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不知過了多久,懷中的人突然變得極為不安穩,連帶著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娘,哥!」
「不要死!」
忽然,蘇怡言睜開了眼睛,眼裡是一片絕望和脆弱。
她仰頭看著謝淮,嗓音有些乾澀。
「抱抱我……」
謝淮聽從她的話,雙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整個人牢牢抱在懷中。
「抱緊些……」
蘇怡言的聲音裡帶著顫抖,她此時很沒有安全感,急需一個有力的擁抱來緩解夢中親人死去的恐懼與絕望。
謝淮一臉擔憂,她這是夢魘了。
他收緊了手臂,他們緊緊貼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過了好一會兒,蘇怡言的心情才平穩下來。她直愣愣地看著謝淮,腦子漸漸恢復清明。
她答應陪謝淮一夜,可她從上了馬車一直睡到現在……
所以謝淮只是想帶她來這裡看星星?
並不是她想的那種……
「你方才夢魘了,還說了些話,你……」見她似乎沒有想開口的意思,謝淮也不勉強她。
只是他不明白,她的生母健在,她似乎也沒有哥哥,為何會喊出「娘親,哥,不要死」那樣的話來?
蘇怡言扯住他的袖子。
方才她窩在他懷裡,整個人都很安心,此時也有了傾訴的慾望。
她只是大概說了自己的生母已死,父親只留下這塊玉佩作為信物。
話說出來后,蘇怡言感覺心中的沉悶消散了大半。
謝淮摟著她,手在她背後輕輕安撫著:「我聽說去世后的親人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他們會保佑你早日找到你爹爹的。」
「真的?」蘇怡言吸了吸鼻子,感覺謝淮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哄著自己。
「真的,你看我,當初就是我娘在天上保佑我,我才死裡逃生回到了謝府,找到了親人……」
謝淮的嗓音低緩,蘇怡言鼻尖一酸。
他為了安慰她,不惜自揭傷疤。
謝淮是謝侯爺從外面帶回來的血脈,據說母親早早過世,被賣給了人販子,差點沒命回來。
這也是這位霽月清風的謝家長公子身上唯一的污點。
如今他在朝中高居少傅之位,已隱隱成為文官之首,再也不會有人敢輕易提起他的這段往事。
「咳咳。」一旁的小廝提醒道,該進行下一項了。
蘇怡言一臉莫名。
什麼下一項?
蘇怡言問小廝:「那上一項是什麼?」
小廝撓撓頭:「害,大概是燒錢吧……」
蘇怡言一頭霧水。
很快,她就被眼前這大片大片的鮮花給震撼住了。
像是一片如夢似幻的花海……
她上前摸了摸花瓣,輕輕一扯,揪下來一片花瓣。
蘇怡言眼睛都亮了,舉著那片花瓣轉頭朝謝淮驚喜道:「謝淮,這花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謝淮被她那副有些嬌憨的模樣給逗笑了:「喜歡么?」
蘇怡言點點頭,大方承認。
幾乎沒有女子不喜歡鮮花,特別是如此多的鮮花。
她在花海中看看這,摸摸那,她一臉驚訝,竟然全都是真的鮮花!
這可是嚴寒冬日,這成千上萬束鮮花到底從何而來?
「好看嗎?」
蘇怡言挑挑選選,捧了一大束花來到謝淮面前。
「嗯,」謝淮盯著她的臉,眼中含滿笑意:「好看。」
……
剩下的鮮花被分發給了街頭路過的人,領到花的人都會說一句祝福的話。冬日裡的花束本就珍貴稀奇,街市上來來往往的人們都駐足停留。
「看在謝公子這般用心的份上,棉棉姑娘你就從了吧!」
「嘿嘿,我祝謝公子早日將棉棉姑娘娶進門……」
「那我就祝謝公子與棉棉姑娘長長久久,恩愛白頭。」
「祝棉棉姑娘早生貴子,三年抱倆!」
「……」
越來越多的路人領到了鮮花,祝福的話也越來越多。領到花的人又將花送給了自己的親人,愛人……
蘇怡言將頭一直埋在謝淮的懷中,壓根不敢抬頭,只露出一雙紅紅的耳朵。
她感覺這就像是謝淮和她重新辦了場喜宴,邀的還是全京城的人前來觀禮……
謝淮笑了一聲,低頭親親她動來動去的小腦袋,溫聲在她耳畔道:「棉棉……」
「再給我一次求娶的機會,可好?」
他的嗓音帶著繾綣,溫柔地鑽入她的耳鼓。
湊得近了,連帶著暖烘烘的氣息輕撲在她耳邊,脖頸。
他的鼻尖時不時地觸碰到她的耳廓,有時又是薄唇輕擦而過,蘇怡言有些怕癢,瑟縮了一下,耳朵更紅了。
這可是在京城鬧市中,他們與外面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簾屏風……
謝淮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他並非有意撩撥,此刻的他面上看起來還算鎮定,其實手心已經緊張得微微汗濕,胸腔的心跳也比平日里快了許多。
期盼,亦擔憂。
謝淮打算離她再近一些。
他心中懷揣著別的小心思,若下一秒她口中說出來的不是自己期待的那個答案,他便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
初聞那聲「求娶」,蘇怡言的心顫動了一下。
她從他懷中仰起臉,對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
眼前的人她暗自心悅了多年,從意氣風發的少年到如今沉穩持重的青年。
從當初一紙倉促的賜婚聖旨到如今他鄭重其事地親口求娶……
「我……不是逼你立刻答應我。」
謝淮見她半晌未答,指尖倏然收緊,顯得很是無措:「我只希望,倘若你還願意成婚,可不可以把我排在最前面?」
夜空中漸漸飄起了雪。
一片片晶瑩的雪花打著轉,慢悠悠地落在兩人的發頂,肩頭……
很快,青絲覆了層白雪。
蘇怡言有些恍惚,覺得他們二人這也算得上是共白首了。
她動了動唇:「……好。」
蘇怡言話音剛落,腳下一空,一陣天旋地轉……
謝淮還沉浸在方才蘇怡言說的那聲「好」,只來得及伸手拉住她,二人一起急速墜落……
很快,兩人落在了一處似水般柔軟的地方,沉下去,又浮起來。
手摸索了一陣,能感受到水的波動,卻又未觸及到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