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心竹認罪
是夜，一輪圓月高高掛在夜空，圓的毫無一絲瑕疵。***天上萬里無雲，難得一見的好晴天。月色籠罩著皇宮，白日所見的一座座宏偉壯麗的宮殿在月色的照耀下，顯得頗為孤寂。
今夜是元宵節，祀歡殿內歌舞昇平，親王嬪妃歡聚一堂，熱鬧番茄。而比起祀歡殿，央寧宮卻是猶如冷宮般寂靜深幽。由於婉竺依舊處于禁足時期，今日元宵家宴並未得到宮和玴的恩准出席，因而只得留在央寧宮裡。
熄了宮燈，只留下幾盞飄搖不定的燭光，與明亮的月形成強烈的對比。婉竺站在窗前，推開窗子，獨自欣賞月色。柔順黑亮的秀如瀑布般披散在背後，皎潔柔和的月光靜靜流瀉在她身上，照亮了她桃花眸中藏不住的思念與哀傷。元宵節的夜裡，是那樣的靜，靜的好似這偌大的皇宮內只剩下她一人。祀歡殿內的歡聲笑語絲毫傳不到這邊，在這有著團聚意思的日子裡，陪伴她的只有圓而明亮的月亮。
她想家人了，想她這具身體的家人了。元宵佳節，本應是同親人相聚的日子，而她卻只得一個人過。她更想他了，算算日子，她與他也有七日之餘沒有見到了。她並非驕傲的女子，雖說他的不信任給她帶來無比巨大的傷害，可在這七日之間，她卻依舊忍不住思念他，是那樣的沒有骨氣。一想到如若今後都再無相見的日子，心裡的恐慌就好似化作一口巨大的黑洞，要將她吞噬。
說到底，她還是活在過去。宮和玴儘管忘了她，儘管當上了皇帝，在她心中，卻還是那個略寵她愛她，有些孩子氣，還有些大男子主義的阿狸。
「娘娘，夜裡風大，披見衣裳吧。」今晚守夜的是清荷，見婉竺衣著單薄地站在窗前，便拿了件裘衣給她披上。
婉竺回，清荷布滿擔憂的面龐映入眼帘，冰涼的心在這一刻略有暖意。其實她並非一人，至少清荷還陪在她身旁。將身子完全轉過去，握住清荷的手，真誠地看著她，「清荷，這些日子來真的謝謝你。如若不是你，恐怕我要比現下更難過。」
那雙手並不細膩，常年幹活做事，皮膚有些粗糙。可比起她光滑細嫩的手卻很暖，握著十分窩心。
清荷淡淡一笑，「娘娘這是哪兒的話，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是應當盡心儘力。」
聞，婉竺卻輕嘆一聲，「如今我這宮裡加外只有五人。做到盡心儘力的，怕是只有你與蓮香了。心竹那丫頭也不知是否真心待我......」
說到心竹，清荷神色變得嚴肅。她抽出手，關上窗子，而後壓低了聲音，「今早天還未亮，奴婢瞧見心竹鬼鬼祟祟的出了央寧宮，便跟了上去......」
「她去了哪裡？」婉竺的神色也變得凝重，微微皺起眉頭。
清荷稍作沉默，而後緩緩吐出三個字，令婉竺的心霎時墜入谷底，「樂陽宮。」
***
次日午時，婉竺半靠在坐榻上讀書。冬日的陽光透過窗子折射到她身上，一身淡粉錦繡衣裳在日光的照射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許是在微暖的日光的照耀下，她的面上也帶著愜意的神色，絲毫看不出昨夜從清河口中聽聞樂陽宮那三個字后，備受打擊的模樣。
心竹去小廚房準備著午膳，屋內只有她們主僕三人。清荷坐在一旁做著針線活，蓮香在旁邊打下手。沒有人開口說話，是少有的祥和寧靜，唯能聽見針線刺破絹布的聲音以及偶爾書卷翻頁的沙沙聲。
「娘娘，午膳備好了。」隨著心竹的聲音傳來，心竹帶著小廚房的兩名宮女端著飯菜過來，放到桌上。儘管她儘力做出一副平常的樣子，卻依舊不難看出端著菜盤的手在微微顫抖。
飯菜放到桌上，清荷與婉竺不著痕迹的對視一眼，很顯然她們二人都看出了心竹極力壓抑的模樣。
心竹擺好了碗筷，朝婉竺畢恭畢敬的行個禮，微笑著，「娘娘，請用膳。」
瞧著面帶笑意的心竹，又瞥了瞥桌上的飯菜，婉竺的心越的涼了下去。嬪妃們用的碗筷素來都是銀的，而皇上不僅筷子是銀的，連碗盤也是，為的就是防止遭人毒害。然而今日的筷子卻換成了普通的木筷。加上心竹的種種不自然的舉動，都能夠表明今日的飯菜有問題。
婉竺並未立即起身用膳，而是遣退那兩名宮女。方才寧靜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她合上書，含笑望著心竹，「心竹啊，這段日子辛苦你了。你如此真心待我，盡心儘力伺候我，我都沒給過你什麼賞賜。」說著，摘下頭上一根珊瑚石金釵，「看你頭上有些空落，這根金釵便賞於你，算是對你這些日子以來盡心儘力伺候我的獎賞。」
心竹沒有接過去，微微垂下頭，「盡心儘力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討賞。」她的雙手捏著衣角，似有些局促不安。這一小動作令婉竺更加肯定，飯菜里有毒。
一旁的蓮香本還沒搞清狀況，看了看飯菜，看了看婉竺的舉動，又看了看不自然的心竹，霎時明白了怎麼回事。這個朝夕相處、同她們一同伺候一個主子的丫頭竟真的打算毒害她們娘娘！憤怒布滿雙眼，剛動了動打算將面前這個表裡不一的惡毒女子狠狠教訓一頓，卻被身旁的清荷拉住。蓮香掙脫了幾下，未能掙脫開握著她的那隻手。側面望去，用目光質問著清荷為何要阻止她。
清荷沒有說話，只輕輕捏了她一下，而後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婉竺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金釵，依舊含笑望著心竹，「心竹，你說，我待你可好？」
心竹抬頭，捏著衣角的手又加大幾分氣力。清泠的小臉有些白，好似在與自己作鬥爭，「娘娘......娘娘待奴婢很好......」
「嗯......」婉竺沒再說什麼，將金釵隨手放到坐榻上的案几上。而後起身走到桌旁坐下，「今日的竹筍炒肉看起來味道不錯。」說著，端起碗，夾了一片竹筍，作勢要往嘴裡放。
清荷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卻依舊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裡。而蓮香看著那片竹筍菜馬上就要放入婉竺口中，再也沉不住氣，不由驚呼著打算上前阻止，「娘娘！」然而有人卻快她一步。
「啪啦」一聲，碗筷被打翻，心竹喘著氣站在婉竺身前，胸口劇烈起伏。而後又將桌上的飯菜一股腦地推翻，最終紅著雙眼撲通一聲跪下，「娘娘，飯菜有毒，請賜死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