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慶曆四年春
小九抬手抓住那枚金sè徽章,看起來像是用火焰凝結的,但是放在手中卻一點也不燙手,徽章只在zhongyāng斜畫著一柄金sè小劍,若是旁人也看不出究竟來。
小九看完徽章后隨手丟出,只見那徽章一脫離她手心瞬間化為火焰燃燒殆盡,她看著對方顯然相信了他的話,寫道:「聖人門徒,來此何干?教千劫何干?又戲弄我何干?」
「非也非也。」金髮大笑:「在下只是偶然承蒙俠的教導,未曾忝列門牆,不過在下來此倒是受人委託,前來護衛公主殿下一月。」
「叫我青。」小九搖頭寫道:「我不是什麼公主。」
「還有這世間何人支使得動你這般人物?」
金髮毫不在意地搖頭笑道:「這無需公主cāo心,只是方才錯怪了這位小哥,您不道個歉嗎?」
葛渚站在那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這樣不明不白地被那小九如此對待,任誰也心中不忿,那兩人交談的東西他也完全不知道,想一走了之,可是又隱隱不想離開,正心中矛盾,小九面向他,微微咬了咬嘴唇。
方才面對金髮時那般的威勢氣度盡皆不見,只見她白玉般的小臉微微漲紅,抬指寫了幾劃便用手掌抹去,如是幾次,竟然半天都沒寫出一個字來。
葛渚心中恍然她大概是想對自己道歉,可是臉皮太薄,又有點害羞,所以雖然想道歉,但是卻無法斟酌合適的句子。
別說這副羞態真的迷人之至。
金髮看著小九糾結,別過臉去:「青青小姑娘再不道歉天都要黑了。」
「要你管!"小九回頭沒好氣地甩手寫出,這次流暢至極一筆而就,顯然心中羞惱化作憤怒對金髮湧出:「還不是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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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后。
「待客之道什麼的,青姑娘實在太不講究了。」金髮捏著小九洗凈的地瓜笑眯眯地說道。
「吃就吃,別廢話。」小九被他調侃無數次早已心中火燒,可是對方實力又強,又拿著個護衛自己的說辭,她一時也找不到對付他的好辦法。
葛渚看著手裡的地瓜,一時也轉不過來彎,心中疑竇早已經鋪天蓋地,可是一點都得不到解答。
這個小九究竟是什麼身份?金髮又是什麼身份?她為什麼會一個人住在這裡,看她剛才神態語言,和金髮對她的態度,應該有很厲害的身份背景才對,但又為什麼當金髮叫嚷著餓了要她拿東西來吃的時候,她磨磨蹭蹭半天也只從冰屋裡給兩人端過來幾個洗凈了的地瓜。
「真沒想到您這個身份,竟然吃得慣這種食糧。」金髮端詳著手中地瓜笑道:「早知今ri,又何必當初。」
小九一聽臉sè再沉,快步上前一把就要奪過地瓜,卻被金髮一閃身躲過,在葛渚眼中,這個金髮男子不動時真沒有什麼特異之處,但一動便好像變幻出無數幻影,快得讓人無法理解。
這就是那個什麼千劫嗎?葛渚心中暗暗想著。
「不想吃給我滾!」小九奪了幾次沒奪到,駐足,冷冷寫道:「什麼護衛,我的事不容外人置喙。」
「青姑娘好大的脾氣。」金髮淡淡笑道,似乎暴怒的小九在他眼中好像張牙舞爪的貓:「很多人記得那一夜蘭藍城中綻放的白光,否則委託我的人也不會讓我來這了。」
「雖然和傳說中的那個青姑娘不太像,今ri親眼目睹,只覺百聞不如一見。」
葛渚對他們的對話只聽得懂蘭藍城四字,因為這座城就位於他們面前這片湖zhongyāng的那座島嶼上,是蘭葉帝國的首都。
然後金髮站起將地瓜笑著扔給葛渚,葛渚不由發問:「你真的要走?」
金髮搖頭大笑:「這生東西秋中吃了要涼了腸胃,且容在下去尋些木柴,烤了吃才算得上是美味。」
葛渚連忙站起,將地瓜一股腦地塞給小九,叫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過半刻時間,金髮與葛渚便滿載而歸,畢竟是秋天,撿些枯柴木枝如探囊取物,撿回來之後,葛渚偏偏是貴族出身,雖然平ri在家安檸對他從不寵溺,經常鍛煉他做些家務,可是這等添柴生火的事真的毫無經驗,小九看似學識淵博,可是看來也是對這事兩眼一抹黑,反而是這個金髮男子,非常熟練地將幾個地瓜在湖邊用湖泥裹了,微微烤乾結成硬殼之後放在搭好的柴架上,點火扇風,添枝加葉,似乎做這等事便如家常便飯一樣。
葛渚看著在火光前忙碌的金髮男子,心中原本那種對方乃是高不可攀的大高手形象突然有些鬆動,不由開口發問:「你究竟叫什麼名字?」
「名字什麼。」金髮男子看著火勢抽出一根柴火,輕輕說道:「萍水相逢,那就叫我慶曆四年chun好了。」
葛渚黑線。
小九看著他,當真沒想到這人居然會想出這等狗屁不通的假名,慶曆乃是當今斯特帝國的年號,今年按照斯特曆法便是慶曆三年,就算說用今ri作假名,也應該是慶曆三年秋的。這樣一來大概能推測出來他是斯特帝國人,好像那裡的人很多都是金髮金眸的,小九暗暗想道。
慶曆四年chun可不理會這兩個孩子的碎碎念,看著火紅篝火自言自語般說道:「其實烤地瓜看似簡單,大至鐘鼎之家,小於街頭乞兒,各有各的門路,各有各的吃法。」
「尋常烤地瓜不過置於炭灰之中,用餘熱燜熟,此法常熟不透,吃著夾生引人不耐。」慶曆四年chun說起來竟如數家珍一般:「也有人就地掘穴,置地瓜於其中,取炭火在上面烘烤,火盡則掘開取食,sè澤金黃糯軟香甜,更有泥土芬芳在其中,可謂佳絕。」
「若是大方之間,倒也可以取梨木炭,熟銅爐,炭內瓜外,以銀鏟夾取,也可做家中消遣,只是終歸吃相不雅,難以登堂入室。」
葛渚聽得入迷,連小九也不禁心有所動,吃一個烤地瓜都能如此侃侃道來,有種將一生所求都放在吃之一字上,但是明明對方又是世所罕見的大高手,僅僅一手千劫便可傲視天下。
「至於我這倒是獨門絕技。」慶曆四年chun說著自誇起來:「我在奧斯北方吃那裡的叫花子雞,卻是用荷葉包裹,然後塗上幾層濕泥,卻是叫花子用的伎倆,只因偷來家雞無灶無鍋,難以烹調,只能尋此方便法,倒是雞肉鮮嫩,引人食指大動,後來我自己烤地瓜的時候想起此法來,便如法炮製,居然別有風味,令人愛不釋手,虧你們遇到了我,否則這等美味這輩子都沒地方吃得。」
反而是小九心中一動,暗道:這慶曆四年chun人是斯特的,但是現在卻在蘭葉腹地,剛才談論見識,似又是在奧斯住過一段時間,看他年紀不過二十齣頭,實力之強,遊歷之廣,縱然上觀史冊,也幾未聽說有這等人物。
慶曆四年chun估算時間差不多了,終於滅了火頭,取出燒的跟焦炭一樣的幾個泥團,不懼還燒地滾燙的泥殼一個個捏碎,手勁下的紋絲不差,只見光潔溜溜的地瓜從中滾落出來,一個個芳香四溢只勾得小九葛渚嘴裡生出口水,饞蟲叫個不停。
慶曆四年chun也不刁難,當下分了地瓜給葛渚小九,自己卻拿了個大的站起來去喂他那逐影馬,只見他把金黃燦燦的瓜肉撕成一條一條的稍微涼下之後送入逐影馬口中,顯然對這馬愛惜地很。
葛渚吃得口滑,真如慶曆四年chun所言,如此寒磣的食料經他烹調居然美味無比,又香又甜,抬頭卻見他正在用地瓜喂馬,不由感慨這真是個愛馬之人。
葛渚在這裡留了半ri,看天sè漸晚,便向小九慶曆提了告辭,小九心中有點愧疚之前對他誤解,主動提出要送他一程,於是葛渚便帶著這個漂浮的絕sè少女一路向著家裡趕去,只是小九不會說話,寫字終究太慢,所以一路上倒也沒什麼交談。
眼看行了半途,收割過的金sè麥田一卷卷在眼前展開,葛渚剛想回頭說就到這吧,心中對小九的怨恨早已經煙消雲散,這時早上見過的那個白頭巾老農一眼看見了他,大叫道:「葛少爺,快回去吧,葛太爺家來人了,夫人正四處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