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三〗心

葉明水是一個很堅強的人。

最起碼他自認為是這樣的。

在經歷了奇怪的親生哥哥莫名其妙出現的陌生能力，艱苦的馭靈衛特訓以及與哥哥一起的多次冒險之後，他自覺已經超過了同齡人和同階態度，不會輕易倒下。只是，現實還是給了他殘酷的一巴掌。

「這才只有五面旗，太少了，絕對不夠，得想辦法再多收集一些。」

高高的石台上，葉明水努力的想要站直身子，但他已經做不到了，剛剛的激烈戰鬥幾乎已經耗空了他身體里所有的靈能，哪怕是已經斷裂的雙腿，他都已經沒有辦法用靈能復原了。

葉明水在這一陣子學了很多，尤其是在他的哥哥身上，他學到了非常有用的東西。那便是動用靈能保存自己的意識，這樣的話就算身體已經碎成了碎塊，碎成了一點微小的粉末，也可以復活，也可以復原成原樣。

想要做到這一點至少需要四五年的苦修，但葉明水很幸運，有一個靠譜的爸爸，有一個雖然嫌棄但是會一直照顧他的哥哥。四五年的苦笑在他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他的一切幾乎都是速成的。但就算是這樣的他，也已經超越了同齡人太多。

即使，他還遠遠追不上自己的哥哥。

「真的要累死了！你這地方不錯啊，我來歇會兒。」

一抹紅光忽然閃過，緊接著身穿白色靈鎧的定青山就坐在了他的旁邊。赤紅的蒸汽正在不斷排出，定青山面部的鎧甲也在這一刻快速的打開了。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的樣子，顯然也是靈能消耗嚴重。

「……，你那邊收集到幾面旗了？」

「不多，也就十五面，還是有點少了。這裡的這些龍類全部都是好手，每一位都很致命。雖然我們很著急，但也得以性命優先。」

靈凱全部解體，化作了一塊巨大的白色靈能金屬漂浮在了旁邊。定青山一般會在穿著靈凱的時候為內部準備一身緊身的黑色作戰服。今天也不例外，只是現在那身黑色的緊身作戰服上沾滿了汗水，看起來有些奇怪。

靈鎧過熱的問題實際上還是沒有完全解決，在以前功率沒有提升的情況下，陳卜是我做的那些改良確實是已經夠了。但在功率提升以及附加了許多新的功能之後，靈鎧逐漸的又發生了過熱的現象。但好在定青山這次自己想辦法進行了調整，勉強解決了過熱的問題。

「青山哥，你說靈能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樣的啊？這種東西隨心而動，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可能會大幅增強，情緒低落的時候又有可能會變得脆弱無比。簡直就跟情感綁定在一起。像我哥那種人，我就沒有見過他靈能衰弱的時候，簡直跟個怪物一樣。」

「不是有過一次嗎？在上次深淵的時候，你哥差點就變成普通人了。不過後面也不知道你哥自己折騰了什麼，居然硬生生的把自己治好了。不得不說你哥手上的底牌真多啊，要是能分我一些就好了。」

「什麼底盤？你要真想要的話，我給你準備兩個也不是不行。」

一片龐大的黑影突然籠蓋住了兩人，隨即傳來的就是熟悉的話語。定青山仰頭看去，正好就看到了一隻龐大的黑龍。這隻黑龍正在直立而走，身體形成的陰影恰好蓋住了他們。

「陳哥？你怎麼又變成龍了？」

「碰巧碰上了一個體型比較大的對手，這樣戰鬥比較節省靈能。畢竟範圍越大的靈術越是消耗靈能，比起施展大範圍的靈術，把自己體型變大可就節省靈能的多了，還有你們現在收集到多少面旗子了？」

聽到這一番話，定青山和葉明水立馬就從自己的儲物空間中拿出了所有的旗子，略微一數，一共有三十二桿。

「不錯嘛，這樣看來也就算正好集齊了。我手上有四十八桿，白千多自己也收集了二十桿，這樣一來一百桿就齊了。還有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可以載你們一程，當做這次的一點點報酬。」

聽到一百桿旗幟已經收集完畢，定青山的心中不由得就鬆了一口氣，可當聽到陳卜願意用這巨龍身軀載他們一程的時候，定青山心中立馬又變得興奮不已，一個縱跳，也就跳了兩米多……

定青山居然忘了自己現在是沒有身穿靈凱的狀態，整個人顯得有點尷尬。好在已經化作了黑色巨龍的陳卜此時主動把頭給低了下來，這才讓他的尷尬緩解了不少。

「陳卜，其實在來這裡之前，我們一直有商量要不要把一件事情告訴你來著的，就是……」

「就是白百度和琰焰臉上受傷的事是嗎？這我已經知道了。」

沒有給白千多繼續說下去的機會，陳卜直接就坦然的說了出來，語氣當中沒有一絲的違和感，就像是在拉家常一樣。

「我現在正在忙著這件事呢，到現在的這一步基本就忙完了。只是，終究還有一點麻煩的地方啊。」

巨大的黑龍人立而起，一步一步的向著入口處慢慢的走去。路上有很多龍族都曾側目，但都只敢跪拜不敢窺視。那一百桿旗幟飄揚在空中，就像是預告著死亡的信號一樣，讓周圍所有的龍族全都心驚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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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麻煩的嗎？你該不會……」

「白千多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如果我當真是那種只在乎外貌的人的話，我又何必來這裡走一趟？當然了，這也可以解釋成我是為了外貌才來這裡走一趟的。但是，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乎的到底是什麼。我來到這裡是為了讓她們的臉恢復原樣，但我不知道我愛的究竟是什麼，影響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我也很混亂。」

每邁出一步，黑龍腳下的土地都會發出陣陣顫音，但黑龍頭上的三人在乎的並不是那種奇怪的震顫感，而是是黑龍刺時臉上的表情。

那是一種十分擬人化的表情，出現在黑龍的臉上顯得有些突兀。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妨礙那張臉上所表露出來的此刻情緒。

陳卜顯得有些憂愁，就像是產房外等待著自己孩子出生的父親一樣。

他明白自己不應該如此糾結，但他身上所糾纏著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兩個月之後的死亡，自己的家人們，愛人背後的世家以及，

他內心中深藏著的東西。

他在懷疑著自己的愛是否純粹，懷疑著自己這個人。懷疑著他的性格以及過去，以及，他是否真的了解自己。

別人或許不在乎，但這對他來說卻分外重要。

陳卜最近的記性變好了不少，應該說自從獲得靈能之後，他就可以回憶起許多事了。

包括小時候的一些事，那些他覺得不是自己做的事，但是又真實存在，他偷偷調查之後，確認無疑的事實。

他有些懷疑自己，懷疑現在的自己是否就是真正的自己？哪怕他可以確認自己的思想，哪怕他知道自己佔據著身體的主體，但是

那個真實的自己真的和現在的他所表現出來的是一樣的嗎？

龍頭上的三人沒有再多說什麼，三人一龍就這麼沉默的走到了出口處。直到陳卜在這處隧道的終點處把眾人放下的時候，他才又開口繼續說話。

「這是一百面屠龍旗，你自己清點一下數量到底對不對。這場賭約是你輸了，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你得把那東西給我。」

那隻巨大的黑龍還是守在路口處，似乎一直都等在這裡。伴隨著陳卜和那頭黑龍一陣意義不明的嘶吼之後，在場的三人親眼看到那頭黑龍從自己的胸口拔下了一枚鮮紅的鱗片，交給了陳卜。

「好了各位，東西都拿到了，這次多謝你們幫忙了。有空的話我會再去找你們的，只是最近實在有些忙，可能需要你們多等一陣子了。」

「沒事的陳哥，我跟千多這次玩的很開心，以後有這種好事千萬要叫上我們，否則我們可就太無聊了。」

陳卜側目看去，發現定青山說的確實不是假話。最起碼從表情和感受到的情緒來看，定青山和白千多現在確實都很開心。

「那看來是我太過自作多情了，下次肯定會再叫上你們的。我們先回家吧，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呢。」

陳卜說著便順勢打開了透明的圓形傳送門，只是等到三人回到總部休息室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有人在這裡等著他們了，而且那人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

「琰炎部長，您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是打算揍我一頓嗎？」

「你覺得如果我想揍你的話，你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那兒跟我說話嗎？」

「可您身上的氣息明明非常憤怒，就像恨不得想把我生吞活剝一樣。當然了，這只是一種誇張的比喻。你有時間坐下來聊嗎？我給你倒杯茶。」

「當然有了，我可以在這裡陪你一整天。但是讓其他人先出去吧，免得他們聽到不該聽的東西。」

琰炎說著就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在場的其餘三人，其他三人見此也不敢在此多留了，互相客氣了兩句之後便也快速的離開了這裡。

「需要茶點嗎？我這裡有準備的，當然不光只有茶點，如果你需要的話，我都可以試著拿出來。」

「如果我想讓你拿出你的身份證，順便再拿出一張結婚證來，你能拿出來嗎？」

剛一坐下倒好茶，陳卜和琰炎之間就開始了唇槍舌劍的試探。兩人都在試探對方的態度，想從對方的態度上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陳卜想要的東西名為信任，而琰炎想要的東西也是信任。但雖然同樣都是信任，性質卻是不一樣的。

「琰焰是為了讓自己變強，能更好的幫助你才進入禁地裡面的。雖然我們現在沒有辦法解決她臉上的燒傷，等著要再等一陣子，等到老爺子出關之後一定會有辦法的。」

「琰炎部長，你似乎對我說了一些不該說的事情。總部三位至高之一正在閉關這種事情絕對不是我一個普通的五階御靈衛可以知道的，這應該是絕對需要保密的事情。而且你這麼著急的上門是不是也太不信任我了？你難道害怕我做出什麼嗎？」

「……，你受傷了。你或許可以騙得過別人，但你騙不過我。你身上的氣息有些不穩定，雖然只會在短暫的一瞬顯露出來，但我確實察覺到了。你最近都在幹些什麼？怎麼又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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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首先要聲明一點，我並不在你的管轄範圍內，所以我去幹什麼你管不著。再者說了，哪一次受傷之後我有落下過病根？你就別在那裡咸吃蘿蔔淡操心了，想說什麼就說吧，我都聽著呢。」

「……，那天你在見過琰焰之後去哪了？」

「當然是找辦法去了，你們有你們的門路，我也有點小門路。這幾天一直在忙這件事。」

「那你找到辦法了？」

「誰知道呢？也許我根本就沒有找到，也許我找到了。琰炎，我可以理解你愛護妹妹的想法，我也有一個妹妹，我也很愛她。但這不代表我對你沒什麼意見。你就這樣急匆匆的來找我，想讓我表達出些什麼來，是不是有些太強人所難了？」

不知不覺之間，桌上的茶已經在一片沉默之中冷掉了。陳卜早在很早之前就單手杵在了桌子上閉目養神，就連說話的時候都是閉著眼的，看起來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當時嫌棄琰焰了，對嗎？」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時間差不多了。」

睜開眼睛，陳卜順手就在旁邊劃開了一道空間通道，距離和清桂所約定的時間已經非常接近了，為了以防萬一，陳卜有必要帶著琰焰和白百度一起到達。

「我給不出你什麼回答，因為就連我自己都想不清楚。不過你這次可以跟過來，只是看到的東西不要亂說就行，怎麼樣？」

「……，是另外一個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