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找幾個捉鬼師來
小疊直哭得神昏氣短,身子冰涼,說話上下牙咯咯直響。
「澤哥哥,咱們暫時不……成親好嗎?我要去……花鏡。」
此言一出,躲在小亭后的三個姑娘身子縮了縮,生怕被發現,相互交換了眼神,都感到不可思議。
這婚退得莫名其妙,怎麼病一場就搞出了事情?再說,花鏡那個地方是人能去的嗎?
柏澤手撫向她的額頭,微傾了身,笑得很親和。
「不發燒,怎麼會說這種胡話。上次去花鏡差點丟了性命,說是為了奶奶,這次去又是為何?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絕不會讓你去冒險。」
他像個良師,正在苦口婆心地規勸鄰家要獨自去流浪的小童兒。
小疊不敢抬眉看他,怕對上那雙漆黑晶亮的雙眸,怎麼能夠忍心看到裡面湧起痛楚的波瀾,低了聲。
「我……我只是想暫時緩一緩婚期。」她怕直接說出退婚,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柏澤肅然的眸光一掃,看見小亭后的重重黑影。
幾個姑娘駭得灰溜溜地逃離了現場,臉上挾帶著吃驚、迷惑、不解……
「小疊姐姐不會是想退婚吧!」
「不會的,他們感情好得很,大少爺對小姐的深情無人能及。」
「或許和慕容家公子有關,」非以淡然道。
經此一提,那個風流倜儻,俊美絕倫的慕容嶢躍然腦中。
阿霜道:「這該多傷孟大哥的心啊!」
黛色倒吸口涼氣,前後一關聯,慕容家的公子委實古怪極了,他分明就是……就是太子百里景炫,小疊見了他難免舊情複發。
解鈴還須繫鈴人,她們作為旁觀者橫豎幫不上什麼忙,唯聞數聲嘆息。
柏澤擁緊懷中人,感覺到她的身子不停地發抖,幽幽道:「有什麼事回屋去說。」
柏澤抱起小疊走出西苑。一雙犀利的眼,透過重重花樹遠遠投射而來,老侯爺筆直的身軀迎風佇立,神情漸漸凝重。
「侯爺,要不要派人去……,」身側的阿虎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方臉上殺氣暴虐。
孟浚城抬手制止:「萬萬不可,他們可不是常人,連九方燦都死在他們手上,切不可蠻幹,咱們只能智取。」
阿烈憤憤不平,精瘦的老臉拉得更長。
「咱們就這樣算了?多好的一樁姻緣,生生被這麼攪和散了。
孟家好歹也是皇室外戚,就這麼不將侯爺放在眼裡,看著大少爺傷心,老奴更是痛心。」
阿虎道:「侯爺,要是真的取消婚禮,孟家的臉面往哪裡擱?」
孟浚城微眯雙眼:「大風大浪都挺了過來,難不成還在陰溝裡翻船?你二人別管,我自有計較。」
他拍拍兩位跟隨多年的忠僕,轉身進了屋。
暖閣里舒適而雅緻,恬淡又溫馨。柏澤目露溫和,面帶微笑,幫小疊蓋好被子。
「大病初癒,別四處亂跑,外面風大,萬一吹風受了涼,婚禮上就不美了!」
小疊躺在床上,定定地看著柏澤俯身忙碌的樣子,那微垂的雙眸,挺直的鼻樑,俊逸的面孔,略帶柔和的輪廓。
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寵她、愛她、痛她。
那個時候,他就是最親的親人,沒有娘親,得不到爹爹的關愛。
奶奶又痴痴傻傻,都是柏澤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哄她開心,帶她玩,處處呵護著她,兩顆幼小的心靈結成一個同盟。
靈谷鎮,小木屋,柏澤曾經都在暗暗保護她,看到她和景炫的深情擁吻,那時他面白如紙,痛苦得像掉進了萬丈深淵……
這次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卻又轉身在他心口上捅個大窟窿,這種毀天滅地的打擊,該是怎樣的一種痛徹心扉。
想著就要分別,也許從此永不相見,心裡一陣酸楚,忽然握住他的手。
柏澤順勢坐在床沿,清亮的眼裡有了奕奕光彩,動情地輕喚了聲「疊兒」。
良久,小疊才帶著濃濃的鼻音,道:「澤哥哥,我來自花鏡,你信嗎?」
柏澤微微一滯:「疊兒信嗎?」
片刻的沉默,小疊鄭重地點頭。
「仙君不會騙我,他說會讓我恢復花鏡的記憶,花仙君是我在花鏡的父親,骷髏園的花仙夫人是我母親,上回我去的時候,她已經認了我。
只是我不知道事情真相。如今景炫他死了,高下佔了他的殼子。」
看了看柏澤僵硬的臉色,咽了咽口水,繼續道。
「如果我不帶他去花鏡,他就再也回不來,我要救他,花鏡靈氣充足,神草仙果無所不及,我要回花鏡救他……」
「荒謬絕倫,你不覺得這個故事很可笑嗎?什麼神仙,什麼穿越,什麼鬼上身。
我看百里景炫分明就活得好好的,自知對不住你,找不到什麼打動你的理由,就編出這等即荒唐又可笑的故事騙你回去。」
柏澤甚至氣笑了。
「疊兒,你竟然相信這種鬼話,世上哪來的神仙?
什麼花鏡,什麼靈芝仙草,不老仙丹都是騙人的,而且專門騙你這種美貌不諳世事的少女。
把你騙到花鏡后,就賣到煙花之地。」
「不是,」小疊急得抬高了聲音,「他真的死了。」
「我看你當真是鬼上身,上回御醫們如此說我還不相信,現在我算是徹底相信了。」
柏澤將她放下,蓋好被子,站起身,「容監,吩咐下去,找幾個捉鬼師來……」
小疊一聽要找捉鬼師,忙急聲打斷:「好,我不胡說還不行嗎?」
眼看婚期就要到了,她可沒時間和捉鬼師瞎折騰,景炫那邊又還等著她,遂苦著臉翻過身去,打算另覓良策……
春光灑落一地柔軟,無聲潛入小亭,勾勒出少女仙姿玉容,弦上指間,琴音傾瀉,那忘我神情,仿若傾注了畢生情感,這是在思念他嗎?
柏澤緩步走來,目光從那專註的面孔移到弦上,面上看似無悲無喜,平靜無波,眼底卻有層層暗影在流轉。
冷風拂面,阿霜和非以站在水岸。
聽那琴聲悠揚婉轉,淺時如春風細細撫,急時若飛花簌簌落,緩時若環佩叮噹響,綿長時像清泉潺潺流。
看著那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卻已是貌合神離。
阿霜痴痴地看著,甚是感嘆:
「孟大哥多好啊!百里景炫就是個薄情郎,負心漢,小疊姐姐還對他念念不忘。」
非以面上不動聲色,眼裡卻分明有了亮光,輕聲細語道:
「小疊和景炫太子在阿順州時就很要好。柏澤一直喜歡小疊。
那時雖然誰都沒有明說,我還是能看出。但她親口告訴我,不會嫁給柏澤。」
「要是小疊姐姐退婚,孟大哥該有多傷心啊!」
非以嘆道:「感情之事,勉強不得,咱們是局外人,也幫不上忙。
何況情感之事甚是微妙,在心中做出某個決定,當真就會一根筋地走下去,就譬如我自己。」
「非以姐姐,你還……喜歡著孟大哥嗎?」
非以神情怔愣,看了看阿霜:「有什麼用,他又不喜歡我。」
阿霜手裡拋著手串玩,不經意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希望小疊姐姐能和孟大哥成親,看到孟大哥難過,我也很難過。」
非以詫異地看著阿霜,神色有了瞬息的晦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