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喜悲自渡

木蘭圍場里，終究讓嬿婉一朝奪得了弘曆近乎所有的目光。弘曆在溫泉沐浴時，她便身著紗衣侍奉在側，暖霧中吟唱崑曲，那樣的仙姿佚貌，引得弘曆對她愛不釋手。

有人心裡自然是不服的，可不服又如何，誰都知道令妃在耍心思爭寵，可沒人敢這麼爭，也沒人敢在明面上置喙她爭寵。

只因為，這樣的心思，偏偏是弘曆最喜歡的。

如今，蕊姬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永琪和璟妤，意歡也從弘曆的身上分了一半的心思在永琛身上，高曦月也撲在了照顧年幼的永珣身上，得到弘曆最多寵愛的妃子，一時之間，也唯有嬿婉還滿心滿眼地望著自己，對於弘曆來說，自然會喜歡她喜歡的緊。

宮裡大多數嬪妃都回了圓明園避暑，嬿婉接連承寵的消息傳回來時，青櫻和湄若、沉邑正在一起喝茶吃烤肉。

湄若讓人煮了一大爐熱奶茶，和沉邑一杯接著一杯，喝的極痛快。倒是青櫻喝不慣，又礙於兩人的家世，只能作陪。

「令妃還真是好賢惠，一個人費盡心思地佔著皇上。」湄若自己拿了筷子夾起一塊羊肉吃起來，「一個妃子，自降身份去狐媚爭寵，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青櫻露出了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笑容，輕視道:「令妃為了向上爬，是不擇手段的。她的這些謀算，就算告訴我們，我們也不會做的。」

「令妃輕薄粗鄙，怎麼就魅惑了皇上呢。」沉邑撇了撇嘴，也伸手夾了一筷子肉吃。

青櫻朝兩人一笑:「令妃若是不爭寵，是活不下去的，不像你們。」

湄若揚了揚眉，驕傲一笑:「是啊，」我不需要爭寵，因為我的身後，是蒙古四十九部。我不慌，我也不需要絞盡腦汁討好皇上，皇上和我們在一起時，也願意一起喝奶茶，吃烤羊肉。」

沉邑亦笑著附和道:「是呀，不像令妃……只會唱崑曲。」

說到此處，三人皆捂嘴一笑。

嬿婉的春風得意是琅嬅預料之中的，以嬿婉的才能來看，別說是爭寵，就是天下的任何一件事，她都能做的很好。

若只論爭寵的法子，那自己其實根本不如嬿婉。

琅嬅撥了撥茶杯里的浮沫，她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也就不必費盡心思想著爭寵了。

秋獮之後的一個半月後，許是天命眷顧，嬿婉再次傳來了喜訊。這樣一位妃嬪接連有孕的喜事，還是宮裡第一次見。

這下青櫻三人總算連諷刺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青櫻再怎麼樣也還有一位阿哥傍身，雖說在太妃膝下養著，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可湄若和沉邑根本無所出。

兩人只能幹著急，可討論半天，只得出一句「還能怎麼辦」。

琅嬅和曦月一向最照顧嬿婉，蕊姬和意歡也常陪著她散步，就這樣在一片祥和里，嬿婉再次誕下了一位小公主，弘曆賜名為璟妘。

他看著嬿婉抱著懷裡的璟妘，笑的極為慈愛:「皇后育有兩位公主，你也育有兩位公主，怪不得你們二人總是如此投緣。」

嬿婉一邊輕輕拍著璟妘的後背哄她，一邊笑著親聲道:「是呀，臣妾也希望，璟妧和璟妘，能與和敬公主，和昭公主誼切苔岑，彼此投緣呢。」

「自然會的，你瞧璟瑟，不是往長春宮跑，就是往你的翊坤宮跑。」弘曆笑著伸出手，極輕地在襁褓外摸了摸璟妘的腦袋。

青櫻心頭冷落，眼看著嬿婉的日子蒸蒸日上，自己卻在貴人這個位子待了這麼些年，她虛假的夢境，總算被徹底打破。

弘曆的確已經不再記得與她的青梅竹馬之情，色衰愛弛，竟然成了他們二人最後的結局。

她知道，湄若和沉邑根本體會不到自己心中的苦痛。夜夜的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折磨的青櫻心力交瘁。

這世上唯一能理解自己的是誰呢？

青櫻仰頭望了望窗外高高掛起的冷月，忽然想到了自己在最難的那段日子時，與她相互扶持的那個人。

凌雲徹正準備起身去和別的侍衛換班，便遙遙地看在不遠處的身影。

「如貴人？」他驚喜地直起身子，連忙奔向前去。

青櫻也面帶笑意地走到他面前，容佩知趣地退到一旁，將空間留給二人。

他們相視片刻，卻是青櫻先一步開口:「你還好嗎？」

凌雲徹苦笑一聲，答她:「哪有什麼好不好的？在冷宮裡做小侍衛，再好又能如何？」

這麼些年，他竟愣是一步也未升過。

青櫻問道:「你的那位兄弟趙九宵呢？」

凌雲徹的面色微微一灰，很快就掩飾般笑著道:「他呀，他前些日子差事做的好，被破例升去坤寧宮做侍衛了。」

這樣大的落差，的確讓人心裡難受。青櫻這麼想著，終於下定了決心:「凌雲徹，我本想幫你扶持到御前侍衛這個位子，奈何如今的御前侍衛都是皇室宗親，皇上也不願多加，所以……」

凌雲徹低下了頭，青櫻又道:「但是我可以也把你扶持到坤寧宮去，和你的兄弟一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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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徹大喜過望:「果真嗎？」

青櫻笑著點了點頭，與他一起坐在長階上，風吹亂了她的步搖，她轉頭望向凌雲徹。他的面容已有了微微的滄桑，但依舊硬朗著。

除了太醫以外，青櫻還從未與弘曆以外的其他男子靠的這樣近。

「微臣聽說了，令妃接連生子，皇上非常寵愛她。」凌雲徹雖然笑著，可那裡頭是多少的隱忍不發，卻只有青櫻知道，雖然，她不願知道。

「凌雲徹，你為什麼一直想著她呢？」青櫻是真的不解，她從來不知道魏嬿婉到底有什麼地方好過了自己。

凌雲徹也與她對視，從她的眉眼裡仔細描摹出嬿婉的面容，他失笑道:「如貴人，嬿婉曾經也真心待微臣，她是冬日會冒著被嬤嬤發現的風險來給微臣送烤紅薯，在微臣認為自己無用時一次又一次不嫌疲累地安慰微臣的，她曾經明明答應過會和微臣在一起。微臣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她只是去了長春宮做事，怎麼突然就要和微臣斷絕情意了。」

「慾望使然，她看到了皇后的尊榮，所以自己也想體會一次什麼叫做萬人之上。說白了，就是她心裡的慾望和貪婪越來越多，已經超過了你的位置，為了能夠滿足她的貪慕虛榮，只能將你擠出去。」青櫻認真地望著他，「凌雲徹，這樣的人，值得你喜歡到現在嗎？」

「地位和權力，真的就有這麼重要麼？我也就罷了，她連自己的家人都能……嬿婉她真的變了。」凌雲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額頭。

青櫻心中有她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炙熱，她想讓凌雲徹放下魏嬿婉，想讓凌雲徹厭惡魏嬿婉，她想讓凌雲徹心裡有……

青櫻一瞬間覺得十分坐立不安，她撇過了自己的臉，只又和凌雲徹說了兩句話，就近乎落荒而逃地帶著容佩回了延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