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任意門

與堪稱打工人理想狀態的水豚告別後，三人也在動物園裡耗了一個上午，走得有些累了。周弦打了個哈欠，把手裡那張地圖翻來覆去看上無數遍，最後才建議眾人到科普館吹著空調歇一歇。

路過動物園內一如既往宰客的便利店時，周琴讓兩個女孩先在路邊等一等，特意去便利店裡轉了一趟。在他回來后，姑嫂二人便各自提著一根烤腸，共享著一杯檸檬茶，歡聲笑語地走在前往科普館的小路上。

當周弦手中的烤腸被消滅得殘渣都不剩時，三人也終於走到了科普館門外。周琴一眼便看到貼在館門外，醒目的禁止飲食警告牌。他特意拉住身旁的莎萊娜，並朝那塊牌子努了努嘴。心領神會的莎萊娜停下了腳步，在微微聳肩后陪著他留在外面。

而沒有注意到身後兩人的周弦，早已毫不猶豫地推開門口閘機的鐵棒，走進科普館之內。然而，在入館后，她習慣性地回頭，卻只看見停步於門口，像送自己上補習班的親哥和莎莎嫂子。她帶著一絲詫異之色，疑惑地問：「你們不進來啊？」

周琴咬了口莎萊娜吃剩的烤腸，隨後禮貌又嫌棄地拒絕了女友投喂的檸檬茶。

開玩笑，有吃女友口水的男朋友，哪有吃高中生妹妹口水的哥哥啊......

親妹妹喝剩下的檸檬茶，狗都嫌......

他的腮幫子在啃完烤腸后鼓得像只河豚，嘴裡顯然也是塞得滿滿的。周琴含糊不清地回答道：「你先進吧，我們在外面長椅上坐一小會兒。」

周弦颯颯地擺手，也不打擾小情侶在外吹風了，「行吧~」

周琴牽著莎萊娜走到了科普館外的長椅，在他用手給莎萊娜掃了下椅子表面后，周琴才和莎萊娜親密地相依而坐。在科普館的地面，一棵代表生物演化的進化樹圖文並茂地刻在地板上，熟悉與陌生的動物各自按照綱目分類，在地上井井有條地安置在各自的類別里。

看著身前的進化樹，周琴把手裡的烤腸吃完，然後接過莎萊娜遞來的紙巾擦著嘴巴問她：「剛剛看了好幾個園區，有沒有你那個年代看不見的動物？」

莎萊娜捧著杯子，粉嫩的唇瓣含著吸管喝了口檸檬茶，「大熊貓肯定算一個啦......」

望見女孩欲言又止的模樣，周琴主動說道：「你還有話想說？」

莎萊娜又抿了口檸檬茶，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話題該不該說出，「我記得我爸媽以前說過......」*

「就那個，我們國家以前從另一個大陸買賣的某種黑色商品有幾率出現在動物園裡......」*

周琴被語出驚人的莎萊娜嚇得不敢接話，他連忙叫停了女友，讓她還是別說下去了，「這個話題就有點過於地獄笑話了，我建議你打住。」

在知識科普館外，周琴和莎萊娜停止了某個相當糟糕的話題，一時間相對無言。

除了偶爾傳來吸管中檸檬茶流動的聲音，意識到話題過於刺激的莎萊娜始終一言不發。她看著地面上的動物圖案以及物種分類，從靈長類一路看到智人，最後把目光停留在熟悉的名稱上。莎萊娜看見人類二字后，小腦瓜子靜悄悄地思考。接著，她突然提出一個奇怪的問題。

「話說，房東先生。你認為穿越者還算是人類嗎？」*

周琴一臉怪異地反問道：「不然呢？難不成算外星人嗎？」

莎萊娜單手掩嘴驚呼，「房東，你居然還想外星人結婚啊？」*

周琴似乎沒注意到莎萊娜表達的深意，「我倒沒離譜到這個程度，不過我偶爾看點科幻你是知道的。」

聊起穿越這種事情，周琴忽然就起了些興緻。他沉思片刻，隨後緩緩地說：「不過涉及到空間穿越的話，科幻作品里有那麼個說法......」

「你看過機器貓嗎？多啦A夢。」

莎萊娜仰頭向天，總覺得名稱有些熟悉。她在收回臉龐后，誠實地交代：「這個我還沒有補，你也沒怎麼提過。」

「在這個故事裡面，有個叫任意門的道具，雖然平常看著是一堵粉紅色的門，可只要打開就能穿梭到另一個地方。」

「後來有一種理論啊，是說任意門會先把人分解......或者說殺死也沒問題。接著，任意門會把你搗成完全相同的原子結構，在門的另一邊進行重組，實現任意門兩端的穿越。」

周琴雙手一攤，對這種現實又殘酷，徹底失去科幻作品該有的朦朧浪漫感的說法相當無語：「所以理論上，你本人在進入任意門的那一刻就死了。從門裡走出來的，只是個和你一模一樣的複製品。」

莎萊娜雖然對什麼原子不原子的不明所以，但基本上仍能聽懂大部分理論。她按照自己學過的知識，很快便想到一個類似的神話故事，「忒修斯之船嗎？」

周琴回憶著那一艘縫縫補補，最後面目全非的船，也覺得有異曲同工之處，「有點不一樣，不過大致上是一個感覺。」

莎萊娜放下手裡的檸檬茶，一雙長腿自然地在椅子前像鞦韆般盪起。她抬頭看著蔚藍色的天空，用著古今結合的思維方式，冷靜地分析起自己的狀況，「難道我穿越過來也是這種模式嗎？我在海難以後，先是把自己給打碎了，然後再從你家陽台上重組......那也用不著摔那麼狠啊，那天我腰都摔出淤青了！」*

「那天晚上你怎麼不告訴我弄傷了......好吧，我們那個時候不熟。」周琴先是關心地抱怨起莎萊娜穿越當晚的事情。但他立刻便反應過來，如果是剛剛穿越來時，那個對自己處處警惕的莎萊娜，確實不可能告訴一個陌生人自己身體受傷的事情。

莎萊娜把頭往他手臂上一靠，閉上眼睛感受著寒風在兩人身邊吹拂的氣息，「你知道就好......」

「如果我是一個拼拼湊湊的我，你還喜歡我嗎？」

冬日的風並不溫柔，甚至會讓皮膚感覺到零星的刺痛。但女孩抱著心愛之人的手臂，卻在心中感受到平淡的暖風。

周琴替莎萊娜把微風帶亂的碎發重新理順，接著在她耳邊輕聲問道：「那請問你是莎莉嗎？」

莎萊娜搖頭晃腦地否認了自己贈與周琴的愛稱，刻意開起玩笑來。「莎莉是誰啊？沒聽過，不認識~我是莎萊娜.艾維斯，哈哈哈。」

話說到最後，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當真響徹著銀鈴般的笑聲。

在笑意過去以後，她的聲音變得落寞且惆悵，「如果我的身體里有著兩個靈魂該多好......」

「為什麼要兩個？」

聽聞女友的奇思妙想，周琴很自然便問了一句。而莎萊娜只是微微一笑，合理地分配起兩個靈魂的責任。

「一個我會在海難后被船員救起，繼續留在維多利亞時代陪伴父母，循規蹈矩地幫忙管理公司，度過接下來的歲月。」

莎萊娜隱去如果留在維多利亞時代，自己可能會面臨的婚姻問題。她轉而把心靈投放於現代，嘴角亦情不自禁地出現了笑意，「而另一個我依然會來到那天夜晚的陽台與你相遇，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你，給予你稱呼我為莎莉的權利。」

她吸干最後一口檸檬茶，遺憾又滿足地朝周琴微笑，「無論怎麼想，這都是相當完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