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疑似故人來
蘇沫顏眼睜睜看著黑衣人倒下，手裡的匕從他胸口滑出，鮮血噴了她一臉。她顫抖著，幾乎拿不住那鮮血淋漓的匕，大叫著把匕扔下，向後蜷縮，想遠離那一動不動的黑衣人。
歇斯底里的哭喊著，宣洩著自己的恐懼，蘇沫顏瑟瑟抖的身體蜷成一團，不停的在衣服上摩擦手上的血跡。
正在她感到無比絕望的時候，那錦衣少年持劍而至，把她輕輕擁在懷裡，一隻手溫柔的把她的頭攬向自己的胸口，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背，慢慢拍打著，「別怕，別怕，好了，沒事了。」那柔和的話語像是這春日裡和煦的風，莫名的讓人安心。
伏在少年胸口，少年強有力的心跳神奇的安撫著她，蘇沫顏漸漸安靜下來。
少年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氣味，卻遮掩不住如雨後青竹般淡淡的清香，蘇沫顏淚眼婆娑的抬頭望去，月光下，她眼中只有那溫潤如玉的少年。
心漏跳了幾拍，她不敢置信的抬起手，芊芊手指在少年臉上描繪著，那眉眼、那鼻樑、那淡淡帶笑的唇，蘇沫顏覺得自己的聲音似穿越無數時空遙遙傳來，「童華，是你嗎？」話剛出口，人便暈沉沉昏了過去。
古城牆上，夕陽的餘暉中。
蘇沫顏一身紅衣勝血，冽冽寒風吹動她寬大的衣袖。雲霧升起，她看到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漸行漸遠，如中了夢魘般她奔向迷霧深處，全然不顧冰冷的地面漸漸被荊棘布滿。
終於，她在迷霧的盡頭，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隱約間，她覺得那張看不清容顏的臉屬於童華，又哭又笑的她用細細的吻輕輕啄著他，而他亦熱的回應。等她回過神來，現佔了她便宜的，卻是小狐狸劉儲文。
想要推開那結實的胸膛，卻被冰冷刺痛，蘇沫顏驚恐的看到他胸膛上插著一把匕，而自己，滿手鮮血。
「不，不要。」蘇沫顏撕心裂肺的喊著，驚坐起來。
劉家莊，正準備落筆習字的劉儲文看著雪白的宣紙上那個明顯的黑點，皺了皺眉，又走神了。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多少次走神了？那丫頭把自己的魂也帶走了嗎？
乾乾巴巴一副老實的模樣，可偏偏是個鬼精靈，想起她的手故意拂過他的胸前，為了拖延時間還死死抱住自己的大腿，馬車上被撲倒后那嬌羞樣，劉儲文忍不住滿眼含笑。
這廂，蘇沫顏的尖叫聲驚醒了伏在桌邊淺睡的少女，她抬頭望了望蘇沫顏，露出歡心的笑容，「姑娘，你醒了。」說完站起身，向蘇沫顏走來。
猛然聽到少女的聲音，蘇沫顏又是一驚，頓時覺得冷汗濕了滿身。
「你是誰？我在哪兒？」蘇沫顏雙手護住胸口。
少女對蘇沫顏悠悠一笑，「姑娘，你可嚇死奴婢了。從來到咱們府上，你都睡了兩天了。」邊用手帕給她擦拭額頭上的汗水，邊說，「姑娘就叫奴婢芍藥吧，是我們公子前晚把你帶回府里的。」
蘇沫顏打量著芍藥，肚子卻傳來咕咕的聲音，她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看奴婢這記性，公子說晚上姑娘必定醒過來，吩咐茯苓把粥熬好，再準備點開胃的小菜，估計這個時辰正好，奴婢去小廚房瞧瞧。」芍藥的話剛剛落下，就聽門吱呀響了。
「一個小乞丐丫頭，也值得公子這麼上心，害本姑娘熬了大半夜的粥，她也有這福氣。」來人哈欠連連，進了門看也不看，放下粥就要走。
「茯苓，胡說什麼呢。」芍藥厲聲制止，「公子讓你準備的小菜呢？」
「就她那個窮酸相，想必粥都沒喝過，還吃什麼開胃小菜，能吃上這個，就燒高香了，以為來這兒當小姐了。」茯苓嗆聲道，轉頭卻看見蘇沫顏已經醒來，正坐在床上。
「咳咳。」芍藥很是尷尬的咳了兩聲。
「醒啦？那就趕緊吃吧，吃了我們也好早點歇著。哎呦，這兩天可把我累的，腰都直不起來了。」茯苓裝模作樣的捶捶小蠻腰。
芍藥狠狠的瞪了茯苓一眼，把粥端了過來，溫柔的對蘇沫顏說，「姑娘是府里的客人，伺候姑娘是我們的本分。姑娘還是趁熱把粥喝了，暖暖胃。」
蘇沫顏揉揉扁扁的肚子，孩子氣的點點頭，接過碗，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喝的太急，嗆了一下。就聽茯苓不屑的哼了哼，摔門走了。
喝完粥，芍藥從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裡衣，放在床上，想要伺候蘇沫顏換下濕透的衣衫，卻拗不過扭捏的蘇沫顏，只好作罷，卻去一旁點上了安神香。
「姑娘，我們公子吩咐，說姑娘醒來喝點粥便休息吧，這香最是安神，公子他明兒再來看姑娘。」芍藥認真負責的傳達她家公子的指示。
蘇沫顏也認真負責的表演著乖寶寶，聽話的點點頭。
靜靜的躺在床上，暈倒前映在眼底的面容卻清晰浮現在蘇沫顏的腦海，自己真是花了眼了，童華怎麼會跟著自己穿過來呢。夢裡的童華又怎麼會變成劉儲文呢？因為兩人都是愛佔便宜的死色狼？
突然想起那把匕，多虧了劉儲文那小混蛋，不然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了。那匕，不會是他故意給自己的吧？翻身找了找，並沒有現匕，想必被遺落在亂草堆里了，可惜了。想著想著她便沉迷在紫金香爐里裊裊升起的香氣中，再沒有被噩夢驚擾。
次日清晨，蘇沫顏趕在芍藥和茯苓之前早早起來，穿上芍藥準備的鵝黃色襦裙，簡單的梳妝打扮，看著鏡子里清秀的小美人，感慨著，「人靠衣裝馬靠鞍，果然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
伸了個腰，推開房門，蘇沫顏呼吸著混著泥土清香的空氣，從裡到外都透出一股舒坦。沿著迴廊望去，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蘇沫顏欣喜的不得了，顧不得這並不是讓人隨意遊覽的園林，而是私家的府邸，心想，快去快回，快去快回。
還未走到竹林，便聽到竹葉沙沙舞動的聲音，風中，飄著淡淡的竹子的清香，在那蔥綠的間隙里，忽的閃過一道道的白光，伴隨白光而來的，是一個白衣少年矯健的身影，他身手敏捷、劍法純熟，劍氣所到之處，簌簌的竹葉緩緩飄落漫天飛舞。
蘇沫顏不欲驚動那人，並未走上前去，而是躲在一旁偷偷的窺視。
看那少年舞劍看的痴迷，蘇沫顏沒有在意清晨濃重的濕氣，待覺時，已經手腳冰涼，不由的打了個寒戰，這身體輕微的顫動驚擾了舞劍者。
「誰？」厲聲傳來。
「啊……」蘇沫顏嚇得驚叫，那少年已飄到眼前，冷冰冰的劍直指她的喉嚨。
聽到那聲尖叫，少年及時收住了劍，兩人四目交織之時似整個時空都已然停滯。
那少年熟悉的面孔點燃了蘇沫顏的熱，她一頭扎進少年懷中，邊哭邊捶打著，「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少年僵直的身子一動不動，半響，默默說道，「姑娘，在下京都虞重華。」
蘇沫顏不解的看著少年，明明是那人年少時的模樣，可眼睛里卻再沒有曾經讓她無法忽視的愛意。
「童華，是我，我啊，蘇沫顏，沫沫。」蘇沫顏慌張的說。令她失望的是，虞重華並沒有因為她的自報家門而激動，仍是一臉的波瀾不驚。
「原來是蘇姑娘，」虞重華不動聲色的從蘇沫顏的胳膊中抽離，「身子好些了嗎，那夜，多謝你仗義相助。」
「童華，你不記得我了嗎？」蘇沫顏抓住虞重華的衣角，急急問道，希望這只是童華給她開的玩笑。
「蘇姑娘，在下從未見過姑娘。許是姑娘過於思念故人……」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沫顏打斷，「不，你是他，你是他，這世上，怎麼會有倆個一模一樣的人?」蘇沫顏否認著他的話，「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啊，我是沫沫。」蘇沫顏急躁的說。
「蘇姑娘，這世上人有相似並不稀奇，你放心，我會幫你找到你朋友的。」虞重華再次堅決的否認。
蘇沫顏失望的說，「嗯，是我認錯了人，你不是他，抱歉了。」說完，便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跌跌撞撞中，被散落在地面的石塊絆倒，忍不住小聲哭泣起來。
虞重華看著趴在地上顫抖的蘇沫顏，搖搖頭，嘆了口氣，走過去，攔腰抱起她，往回走去。
蘇沫顏的胳膊很自然的環上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胸前，在他注意不到的角度，留出一個勝利的微笑，公主抱哦。
到處尋找蘇沫顏的芍藥被眼前的一幕嚇壞了，公子抱著蘇姑娘？她使勁揉了揉眼睛才確定並不是自己眼花了。她低垂著頭沉思了一刻，然後像什麼也沒看見一樣，默默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