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進窩裡了
周圍有幾個簡易的碼頭,只是周邊村子里漁民自己用的,看著很破但不知道「世襲」了多少代了。
邊上只有一個小店,鐘鳴觀察了一陣,那家店是收漁獲的,漁民捕撈起來的好東西可以直接賣給這裡,當然,價格比真正的熱鬧菜市場便宜很多。
那就去店裡坐坐吧,總比坐在樹杈子上舒服。
片刻后。
「老闆,有什麼好貨?」
「喲,客人,是打尖吶,還是掃貨啊?」聲音是從上方飄下來的。
不光是鐘鳴在看熱鬧,店小二也坐在房頂上看「水上全武行」。
大冬天的,居然有客人。
店小二動作熟練,從房頂跳到一個高台上,在翻身落在長桌,一個迴轉穩穩落地。
「客人,想要點什麼?」
「先來點暖和的,弄點吃食。」
「好嘞,客官,要溫一壺黃酒嗎?本店有上好的自釀黃酒....」
「不,熱茶就行。」
鐘鳴表示,我可是良好青年,不喝酒!
哼,喝酒多貴啊!
別看一壺沒幾個錢,但是日積月累肯定不是個小數目。
店小二也不生氣,這年輕人一看就和那些貧苦的老漁民不一樣,別的不說,就身上穿的衣服材質,他掃了一眼就覺得價格不菲。
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客人,不好意思,本店只有漁民常吃的粗茶,加些香料、葷油,滋味嘛舒適一般,但是吃了有力氣。」
「那算了,來壺開水吧......不,來鍋魚湯吧,你這兒有什麼魚?」
說到這裡,那店小二就興奮起來,「嘿,客官您別說,就魚這塊兒,前後十里八村沒有比我這兒更齊全的了,夜闌江鱘魚,六百文一斤,指定是最便宜的價錢了,青尾大鯽魚,剛到的貨,一條四斤,您誠心要,一口價五百文,鯉魚也有.....」
店小二如數家珍,鐘鳴聽的雲里霧裡,思維早就跳到了價錢上。
一兩銀子能換一千文錢。
自己懷裡最小的面額也是一兩銀子。
今天放開了點!
「剛才你說的那條四斤大鯽魚,給我燉湯,我給你加五十文,多放豬油,少放鹽,再弄點咸吃食來。」
「好嘞,我推薦咱家特製的酸腌魚腸,熱爆魚瓜子....」
「就這兩樣。」
店小二一回頭,鐘鳴就馬上看向江面,那裡的戰鬥快要結束了,小船上的人已經紛紛躍上大船,一艘艘小船至多就剩下一個看船的。
「咚~咚~」
體會這桌子上傳來的震動,鐘鳴啞然失笑。
整家店就一張長桌,鐘鳴是看見的,但沒想到你廚房裡都沒桌子,店小二在這頭斬魚,鐘鳴在那頭等吃食。
估計他不在的時候,整個長桌都是他翻飛的菜刀。
摸了摸木桌上深深的刀痕,這家店也是有幾分功夫在身上的。
邊上,一口大鍋起油,切好的大魚排一個個落入其中,另有一口小鍋燉上了魚湯。
鐘鳴猛一吸鼻子,這香味~~
哎!今天也奢侈一把!
只是鐘鳴沒想到自己在短短的幾炷香時間后就會後悔。
店小二打開了一個大腌罈子,一股酸臭的味道像是奪命的幽靈,幽幽的飄出來。
從另一個罈子里取出一些腌小蔥,大刀闊斧隨手切幾刀,和一坨腌的黏黏糊糊的黑黃色玩意兒拌在一起。
.....
鐘鳴聞了一口,渾身都精神了。
吃了一筷,感覺一下就達到了普世菩薩的境界。
對人間沒有眷戀了呢。
活著還可以,死了也不錯。
看開了。
酸腌魚腸,色香味棄權的絕世霉味。
下一道菜更加炸裂。
鐘鳴眼睜睜的看著小兒將一大盤的魚鱗丟進油鍋之中,迅速蓋上了鍋蓋。
爆裂之聲驟起,魚鱗們在鍋里打了一仗,打的那叫一個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沸反盈天熱鬧非凡。
「小兒啊,那個,魚瓜子不是指的小鯽魚嗎?」
「哦!客官北方人啊,在我們這裡的魚,沒有瓜子的叫法,本店特製的油炸魚鱗,拍上薄粉猛火油炸,炸的是魚鱗鼓起,狀如瓜子,所以稱之為魚瓜子,撒上一層椒鹽,嘿,香暈你。」
「那炸的大魚片是?」
「哦,那是製作的爆魚,雲州過年的吃食,要提前備好貨的,您要來點嘗嘗嗎?」
「不,不用了。」
鐘鳴心想:什麼特製魚麟,不就是炸完爆魚,那鍋油腥味太重幹不了別的了,乾脆廢物利用弄出來的黑暗料理嗎?」
只能寄希望於那鍋魚湯了。
.....
魚湯是完完好好端上來了,但是鐘鳴沒吃上多少。
一大群人烏泱烏泱的圍了過來,等到鐘鳴從一筷子腌魚腸的衝擊中緩過來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的嚴嚴實實的。
周圍的血腥氣如凝實質,幾乎將他帶回那個最不想回憶起的地方。
血屠清溪鎮。
那是人血的味道,切切實實,真真正正的人血。
滿臉絡腮鬍的漢子一屁股坐在鐘鳴的對面,毫不在意「有一個外人」,擺起長刀,用衣袖擦去血跡。
「爹,你回來了?」店小二抓起一盤剛剛炸出鍋的爆魚,開心的跑了過來。
「欸,乖兒子,今天捉了條大魚,收成不錯,欸嘿嘿,看來你今天也捉了條大魚啊。」
一大群水匪一齊圍坐在桌子上,根本不在乎鐘鳴的「客人身份」左右都是持刀大漢,抓過滾燙的爆魚就嚼起來。
他們不在乎陌生人,他們只在乎能不能夾到好菜。
「你.....你們好,草莽英雄們?」
一眾漢子驀然安靜下來,坐在鐘鳴邊上的一位鬍子拉碴的大叔率先笑了起來。
「老大,你聽見了嗎?他叫我們什麼?他叫我們草莽英雄,哈哈哈~~」
這大叔笑得前仰後合,掄起沙包大的拳頭就使勁拍打鐘鳴的肩膀和後背。
「兄弟~~哈哈哈~~~兄弟你真有意思~~~哈哈哈~~」
鐘鳴嗷一下就跳了起來,背上的傷還沒好呢,被對方一下給拍裂了,劇痛是一劑毒藥,瞬間蔓延到了全身。
眾人瞬間按住各家兵器,長刀出鞘鋼刺倒轉。
血跡斑斑的手掌握緊了濕滑的刀柄,沉悶的呼吸蓋過了油鍋中的爆裂聲。
「疼疼疼疼~~~」鐘鳴狀如猴子撓背,跨出長凳連連後退。
絡腮鬍大漢手一擺,「沒事,老三,你弄疼客人了,出手沒輕沒重的。」
那漢子嘿嘿一笑,雖是這麼說,眾人仍舊是死死的盯著鐘鳴。
於是老大又開口道:「別這麼緊張嘛,大家都把武器放起來,吃飯吃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老大,你知道的,我這把刀出鞘必見血。」
「那你去幫忙剁魚去。」
絡腮鬍大漢好聲沒好氣的說道。
手上動作不停,盛了一勺魚湯,飄在湯麵上滿滿的油脂被一勺撈走不少。
「呼~呼~啊~~~這鮮魚湯就是好喝,這位小兄弟,是什麼路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