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毫無立場
他雖不濫殺無辜,但這不代表毫無立場。
他無法容忍他人侮辱其父帝,故而滿腔憤怒。
「你!竟敢如此!!」
扶蘇勃然大怒,準備近身制服對方。
出乎眾人意料,贏政在這時候冷靜了下來,輕輕抬起手臂阻止了衝動的扶蘇。
他銳利的眼睛如鷹般洞察人性,面色漠然地命令道:「繼續說。」
秦銘毫不留情地說起歷史記載:"世人批評論說始皇帝**殘酷,疑忌忠臣,離百姓,獨攬權威,嚴禁思想流通並施暴苛法治國,先暴力而後仁義。
其暴虐之行,開啟了這個世界的悲劇。」
"焚書坑儒,暴虐無道!"
"大規模建設宮殿,勞民傷財,貪奢無度!"
"為個人榮華,妄圖死後與皇帝同享,貪婪**!"
"懼怕死亡而追求永生,只看重生命!"
"建造萬里長城..."
聽秦銘的述說,氣氛如一池死水寂靜無聲,凝重壓抑得讓人心寒,恰似風暴前的暗夜。
始皇帝秦始皇的臉上始終保持一種毫無波瀾的表情,難以捉摸他的內心想法。
在一旁傾聽的扶蘇則臉色蒼白,震驚無比。
秦銘的話無異於犯上作亂,可能讓大半個江山陷入動蕩之中。
秦銘實在是太過天真,縱使未曾見識過秦始皇的威名,起碼臉色的細微變化他也該察覺到啊。
在這種**眼皮底下一一列舉出對君王的詆毀言語,秦銘若說是在**也不足為奇。
對於扶蘇來說,他已經無法想象他的父親會放任秦銘如此。
而對於胡亥來說,不管秦銘是生是死,對他而言都不重要,畢竟他與對方並不熟識。
只是看到扶蘇面色變得慘淡,胡亥便覺得心中痛快很多。
他內心深處深深地對扶蘇充滿嫉妒。
直到秦銘說完了這一切,秦始皇才平靜地問:「說完了?」
秦銘輕輕點頭,帶著些無邪的語氣答道:「我記得的就這些了。」
"我的識人之道極准,我可以看出你絕非傻子。
但在朕面前仍敢毫無顧忌地誹謗我,你果真是毫無畏懼生死?"
始皇似乎已起了殺機,身邊的素甲衛士也都準備好動手收拾秦銘。
然而秦銘應對自如,目光犀利:「始皇,您或許聽過這麼一句老話,『良藥苦口利於病』。」
「這乃是你讓我言辭坦率的後果,我沒有半點隱瞞。
難道你要否認你的所作所為,亦或是你以為殺了我就能讓這些批判煙消雲散?但如果真這麼想,那你留下的歷史只會淪為後代人的嘲笑。」
「你是想要威脅於我?」
秦始皇真正的憤怒湧上。
「不。
如果說威脅,我只是敢於直言進諫的人臣。
進言已上,採納不採納,是陛下您的決定。」
「後世有一句話廣為流傳:明鏡可昭正義——銅做鏡子,使人儀錶得宜;史書是鏡子,昭示朝代興衰;人的言行,則能映照我們的得失。」
始皇帝品味過後,忽然展顏大笑道:「好孩子!原來還在給本帝設陷阱呀!」
他又接著說道:「你恐怕還未說完,繼續講下去。」
秦銘微笑著回道:「是的,儘管後代多有視你為暴君之說,但並非不明智的暴君。
縱使被貼上暴君的標籤,對於濫用勞力大興土木的行為,也無需過多指責。
因為歷史清楚明白,這一切背後都有深思熟慮的目的。」
「鑄十二金人,是為了集中兵力,防戰亂不侵。」
「修建長城,抵擋匈奴侵擾,確保百姓生活平穩。」
「秦鑿渠溝通南北水路,對於嶺南統一對國家的聯繫至關重要,也極大地推動了兩地交流。」
「......」
「你的行為或許粗暴,卻非愚蠢;亂世需要用重規約束,不少被認為是殘酷的事,在你那個時代有著必然性和合理性。」
「由此,你被稱為祖龍,華夏的共同信仰自此始。
作為始祖般的英雄。」
始皇帝開懷大笑,滿是讚賞:「你小子,真與眾不同,頗有膽色與智魄!」
剛剛他已經威脅到了秦銘的生命,直到現在對方才會說出這番話。
如果他一開始就命令殺秦銘,這些解釋恐怕就聽不到了。
面對諸多謾罵,未來或許仍有知音理解自己的決定,即便冠以暴君之名,又有何妨?哈哈哈哈哈……"秦銘淡然一笑,道出了這樣的感悟。
世人皆懂雪中送炭勝過錦上添花的道理,秦銘在解除危機后才揭露關於自己被視為暴君的事理,正符合這個原則。
如果早些說明,秦銘記入嬴政心中是為了保全性命;但在確保自己安然後吐露真意,則讓嬴政認為他確實是出於肺腑之言。
如此,嬴政自然願意相信,後代人們的評價也大概如此。
看向秦銘,秦王說道:「你名叫秦銘對吧,秦銘,你的名字我記下了!」
他又繼續道,「你學識淵博通禮儀,想必博覽群書如同書齋的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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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常一職有博士的職位,如果考核合乎要求,那裡或許就是你的合適之處。」
明顯看得出來,秦銘記起**心意的話語讓嬴政心情愉悅,開始親力為秦銘安排仕途。
儘管說需要合格才能給予,但是由開創者秦始皇提出的要求,何人敢說自己不合格?簡直成了笑談,哪怕不合格也必當合格!
就連太子扶蘇也為秦銘安心不少,充滿尊敬地看著他的父親。
心下感嘆:「父皇果如其名,非我能仰及,只要父皇尚在,大秦便可屹立不倒。
更為驚訝的是,父皇寬容地接受了秦銘冒犯的言論,並對此頗為讚賞。
這是出人意料的行為,若換作平常,說出此番話的早已化為灰土。」
稍作冷靜后,嬴政帶著期待目光凝視秦銘:「你說我貪生怕死,求永生不滅。
其實,我自己也的確這麼做。
當年我命令三千男男**往東瀛尋長生藥,可惜一無所獲。
如今,朕想問秦銘你,此後我可以永生嗎?是否可以與你在同一時代存活?」
面對這個問題,秦銘深感無奈,他輕搖其首嘆息道:「陛下,不僅僅是你,世間無人能真正長生。
無論是現在還是在我那個時代,長生都是妄想。
平民到了五十歲知天命,貴族家族可能活得較長,七十已算古稀之年。
原因顯而易見,平民自出生便承受勞累,而貴族們生活安逸,無病無災自然活得長久。
即使在後世,人們生活得以改善,壽命雖有所提升,七八十仍是常態,甚至超過這個年紀也很普遍,但這並不能突破生死的束縛。
真正的長生,永遠只存在於神話之中。
所以我們不應執著於長生不老,而在現有生活中盡享生活的豐富內涵。」
聽聞這番話語,胡亥心底冷笑:居然鼓動父皇放棄求生的渴望,暗諷父皇將回歸大地?這是在找死么?這秦銘真是愚痴,竟敢在陛下面前談及死生!
在君臨天下的秦始皇前,甚至在那些過往各國之王面前,鮮有人膽敢如此探討生與死的本質問題。
更令人驚異的是,他竟膽敢勸告父皇放棄對永恆生命的痴想,想想那歷史上最後一個勸說之人,墓碑上的雜草恐怕都有了足有六尺之深吧……
然而秦始皇並未像胡亥預期般勃然大怒,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之情。
但他的臉上並無慍色,而是淡淡地回答:「原來如此,寡人明白了。」
七
"你竟然敢於在我面前毫無隱瞞地提及此事,那我可能也會遷怒到你頭上。
"
"實際上,這些年連一點關於長生的信息都沒有,我也有些明白了。
長生本屬於仙人的特權,即便我身為天子,也可能無法染指這種事。
世界紛繁,長壽不過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仙山與天人的故事向來由方士們口耳相傳,無人親睹過真正的長生仙人。
"
"年前有人向我進言,稱在大海中有**、方丈、瀛洲三座仙境,神仙們居住其中。
於是我派遣數千童男童女以及準備了長達三年的食物、衣物、藥品和農具的大船出海尋找仙途,此舉代價高昂。
但他們至今杳無音信,沒有任何歸來的信息。
"
說到這裡,贏政流露出一抹失望。
秦銘微微點頭。
歷史上,贏政曾經兩次委派徐福遠航,第一次他空手而歸,可贏政心底或許還懷著不甘。
因為在臨終的那一年,他還再次遣徐福出海求取長生不老之術,卻在他等待不到歸期時病逝在了沙丘東部巡遊途中。
想必徐福自己心中也明白,這個世上根本無甚長生秘葯。
在第二次出航前,他知道贏政的身體已經不佳,一旦失敗便意味著死亡——被拉車肢解或腰斬的懲罰等著他。
所以第二次出行后,他選擇了不再返回秦都,而是徹底逃離。
但對徐福來說,用謊言換取數十年的奢侈生活實為一筆好買賣,即使代價是**了**的信任。
歷朝歷代,皇帝常自認天命所鍾,期望長生。
他們渴望通過掌握長生之道來穩固江山,確保永世皇位。
即使統治長達數十年之久,仍不知滿足。
越是功成名就者,這份對永恆的追求便越是熾烈。
從秦皇陵和兵馬俑,再到遠渡大海尋求仙蹤的舉措,無一不是這位**宏圖大略的體現。
這位皇帝的抱負可以說是空前龐大的,縱然明朝時期道教盛行,痴迷不朽仙法的明熹宗導致太監橫行,他的痴迷程度也不及始皇。
贏政沒有深入這個話題,他看了扶蘇和胡亥一眼,停頓了一下,隨後轉向秦銘追問:「既然我不求得永生,後世繼承我大統的子孫是誰?成為了我的秦二世。」
這個問題一出,扶蘇和胡亥都立刻緊張起來。
扶蘇趕緊低頭避開了贏政的目光,顯得有些膽怯;
相反,胡亥則無聲地挺直了背脊,這個看起來並不出眾的少年心懷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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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秦銘遲疑不決,贏政自然察覺到了他的疑慮,眉頭微微蹙起。
畢竟,眾人皆知贏政對扶蘇頗有期許,按理秦銘應當毫不遲疑地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秦銘對此表現出疑惑的態度。
他是在顧慮復仇嗎?還是……?
於是贏政補上話道:「不必顧慮,這裡是我的寢宮,未經我允許,無人能置你於死地。」
這是他在為秦銘開脫,以免旁人對他滋生不滿。
然而秦銘真正困擾的是別的事情:那就是贏政。
畢竟繼任的是胡亥而非預期的扶持對象,一旦秦銘如此坦白,可能會被誤解為投靠胡亥。
況且,一旦秦二世親口說出來,那就是直接插手皇室機密了!
然而話說至此,秦銘也不再隱瞞,於是如實答道,「啟稟陛下,秦二世本名為……十八子——胡亥!」
這話一出,秦始皇的臉色立時陰沉下來,雙眸猶如鷹一般銳利,其中彷彿隱藏著絲絲怒意。
因為對這個答案,贏政感到極其不滿!
與此同時,胡亥卻心中狂喜湧起,剛才對他有所怠慢的態度瞬時消散,秦銘在他眼裡變得更加可敬。
他甚至在懷疑:難道秦銘是我這邊的人?今天的一切都是為了揭露**,以贏得我對他的信任。
胡亥心想:「雖不清楚秦銘身份為何,但我既然看到他對我的忠貞,我得確保他在父皇的保護之下無恙。
並且事成之後,還得重重地獎賞他!」
此時,胡亥已經開始自鳴得意,偷偷看了旁邊的扶蘇一眼,那份驕傲越發明顯。
聽了秦銘的發言,扶蘇心中懊悔不已,低語道:「父皇,兒臣讓您失望了。」
他深知贏政對自己的器重,一直努力效仿父親的腳步提升自己。
他的才智已有贏政的七分,唯獨欠缺的是無情冷酷之心。
可能也正是這種欠缺,使得贏政更期待他的成長和轉變。
事實上,贏政或許也有意圖把扶蘇培養成具有寬仁之心的君主,畢竟統一天下和守持江山所需的特質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