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策 瞞天過海 第七回 心事
三月初五傍晚,西京市城郊三里橋。
二龍靠在車門旁,頭戴一頂僅露出雙眼的蒙面帽,看著向他走來的三人,皺了皺眉,他認得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正是金石軒的老闆楚懷遠,在楚懷遠身後跟著一老一少兩個人,一人看上去五十幾歲,臉色微微泛黃,身形略顯佝僂;另一個相貌平平的年輕人,步伐沉穩地緊隨其後,兩人看著都十分眼生。
二龍迎上前去,向楚懷遠拱拱手:「楚老闆好。」
「這位兄弟好。」楚懷遠把手中請柬交給二龍,然後招呼身後兩人上前介紹道:「這兩位是張老闆父子,張老闆是我的至交,這次鑒寶會引薦他們參加,沒什麼問題吧?」
二龍的目光在張老闆父子身上掃過,然後轉向楚懷遠,楚懷遠則輕輕地點了點頭。
「在西京,誰能不給楚老闆的面子。」二龍馬上笑道,伸手打開越野車後門,「兩位先請。」
關上車門,二龍對楚懷遠道:「這次楚老闆怎麼不親自參加?或者讓你和孟老闆的公子參加?」
楚懷遠笑道:「我那老哥哥最近身體不大好,那兩個小孩子參加四海鑒寶還不夠資格。張老闆父子你大可放心,都是信得過的人,我以人格擔保他們沒有問題。」
二龍道:「擔保引薦又不是沒有先例,隨便問問,純粹是閑聊,走了,下回見!」
開門上車,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二龍拿出兩個眼罩遞給後排的兩人:「參加鑒寶會的規矩,楚老闆應該都說過了,委屈兩位先戴上這個,時間不長,很快就到。」
發動機一聲轟鳴,越野車向遠方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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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越野車遠去,楚懷遠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了孟家,孟子夏也彷彿知道他會來一般,正坐在客廳里等著。
看到楚懷遠一臉的憂慮,孟子夏倒了杯茶,放在楚懷遠面前:「你是想問,我是不是把家裡的事情都告訴孟希了?沒錯,我是對他說了。」
楚懷遠苦笑一聲:「我就說,下午幫小希易容時,看他的狀態就不對,完全沒有平常那股活潑勁,這對他來說是不是太突然了,壓力有些大啊?我還以為要等參加完拍賣會後,你才會告訴他,今天看到小希這樣,真有些心疼。」
孟子夏喝了口茶,半晌無語。
他知道,楚懷遠想給兩個孩子提供成長的機遇和時間,讓他們能夠在輕鬆的環境中成長成熟;同時又不想給他們太大的壓力、太重的負擔,尤其是非常擔心孟希會走上和長輩相同的路。
但是,承擔起這份責任,孟希別無選擇,也相信他不會做出別的選擇。
孟子夏是多麼希望,在有生之年尋回那幅失落的畫作,並解決好所有遺留問題。為此,他與楚懷遠投入了半生的時光,但至今仍未找到任何線索。若時間允許,他真心不願看到兒子再背負這沉重的使命,然而如今身體每況愈下,無論願意與否,孟希都必須結束他二十五年的無憂歲月,或許,這就是他們家族註定的命運。
帶著深深的無奈,孟子夏長嘆一聲:
「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楚懷遠知道事情已無法挽回,只好說道:「既然如此,等他們回來,我也把這件事告訴小天……」
「不行,」孟子夏打斷了他的話:「不要告訴小天,因為那張畫,懷遠你已經和我操心了半輩子,我怎麼忍心再把小天也牽扯進來。」
「我們兩家之間什麼時候分過彼此?」楚懷遠略顯不快。
孟子夏嘆息一聲道:「小天這孩子心地淳厚、單純善良,我非常喜歡,如果不是四十八年前的變故,也許,我也會像小天一樣,簡單快樂地活著。」
「難道你覺得,」楚懷遠卻不以為然,「能瞞他一輩子?」
孟子夏也深知這事瞞不了多久,但仍堅持自己的意見:「盡量吧。我是擔心小天轉不過彎來,就拿讓孟希去倭國這事來說,咱們做得就不夠光彩,孟希可以不怪我,可小天會怎麼看我?」
「這都是命啊!」楚懷遠怎會不知表哥的心思,嘆了口氣道,「好吧,我不會馬上告訴小天。但如果哪天水到渠成,我也不會瞞他,想來他肯定也能理解。」
事情已經說開,孟子夏心情稍稍輕鬆了一些,笑了笑對楚情遠道:「你也是關心則亂——不用太擔心孟希,他的性格咱們還是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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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動機的嗡嗡聲讓人昏昏欲睡,車內四個人都不說話,但每個人的內心卻不平靜。
二龍一邊緊盯著後視鏡,留意是否有車輛跟蹤,一邊努力平復內心的不滿,他對這次鑒寶拍賣會十分抵觸,明知道這段時間風聲很緊,幹嘛還要這麼急著出手湛盧劍?
那天從賴四海的眼神里,二龍看到了貪婪和不舍,想來軍師之所以同意現在舉辦拍賣會,恐怕也是在擔心,時間一長賴四海就再也捨不得出手了,到時還指不定引出多少更大的麻煩和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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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的人是蔣小二,此刻他戴著頭套,看不到任何錶情,實則內心內心卻惴惴不安。
自從那日離開賴四海的別墅后,為了避免將來可能出現的麻煩,二龍並沒有帶他去醫院,由於傷勢並不算嚴重,塗抹了些藥物后便開始慢慢休養,但也被明確要求,這段時間內不得外出。因為一個人待在房間里實在太過無聊,傷口初步癒合后,在多次的央求下,二龍終於答應帶他出來執行任務,前提是只能專心開車,不允許多說一句話。
隨著這些天知道的情況越來越多,蔣小二愈發感到害怕,過去他掙扎在社會底層只是為了生活,現在雖然不再為生計發愁,卻失去了原本的安全感,前途未卜的憂慮,始終如影隨形地縈繞在他心頭。
畢竟還是年輕人,看似沉穩的外表下,楚天的內心也有些興奮,早就聽聞「四海鑒寶」地下拍賣會極富神秘色彩,在活動開始之前,沒人知道將要拍賣是什麼具體拍品,參加競拍的所有人都戴著面具,使得拍品的最終歸宿成為了一個謎團,而且每次都能拍出一個天價,物品之不俗可見一斑。
相比於楚天的興奮,孟希的心中則是一團亂麻。
耳邊還回蕩著那天爸爸說過的話,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但他還沒有從震驚中醒轉過來,離奇的身世和突然的變故,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擔起那份責任,更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再次重頭梳理一遍所有的信息,他能聽出爸爸對他的愛護和無奈,如果不是身體原因,這件事可能永遠也不會讓他知道。
楚叔叔肯定是知道所有事的,那麼楚天呢?孟希下意識地搖搖頭,楚天應該還不知道。
算了,何苦要拉自己的兄弟下水呢,以後儘力而為吧,實在不行就多生兩個孩子,來個新版愚公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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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戴上面具,請跟我來。」二龍突然開口,打斷了孟希的胡思亂想。
戴上面具走出越野車,孟希和楚天不知身在何處,眼前兩米多高的圍牆極具壓迫感,牆內隱約透出微弱的燈光,夜色中看不出這個院子究竟有多大。鐵皮大門的左下角開了一個小門,已有人戴著面具陸陸續續地走入院內。
走進小門,迎面是一棟三層辦公樓,樓后是一排排的鋼架構建築,看樣子像是廠房或倉庫。二龍帶著兩人繞過辦公樓,來到一棟有兩層樓高的建筑前,拉開門進入屋內。
靠牆整齊的碼放著一圈紙箱和木箱,似乎應該是一個堆放貨物的倉庫。大廳中央二十幾張小圓桌,呈弧形錯落有致地擺放,每個圓桌配三把椅子,椅子都朝向前方一個四米見方、半米多高的方台。
孟希和楚天有一瞬間的錯覺,彷彿來到了一個商品訂貨會的現場。兩人在一張指定的圓桌落座,桌上有一個標註為十八的號碼牌,大概是一會兒競拍時用的。
所有人落座,四海鑒寶會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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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