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斷了

晚間，洛沁的父兄從醫館回來了。

三人其樂融融在東屋擺席用了晚膳。

飯間，洛岐見對面榻席上的妹妹似乎神色不虞，眼睛發紅，嬌美的面容上帶了抹哀傷。

飯後，洛岐尋到機會，在走廊處攔下妹妹問道:「娉兒怎麼了，今日為兄見你不甚歡愉？可是發生了何事？」

洛氏父子白日都很忙，在醫館給人問診，不知今日府中發生的事。

夜幕始降，燈火闌珊，洛沁微微仰頭，看著燈光下比自己年長十來歲的雅茹男子，一股委屈湧上心頭，當即濕了眼眶，「阿兄，讓你擔心了，是娉兒不好。」

「可是楊郎給你委屈了？」洛岐一語點破。

洛沁一頓，抬手用娟帕按在眼眶上，小聲道:「娉兒與他，斷了。」

「為何？」

洛岐一瞬不瞬看著面前眼尾暈紅，彎彎蛾眉顰蹙的小女郎。

他早察覺妹妹與那個來府中養身子的楊郎有私，那楊郎確實長了一副好相貌，把涉世未深的妹妹迷住在正常不過。

這時代，年輕男女婚前私交屢見不鮮，他想著，既然妹妹喜歡，也沒必要強加阻攔，但楊郎敢給妹妹委屈受，他可不依。

洛岐父子是太原洛氏的旁支，雖已落魄了，只靠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支撐門楣，但終究是洛氏百年公卿世家子弟，容不得他楊昭一個落魄到行商的寒門子弟來欺負。

洛沁即便是養女，可也是洛氏父子自幼捧在掌心上的嬌嬌。

洛沁吸吸鼻子，淚光點點，「他說他要回建康娶妻了，打算讓我做妾……」

「他敢！」

洛岐瞬間怒火中燒，雅儒的臉上浮現怒色，他猛地一甩袖轉身，「阿兄去找他算賬。」

「誒，別……」

洛沁攔住了洛岐。

洛岐如今尚還不知楊昭是晉昭，還當他只是個寒門出身的普通郎君，可洛沁知曉啊，阿兄若是真把晉昭惹怒了，後果不堪設想。

洛岐低頭看了眼抓著自己衣袖的纖柔皓腕，恨鐵不成鋼道:「他如此羞辱你，娉兒你還向著他？」

「阿兄，娉兒已與他斷了，這事便算了，莫要牽連到你，這點小事不值當。」

「你與他當真斷了？」洛岐低頭看著妹妹帶淚的小臉，很是懷疑。

「真斷了。」洛沁低語。

「他同意了？」

「不同意又如何，我才不會理他。」

「那成，」洛岐抽出袖子，拂了拂衣袂，對妹妹道，「這幾日，你便在自己院中待著，過兩日他走了，你再出來。」

「是。」

洛沁乖乖答應。

洛岐又抬手摸摸妹妹的小腦袋，柔聲安慰她，「斷了便斷了，咱們娉兒這般好，將來阿兄給你尋一個頂好的郎君來，絕不比楊郎差。」

洛沁破涕為笑，「嗯，謝謝阿兄。」

「好了，娉兒快回屋吧，莫哭了。」

「好。」

洛沁收拾好了情緒，蓮步款款，沿著小徑迤邐而行，往自己觀雪院里走。

路過一處樹陰，旁邊驀然伸出來一隻手，猛地拉出她手腕，將人狠狠一扯——

「啊，唔……」

洛沁尚來不及驚叫，便已被扯到了花叢陰暗中捂住嘴，心中又驚又怕，心窩裡噗通噗通直跳。

「噓，是我！」

是晉昭！

洛沁驚怕散去，心裡燃起怒火，一把拿下他捂在自己嘴唇上的手，語中濃濃不悅，「晉昭，你在做什麼？！嚇死人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