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惡毒暴君(4)
男人寬大的手掌緊握著下頜,熟悉的味道湧進口腔,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那段屈辱無力的時光。
「嘔!」
荼九掙扎著脫開男人的轄制,躬著身子劇烈的顫抖、嘔吐,像是要把那些骯髒的記憶一起吐出身體般。
他雙目燒紅,恐懼與淚水交織,讓他根本無法分清現實與虛幻。
鍾應栩先前只覺得他是矯情,一時氣惱才把粥硬灌了下去,反正粥已經溫了,並不會傷著對方。
可見青年這麼大的反應,他便漸漸的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他冷著臉,有些無措的試圖伸手去扶那個劇烈乾嘔著的青年,卻被一聲歇斯底里的哭喊阻止了。
「別碰我!」
「你別碰我!!」
荼九滿身冷汗,朦朧間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靠近,他頓時驚懼的窩成一團,崩潰的嘶聲哭喊:「別碰我!不要!!」
「我不要!!你已經死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滾開!滾開……」
絕望的哭喊彷彿崩斷的弦,在鍾應栩一掌落下后戛然而止。
男人神情複雜的接住軟倒的青年,把對方放在床鋪乾淨的位置上。
他曾經見過類似的景象。
邊關飽受蠻族侵擾,縱然鍾家軍竭力抵禦,仍然無法阻止小股蠻族騎兵入界擄掠。
那些被劫走的婦女被救下來后,但凡有男子靠近,就是如此一般的反應。
可他是皇帝啊?
鍾應栩凝視著青年面上的斑駁淚痕,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可笑,雖然容貌姣姣,可這是一個高高在上,濫殺無辜的無道暴君啊……
……
『因為韓忍的請求,鍾應栩忍不住前去探望那被囚禁的暴君,可對方已經淪落為階下囚,卻仍舊不知悔改,他不免為韓先生不值:這樣一個無雙名士,真的要為了一個故人之子,隱姓埋名囚困半生嗎?
他將荼九的驕橫行徑如數告知,極力勸解對方:「先生若信我,不如便將其囚在宮中,亦可保其衣食無憂,也不妨礙先生為國盡心。」
韓忍沉默許久,輕聲一嘆:「如此也好。」』
天道稚嫩的聲音漸漸輕了,它有些委屈的戳了戳身邊的小光球:「系系,明明你的宿主都按劇情來了,為什麼他們說的話,和劇情不一樣呢?」
系統一樣沉默許久,反覆對比了規則自動補全的炮灰生平與宿主的表演,十分茫然。
這不是演的很好?
雖然炮灰簡簡單單的幾段劇情能生成這麼複雜凄慘的經歷,有些超出它的預料。
但宿主表現的完全沒問題啊?
甚至演技精湛的超出了它的預期。
可為什麼男主卻偏離了劇情?
為了防止宿主故意搞鬼,它還特意鄭重警告了對方。
但沒人告訴它,如果宿主很乖,可男主出了問題,該怎麼辦?
看著光幕上正在對話的兩人,它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再看看吧,後面不是還有兩場劇情?】
……
「陛下。」
韓忍躬身行禮,對於新帝召他前來的目的瞭然於胸。
「聽說陛下昨日召了太醫往文德宮,可是廢帝鬧了什麼事?」
雖然未曾舉辦登基大典,但自從他先改了口,軍中上下漸漸也改了口。
這天下又不能有兩個皇帝,原來的那位,便被稱為廢帝了。
他對那位故人之子的德性心知肚明,不用打聽也知道,對方必然整日作妖,不得消停。
「倒也不算。」
本該大肆批判對方,以規勸韓忍留下的新帝沉默了片刻,還是把自己堪稱荒謬的猜測說了出來。
畢竟,對韓先生來說,那位故人的意義極重,倘若對方的孩子真的曾經遇到過什麼不堪之事,他也有資格知道其中的真相。
韓忍神色變幻不定,但因為這猜測尚未證實,還算鎮定:「他還好嗎?」
「太醫說是驚懼過度,加之嘔吐過甚,以致心脾有損,加之常年鬱結導致的肝陽上亢,郁證、不寐,已開了葯慢慢調理。」
若非太醫的診斷,他也不會越發疑心自己的猜測恐怕是真的。
鍾應栩頓了頓,低聲道:「他這一年來的暴虐嗜殺,恐怕和這病症脫不了干係。」
「鬱結,不寐……」
韓忍喃喃自語,忍不住苦笑了一聲:「我當年亦是如此,確實也因此心煩氣躁,一點小事就大動肝火。」
怪不得這孩子一點都不像她,原來是病了。
就連這病,除了驚懼這一點不同外,也與當年的自己因她所患的病症相差彷彿,。
便好似這孩子,是他們二人所出一般。
他忍不住看向新帝:「我能去見見他嗎?」
原本他一直都拖著不敢去見荼九,怕那孩子與她太不像,也怕那孩子與她太像。
但如今,他不想再拖了。
……
很乖的荼九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在太醫轉身取葯之際,不著痕迹的揚了揚唇角。
那幾句囫圇不清的劇情就想約束他?
程序就是程序,永遠比不過他們這等凡人『奸滑狡詐』。
同樣的話用不同的語氣說出來,所表達的意義都天差地別。
更遑論他這點戲份,幾乎連台詞都沒有,那還不等於讓他隨意發揮?
劇情讓他殺了太子,燒了皇宮,他就乖乖照做。
至於太子有沒有死透?
點火的地方有沒有把一些關鍵的東西燒毀?
跟他有什麼關係?
劇情讓他從宮門逃跑,被叛軍堵個正著,他也照做了。
至於在宮門前發生了什麼?
反正劇情沒說,他就只能按照人設自由發揮了。
其後便是在鍾應栩來時表現自己的驕橫與不知悔改。
他不驕橫嗎?
他悔改了嗎?
真真是驕橫極了,更是冥頑不靈到了極點,瞧瞧把那個寬厚正直的男主氣得,都快動手了。
那劇情如果偏離了,跟他這麼乖的凡人有什麼關係?
畢竟他只是個低微、弱小、可憐、連繫統都沒辦法反抗的凡、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