不已。一室凝滯,只聽袁大人磕頭作響。
直待袁大人頭腦被震的發脹,才在一陣隔空音外,聽聞太子寬恕道:「罷了,你起吧。」
得了赦免,袁大人惴惴不安的心思稍稍放下,瞧著太子不似深究的面色,慶幸自己猜中了對方的心思。
兜著心跳起身,袁大人掃了一眼屏風后似乎被著氣氛嚇壞的琴女,目露不悅,朝一側同樣還跪地的下人施了個眼色,要對方快些換人。
「殿下,這琴可是聽膩了,臣為殿下備了一份禮,不知殿下是否滿意。」
袁大人忙著表忠心,瞧著太子興緻缺缺,極力討好。
這望芙樓與京都的妓館也無差別,無非就是些賣弄歌舞的把戲。頗感乏悶,游慕倒是想瞧一瞧袁大人能弄出些什麼花樣:「是什麼?」
袁大人拍手,命下人送來一壺新酒,躬身親自添上一杯:「殿下慢用。」
只是這言語指代,顯然不止是茶。
房中燭火滅掉兩盞,又換上了暖色的紗罩,簫聲驟起鼓點隨拍,屏風從兩側撤開,一舞姬身著單薄紗衣,吹奏簫管,又作鼓上舞。
見舞姬就位,袁大人笑著,悄然退出房間。
簫聲悅耳,配以鼓聲頗顯新意。
游慕捻起酒杯,酒液入喉,這次是他常喝的烈度,入口醇香,落腹灼熱。伴著清麗之曲,游慕指尖輕點杯緣。
……細細算來,也該到了。
舞女容色姣好,舞姿綽約,能歌善舞,丟開手中長簫后,伴著鼓點隨舞步唱起了清歌。她不遺餘力的展現自我,只是借著舞步望去,躺椅之上的貴客仍舊垂眸喝酒。
歌聲稍顯落下,舞姬轉了音調,哼唱的更軟了幾分。從鼓面上走下,舞袖輕盈盤旋,距離貴客近了些。
正當她要走上前敬酒之時,房門豁然被推開,外界的冷意入侵,打斷了房中的靡靡之音。
舞姬被驚到,瞧著門口壓著眉眼,凶神惡煞的面具人,眨著眼睛一時間沒了聲響。
「出去。」
低聲呵斥嚇的舞女顫了顫肩頭,側身瞧了一眼貴客,萬分遲疑……
貴客捏著酒杯揮了揮手,舞女得了寬恕,在一道猶如刀鋒般的視線壓迫下迅速從房中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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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門落鎖,樓箋氣息不順,胸腔還帶著些許起伏,疾步靠過去。
忙碌一整日,難得空出了夜間,本是要去房中尋太子討個賞,卻聽聞對方隨袁刺史去瞭望芙樓。
望芙樓?一聽便知不是個正經地方!腳步急促的追趕過來,果然讓他瞧見了最擔心的事。
然縱使心中鬱氣再深,面對太子時,樓箋知曉要扮委屈。
深吸一口氣,樓箋蹲下身靠過去,旁敲側擊:「哥哥來望芙樓,為何不同我說……」
腿間壓過來一道重力,游慕坐直了些,順勢撫上樓箋的頭:「袁大人邀約。要你辦的事情,如何了?」
「東西已經運走大半,路線迂迴,預估五日左右送達,剩下的這些,明日後日間隔送出,便足夠清空了。我在外奔波,哥哥卻在這裡尋歡作樂……」樓箋細細回稟,末了又忍不住沾上些酸,伸手抱著太子小腿不動聲色倒苦水。
「若你艷羨,不妨將那舞姬再召回來?」心知樓箋酸的不行,游慕偏要逗弄。
這話一出,樓箋更是窩火,倏而起身,撐開雙臂壓過去。
「哥哥,我們已經在一處了,你應下的……」樓箋垂頭,輕嗅著太子周身的酒氣,拉回正題。
靠坐回躺椅上,手間還捻著酒杯,游慕喝下杯中余酒,用樓箋的原話堵回去。
「是誰同孤說,自己不善妒,怎的如今從嘴裡吐出來的話,倒是變了一番?」
「莫不是,誆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