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殺了黑衣人
蘇沫顏並沒有現身後的那一幕,此時她正快馬加鞭往前沖。***
順著官道一路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看到了人煙,誰知道馬卻狂性大,把蘇沫顏甩了下去,然後自己跑了。
「真是什麼人養什麼馬,和小狐狸一樣也是個壞胚子。」拍拍一身的塵土,蘇沫顏吃痛的罵道。
這時正頂著草帽假寐的劉儲文像是在三伏天突然被深井的水潑了一頭,冷不丁的打了個激靈,「這才分開多久啊,那臭丫頭就想我了?」
悶頭趕車的劉五哥聽了他這大不慚的話,暗暗嘆了口氣,本想勸上幾句,可轉頭一想,又忍住了。
劉儲文耳力極佳,劉五哥的那聲嘆息像是一塊重重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頭,喘不上氣來,剛剛升起的那點少年春思被沉重壓迫的無影無蹤。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不願讓劉五哥覺察出異常,嘴角卻牽出一個自嘲的微笑。
那廂,蘇沫顏邊聲討著劉儲文,邊向前面的草屋走去。到了跟前才現那是個小小的茶寮,孤零零的立在路邊,兩匹馬悠閑的吃著草。
茶寮里只有兩個客人,一個是中年壯漢,一身僕從裝扮,一個是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公子,錦衣華服。少年背對著她,看不到樣貌。兩個人對於蘇沫顏的出現並沒有什麼反應。
蘇沫顏坐在一進茶寮的座子上,大聲說,「店家,來壺水。」
「好叻,」掌柜麻利的上了水,熱的招呼著,「姑娘哪裡人啊?不滿姑娘說,小老兒在這裡開茶寮也有些年頭了,還是頭次看見一個小姑娘自個出來的。聽小老兒一句勸,要是和家裡鬧彆扭了,還是趕緊回去,這世道不太平啊。」
「掌柜的,我不是和家裡鬧彆扭偷跑出來的。我爹去東涼國做買賣,很久沒回來了,我娘現在病的厲害,我要去東涼找我爹,好讓他見我娘最後一面。」蘇沫顏說到動處留下了眼淚。
「唉,好孩子,別哭了,」掌柜勸道,「這東涼和咱交界地兒叫中涼,很多人都在那裡和東涼人做買賣,說不定你爹也在那兒。中涼離這兒也不遠,走小道快些,可不太平,半年前來了群東涼的流民,在那兒做起了劫道的營生。你要去還是走官道,兩天就能到。」
「還要兩天的時間?也不知道我娘能不能撐到我爹回來的時候。」蘇沫顏很入戲的說。
「姑娘,有你這份孝心,你娘有福啊。不過,我看你還是走官道吧,官道雖遠,但是安全啊。」掌柜出主意說。
「多謝掌柜的,這是水錢,我得趕路了。」蘇沫顏把兩枚銅板放桌上,急匆匆出了茶寮,順著掌柜指引的方向趕去。
那錦衣公子好奇的扭頭看了看蘇沫顏的背影,臉上浮上淡淡的微笑,化去了他眉宇間的一絲憂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蘇沫顏一刻也不敢停,想在天黑之前找到客棧落腳。待夜幕降臨繁星閃爍而她也渾身乏力飢腸轆轆的時候,仍不見有客棧,蘇沫顏只好認命的在官道旁找了隱蔽的小土丘,準備露營。
三口兩口吃完窩頭,蘇沫顏掏出從劉儲文那裡順來的匕把玩著。看不出來,那隻小狐狸還真是有不少好東西,先是蒙汗藥,再是這把匕。看那鋒利的樣子,連老娘這樣不識貨的人都知道是好東西。不過,他一個鄉下窮小子,怎麼會隨身帶著這個?仔細想來,他有點奇怪哦。
正在胡思亂想,就聽馬蹄聲越來越近,蘇沫顏反身趴著,從土丘上探出頭來,只見兩個騎馬的人影一閃而過。
會不會是在茶寮遇上的那兩個人?看身形倒是很像。緊接著,就聽到更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她急忙把頭縮了回去,生怕被人現。
月光下,那十幾個騎馬人身上出金屬的冷光。深夜追殺,蘇沫顏除了這四個字,什麼也想不出來。
他們是去追殺那兩個人嗎?待再也沒有馬蹄聲時,蘇沫顏走到官道,仔細觀察著,泥土中有血腥的氣味,有人受傷了,是那個壯漢還是那個少年?
不知為什麼,想到那個錦衣少年,蘇沫顏的心很不安的突突跳了起來,奇怪,一個陌生人而已,我又不知他們的恩怨,為何會擔心他呢?說不定,他才是個大反派呢。
這樣想著,蘇沫顏又走回草地,但是不安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彷佛如果她不去一看究竟,這輩子都會後悔一樣。
蘇沫顏決定不再糾結,撲了撲身上的草,走上官道,準備去追趕那兩人。這次,她的腳程很快,走了很久,蘇沫顏都以為再也追不上的時候,前方傳來打鬥聲,趕緊放慢速度,輕手輕腳慢慢走上前去。
趴在草叢裡,借著月光,她看到那十幾個人已經死傷大半,只剩四人依然緊緊圍著茶寮里的那兩人。茶寮里見過的壯漢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動作漸漸慢了下來,那個錦衣少年也是強撐。
壯漢在又斬殺對方兩人之後,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少年大怒,手裡的劍越使的凌亂,被對方瞅準時機,在胸口狠狠劃了一劍。
蘇沫顏的心揪了起來,大喊一聲,「住手。」
刺錦衣少年的殺手一個分神,少年的劍便穿過他的咽喉,他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向後倒去。
僅剩的黑衣人緊緊抱住那具慢慢冷卻的身體,瘋似的喊著,「二弟。」
蘇沫顏想要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人已經到了眼前,背光中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是蘇沫顏感受到了他周身的怒氣。
「大,大俠,小女子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要報仇,去找他,去找他,是他殺了你二弟。」蘇沫顏結結巴巴的說著,手指了指遠處跪倒在地的錦衣少年。
「不急,一個一個的來。」那人又上前一步。
蘇沫顏緊張的拽著衣角,眼淚一下流了下來。「大俠,我不認識他的,我只是路過這裡,要去找我爹,我娘要病死了,我要找我爹去見她最後一面,大俠,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回家后,一定給你立個長生牌位,保佑你平平安安。」
黑衣人不為所動,又邁向蘇沫顏一步。
蘇沫顏後退著,不料被草叢裡的石頭絆倒,倒地的瞬間,她扭轉著身子,以極其扭曲的姿態遮掩著手裡掏出匕的動作,然後撲向了黑衣人的腳邊,緊緊的抱著黑衣人的腿。
她計算著方位,心想,在這個角度,月光正好能照到我的臉,他應該能很清楚的看到我的神,蘇沫顏,加油啊,揮你的最高演技吧。
月光下,蘇沫顏抬起頭,慘白的小臉滿是淚水,一雙大大的眼睛驚恐無助的望著黑衣人,哇的一聲,哭了,「哥哥,不要殺我。」
快蹲下,快蹲下,蘇沫顏祈禱著,「你殺了我,我娘也活不了了,她病的很重很重,下不了床,還老是咳血,我爹不要我和我娘了。」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的說,「你要是把我殺了,誰給我娘喂水做飯買葯捶背啊,哇哇哇。」
黑衣人默默不語,沉思良久,幽幽的問:「你爹為什麼不要你和你娘了?」
蘇沫顏從懷裡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淚,「我爹出門做買賣,在外面又娶了個女人,就嫌棄我和我娘了,我爹都兩年沒回過家了,一開始還讓同鄉給我和我娘帶點銀子回來,可是後來,就再也沒有消息了。村裡人都說,我爹在外面了大財,不要我和我娘了。他們看我爹再也不回來,我母女倆又好欺負,把我家的屋子和田地都霸佔了去,把我和我娘趕到破廟住了。」越說越心酸,蘇沫顏只差沒有哭背過氣去。
黑衣人慢慢蹲下來,看著蘇沫顏紅腫的眼睛,動了惻之心,伸手想把她扶起。
蘇沫顏伸出一隻小手搭上黑衣人的脖子,他側頭看了一眼那冰冷的小手,卻是身子一僵,待他低下頭時現,胸口上赫然多了把匕,鋒利的讓他幾乎沒有什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