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道精緻的灰(3)
麻井直樹點頭,但是打心眼裡並不相信楚斬雨的話。
現在他還能說出自己一定不會手軟的誓言,可是人畢竟是感情的動物,漫長的時間裡,哪怕是養一隻小狗都能養出難捨難分的情感脈絡,更何況朝夕相處,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
自己這位長官性格又頗為細膩敏感,要真有那個時候,還很難說會如何。
「不過,軍委既然願意將她託付給您,想必是她身上有利用價值,這份利用價值足以讓軍委暫時忽視她的隱患。」麻井直樹客觀地結束了話題:「總之,我的忠告已經傳達到,是否聽取看您自己。」
楚斬雨神色有點冷。和麻井直樹告別後,在去往統戰部辦公室的路上,他認真地在腦海里分析。
出於什麼原因收養她?楚斬雨並不會因為同情心去領養孩子,不然這些年他的家裡都能開起福利院了;最初讓他堅定了收養她的想法的,就是她的面容。
他對於女性的美麗沒有什麼感觸,起初被她的面容吸引,無非是和自己逝去的母親的臉太相似。當失去原本擁有的東西時,想找個類似的放在身邊,哪怕只是看著,也能緩解經年折磨自己的孤獨和懺悔。
不過現在楚斬雨的想法改變了,就算薇兒沒有那張臉,也不會影響他對她的在意。
他喜歡看著薇兒的眼睛。
在炮火,血肉和叵測人心齊飛的戰爭年代,純凈的眼眸如岩中鑽石一般難尋。
況且在他尚且弱小無知的時候,無數人在他危難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為他而死;現在他有了守護的力量,自然希望用這份力量去保護自己可以保護的人。
無論薇兒有什麼樣的隱患,此時的她都只是一個心性洞明無瑕的普通女孩;只要她身上的隱患只是猜測而並未變為現實,就沒有人可以對她執行制裁。
楚斬雨的想法很簡單明了,他一直是個不工於心計和人情的人。
統戰部里已經忙開了,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人,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多人:也是,最近太多的事都扎堆來,所有人都恨不能長出幾十雙手,把鋪天蓋地的活都攬過來一口氣做完。
「上校。」
楚斬雨聞聲抬眼望去。
部隊給他新派的助理是個模樣年輕的女孩,軍銜是上尉,穿著新式的軍服,手裡拿著紙筆,站在他辦公室的門口,看起來保持這個姿勢有一段時間了。
「軍委就火星基地異體一事召開會議,目前已經結束。我來為您傳遞文件。」
楚斬雨壓住了內心的訝異。
助理為他打開門,楚斬雨一眼就看見了桌子上堆積如山的文件,他的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
「會議報告長話短說抓重點,我這會沒太多時間看了,你口頭說一下」楚斬雨拉開椅子坐下,抄起電子印章,用腳把房間內另一把椅子勾過來:「坐著說吧,在外面站這麼久也挺累。」
「好的。」上尉坐下來打開文件。
一邊聽著上尉的彙報,楚斬雨一邊在文件上簽字,蓋上電子印章。根據這次會議報告,果不其然檢測部門被大批特批,統戰部倒是批評的其次。
「就火星基地出現異體一事,摩根索主席已決定成立專項調查組,所以您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女上尉合上文件,對他溫婉一笑。
「我不在調查組裡面?」楚斬雨文件也蓋完了,他站起身去接了杯水,端給上尉。
「您確實不在名單里。」女上尉有些感動地接過來,講了這麼久,她確實口乾舌燥:「謝謝您的水。」
「只有合成飲用水,我這裡沒有咖啡招待你。」楚斬雨從她手裡拿過文件翻閱起來:「我看看。」
「飲用水就很好;據說在大暴雨時代起初的時候,因為異體分泌物的對水質的影響,地球上一度水資源非常短缺,那時候殺人放血的都有。」上尉有點抱怨地說:「現在基地建設越來越好,大家反而嫌棄合成水,覺得它工業質感太重。」
「說明大家生活質量比以前好。」楚斬雨對上尉的小牢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文件上寫著上尉艾達·米勒的名字,書寫非常工整,內容明晰扼要。
趁著艾達喝水的時間,他仔細地看了看所記載內容。
翻到調查組名單那一頁,楚斬雨翻來覆去看了好幾次,確實沒有他的名字。
他記得上次麻井直樹單獨執行任務,對他也是保密。
「您不必掛懷的。」艾達看著他忽然沉默的樣子,還以為他因為不能參與調查而感到失落,便出言安慰他:「也許軍委只是看您勞累了,想讓您多休息休息……」
她的話語隨著楚斬雨越來越冷淡的神情銷聲匿跡。艾達尷尬地搓了搓自己的衣服,不知該說什麼好。
把楚斬雨排除在外,還真是少見;這位上校,可是在抗擊異體的戰爭里,戰績最為顯著的。
「……沒什麼,就是有點擔心調查人員的安全,畢竟這裡面不僅沒有我,甚至沒有統戰部的幹員。」楚斬雨僵硬地提了一下嘴角,但那笑容的留痕非常淺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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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達有點緊張:「上校。」
「算了,既然軍委也覺得沒有我們沒關係,那最近應該沒有我什麼事情了。」楚斬雨在她擔憂的目光里,假裝活動了一下肩頸:「正好我去和楊中將提一下我這麼久以來沒用過的假期。」
假期對楚斬雨來說是個罕見的東西,這些年他一直忙的前後跟貼後腳跟,起初統戰部人不多,那會楊中將都沒來直接負責。
除了在前線製作異體刺身,內部上上下下的事都要他來親力親為;忙來忙去就忘了自己可以申請假期這件事。
楚斬雨和艾達告別,到楊樹沛那裡領了假期批准,順便收穫了中年幹部楊樹沛夾雜著憤恨的慈愛關懷話語,令人暖心。
一出統戰部的大門,楚斬雨那故作輕鬆的笑容就消失了。
上次麻井直樹私下接令執行秘密任務,他不知情;再上次,隱性感染體會互相傳染這件事,居然是墨白通知他的,雖然墨白給他的理由是軍委通訊打不通,但是這個理由現在看來,並不成立。
畢竟,要是墨白這種直連軍委總部的生物機械都連接不上,怕不是異體已經攻入摩根索部長的卧室了。
毫無疑問,墨白也在瞞著他;恐怕是軍委讓她不要通知楚斬雨,但是墨白最終不放心,還是告訴了自己,可惜理由編的很倉促。當時自己太著急,沒注意到異常。
再者這次,居然直接把他開除在會議之外,內容也只能聽轉述;調查小組也沒有他的事。
他握緊了拳頭,看向自己手腕上的腕裝式發信器。
無論是贗品還是形式的改變,也只是標誌之物的變化。那場秘密的審判里,威廉·摩根索揭開了他的父母和真名,那幾位對他的懷疑從那時開始就沒有消失過;即便是這個發信器被取下,恐怕這種不信任還是會一直蔓延下去。
楊樹沛…這個口口聲聲關心自己的,如父親一般慈愛嚴厲的長輩,應該也只是把自己當成可以利用的工具。
從他讓莎朵·倫斯刺探自己的時候,自己就該認識到這點:不該對上位者抱有幻想。
楚斬雨內心不抗拒成為人的工具和武器,如果這能讓人類在和異體的戰鬥中佔據更有利地位的話。
他擔心的是不信任,如果他們不信任自己,甚至連成為武器的資格都沒有。
人與人之間的偏見很難消除,就算再怎麼證明自己的忠誠。現在,楚斬雨甚至懷疑,也許這種懷疑從很早就開始了,只是他情感遲鈍,從未察覺到異常。
這是要把我隔離在關鍵事務之外了。
楚斬雨嘆息一聲。
「喲,這不是楚上校嗎?」
一個討人厭的聲音響起來,讓楚斬雨本不美好的心情更加煩躁。
今天傑里邁亞又換了一身新行頭:深色調的面料在光線下透出暗色調的光澤,西裝上衣的翻領處別緻地綴著一顆漂亮的鑽石,纖細的金色袖扣,襯著純白色的襯衫,挺括的領口被柔軟細膩的絲綢領帶完美地點綴。
「我這身怎樣?」這位貴族少爺敞開手,楚斬雨注意到他的領帶下方還藏著一枚金色的懷錶。
「這件襯衫是埃及棉的。」傑里邁亞不懷好意地掏出那隻懷錶,舉到楚斬雨面前。
楚斬雨沉默地看著懷錶滴滴答答,他一直不知道這些人在特殊年代,從哪裡搞來的這些華貴布料。
「別擋我的路。」楚斬雨厭煩地揮手打開那隻壞表:「知道嗎?只有公孔雀才會到處炫耀自己華麗的尾羽,但是公孔雀的叫聲是禽類里數一數二的難聽;所以,別再用你那噁心的嗓音玷污我的耳朵了。」
傑里邁亞笑眯眯的:「可是公孔雀求偶時才會把尾巴張開。」
楚斬雨:「……」
傑里邁亞攔住他想要離開的腳步,語氣很誠懇:「也許您會錯意了,我是在向您表示我的愛意。」
「你承認自己是公孔雀,那我說我是雌性螳螂,雌性螳螂要把自己的配偶吃掉。」楚斬雨伸手在傑里邁亞那價值不菲的衣袖上狠狠地揩了一下,嬌貴的布料立刻留下一道印子。
「所以別擋我的路,我可比螳螂要兇殘得多。」楚斬雨冷著臉:「還記不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再惹到我一次,我下一槍會打在你的腦門上。」
他頓了頓,發現自己這會沒帶槍。
只好改口道:「就算我手裡沒有槍,五秒之內就能讓你命喪當場,想試試嗎?讓我們看看,是摩根索家的親衛隊來得快,還是我的動作更快?」
傑里邁亞把懷錶塞回胸口下:「楚上校,您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火爆。」
「讓開,對你這種人,我向來如此。」楚斬雨真的不想再和他糾纏,自己不喜歡他的表情已經寫在臉上,這人偏要來找虐受,也怪不得自己冒犯。
他繞開這隻開屏的花孔雀。
「您準備回哪去?」
「和你無關。」楚斬雨頭也不回。
「我請您吃頓飯,如何?」傑里邁亞在他身後說道,語氣奇怪地溫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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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能讓您重新加入這次調查組。」
楚斬雨的腳步停住了。
吃飯的地方又在那遭殃的TheContinentalBistro,前幾天才被異體攻擊,這會被撞碎的玻璃已經被修復得完好如初,裝上了新的雕花門面。
「就這些。」傑里邁亞把賬單交給服務員,對她紳士一笑:「今天的發卡很可愛。」
服務員紅著臉:「您也很帥氣。」
楚斬雨坐下來就開始後悔,為什麼自己頭腦發燒要答應他這種飯局;看著少爺和服務員一副郎情妾意的架勢,他就想用無害化處理劑洗洗眼睛。
服務員小臉通紅地走開了,楚斬雨這才看著他:「你不能消停點?」
「想點好的,至少我付錢,您這次不用再花三張物資券了。」
楚斬雨:「……」
他被戳到痛處,咬著牙心想:這傢伙就趁錢,等會加餐時絕不會心慈手軟,定叫他血本無歸。
「記得上次我來這裡,還是和一位叫做凱瑟琳·斯蒂芬的美麗女士,我和她度過了一個難捨難分的纏綿夜晚。」傑里邁亞打量著楚斬雨平坦的胸口:「雖然您不是值得我憐惜的女士,但是您的各方面令人沉醉。」
楚斬雨在思考送凱瑟琳去見馬克思。
少爺端起小酒杯抿了一口:「所以性別就暫時不用卡那麼死了。」
楚斬雨冷笑。
他端詳著自己手邊的小酒杯,金色的液體泛著深色的燈光;他忽然感覺自己此時的行為,頗有損廉潔清正之風。
但是他實在太想加入關於火星基地異體的調查組了,被他人刻意地信息封鎖的感覺,對他這種習慣於掌控全局的人來說,極其難受。
聽到傑里邁亞炸裂的發言,他一言不發,抬手叫來了服務員。
「我要加餐。」楚斬雨面不改色地指著菜單上,價格最開天闢地的那幾個菜。
服務員認出了他,眼裡感激閃爍:「是您啊!上次您幫了我們,這幾個菜就送您吧!就當我們群眾支持軍隊了。」
他沒想到她還記得自己,剛想答應,忽然想起這是傑里邁亞買單。
「不,按照這個原價來,或者你們想漲價也可以。」楚斬雨禮貌地笑著:「我們紀律良好,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一邊說,他一邊注意著傑里邁亞的臉色:要是這傢伙露出一點臨陣脫逃的徵兆,他按也要把他按在這家店裡。
可能是服務員沒見過佔便宜都不要的傻蛋,她一臉懵地站在原地。
傑里邁亞很大度地招手:「去吧。」
然後這兩個人又沒有話說了。楚斬雨一是不想聽他的騷話,二是他的聊天內容匱乏,又不能和這廝聊軍隊,怕泄露機密;為了避免四目相對尷尬,他主動去書架上拿了本書,給傑里邁亞也帶了一本《紅與黑》。
他盯著瑞士心理學家卡爾·榮格撰寫的《紅書》,大師的語言晦澀難懂,只好挑選裡面的插畫看。
五分鐘后,菜上來了,楚斬雨合上書本,感覺靈魂得到了洗禮,整個人都重生了。
真不愧是心理分析大師啊!
「您給我帶《紅與黑》,是在暗諷我是於連嗎?」傑里邁亞淡淡地開了口。
「我無意冒犯,當然,你一定要對號入座也沒辦法。」楚斬雨盯著書上吉爾伽美什的畫像:「畢竟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一時間,餐桌上戰火欲發,那五分熟的牛排在這種氣氛溫度下,似乎也要熟透了。
許久不聞傑里邁亞的聲音,剩下不尋常的沉默;楚斬雨在扳回一局的愉悅里生出一絲不安:難道戳到他什麼痛處了?
他透過書頁的間隙,想看看對面的臉色。
似乎是注意到楚斬雨的眼神,傑里邁亞撐著頭笑了,把紅與黑握在手裡搖了兩搖:「您怎麼看待這本書里的男主角?」
「我沒看過。」楚斬雨實話實說,他確實沒什麼時間看流傳至今的世界名著。
「多麼可憐的人,長著一張如少女般清秀的臉,意志堅強,聰明能幹……可惜像這樣的人,也跨不過階級的壁壘,最終只能在一堆女人裡面打轉。」
傑里邁亞似乎在自言自語:「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何止是一道鴻溝,那是天塹和板塊之間的隔閡」
「無論付出多少,無論怎麼犧牲自己,想用自己的能力去改變這個世界,世界也不會因你而改變。」
楚斬雨嘴裡嚼著肉,不明白這位不愁吃穿的少爺怎麼忽然開始了抑鬱:「階級壁壘?你自己就是階級的最高層了,再跨越就要摔下去了。」
傑里邁亞沒有回答。
「行,那我們來談談幫我加入調查組這件事。」
這位憂鬱的貴公子忽然又嘆氣。
「說實話,我辦不到。」傑里邁亞憂傷地撫摸額頭:「我父親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就算是我,勸說他也只能起到勸說的作用,至於他聽不聽,就是看他了。」
楚斬雨咬牙切齒地咀嚼肉,假裝自己正在啃食傑里邁亞的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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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相信他的,楚斬雨默默地想道。
「我要去星際遠征隊了。」
楚斬雨的刀叉差點掉在地上。
「你說什麼?」
「您知道的,九死一生的隊伍,也許這次分別之後,就是永別也說不定。」傑里邁亞聳了聳肩:「您吃吧,這桌都歸您,我現在沒有什麼吃東西的心情。」
「我記得你母親很疼愛你。」楚斬雨放下刀叉,頗為嚴肅地收斂語氣:「恐怕不會同意。」
「是啊,我自己執意要去,和她還大吵了一架,我父親說就是因為她,我才會這麼不中用;可是說到底,她不過也是個疼愛自己孩子的母親罷了,我並不苛責她,甚至有點可憐她,被丈夫的獨斷專行困住終生。」
「並不是每個母親對孩子的愛都高明。」
傑里邁亞打開懷錶,裡面裝著一張年輕女人的肖像:「愚蠢的男人們剛愎自用,掌握著這個社會的絕大多數資源,把女性看成一件寵物和商品,往往難以理解這點。」
楚斬雨感覺這個弔兒郎當的傢伙,在這張餐桌上變換了氣質:從一個再典型不過的富家紈絝,變成了一個有點憤世嫉俗的擁金者;這種變化和上次一樣,令人不安,但願是自己多愁善感的錯覺。
「可能正因為我看透了男人的本質,所以對所有男人都提不起好感。」
「你尊重女性的方式也包括無休止無差別的挑逗,讓她們集體為你們家族傳宗接代嗎?那還真是挺別緻的。」
「您會有這種看法,說明我們的傳媒業捕風捉影的能力很強。」傑里邁亞露出了楚斬雨所熟悉的不正經笑容:「不過有一說一,對於楚上校這種男性里的翹楚,真正的精英,我向來不這麼想。」
楚斬雨發現那確實是自己多愁善感的錯覺。
「我真是看不懂你。」楚斬雨抱臂向後仰靠在椅子的背毯上,似乎是羊毛的毛料,輕輕掃著他的脊背:「你總是隨性而為,想什麼是什麼,那些女孩迷戀你這種特質嗎?還是說,這是你們家族的看家本領?」
「這只是我有的本事,我那便宜老爹可沒有,他和我母親的婚姻是一場災難。」傑里邁亞朝他舉了舉杯,楚斬雨沒有回應。
俊美上校扣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動。
「你知道軍委的起源嗎?」楚斬雨問道,他並不等待傑里邁亞的回答:「軍事委員會的這幾位成員,他們的先祖,是最早探索,主張在月球和火星上建立大規模生存基地的先驅者。」
「其中,最初的傑克·摩根索,他建立了月球基地,的所作所為奠定了火星基地建設的基礎,並且帶頭收編各國軍隊,統一指揮,推動了統戰部的形成。」
「我沒有見過他,但是我的長輩和他曾共事過,告訴我這個人的事迹;這個世界上,可以以一己之力改變這個世界的人,不多;但是他就是那其中一個。」
楚斬雨的語氣充斥著真摯的敬意:「我很尊敬他,但是他的後輩,可真是……」
「太掉價了,是嗎?」傑里邁亞叼著煙。
「是啊,很掉價。」楚斬雨目光巡視著對面人身上的衣服:「如果他老人家在世,一定會把你和你的父親揪出來暴打一頓。」
「哈哈,我想也是。」
傑里邁亞慢慢地抽著煙,楚斬雨一言不發地吃著飯,兩人之間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飯局終了,傑里邁亞把錢和小費夾在賬單里,服務員滿心歡喜地接過來;他對著還在吃東西的楚斬雨笑了笑。
「您的飯量比我想的要大。」
楚斬雨腮幫鼓起,表情有點囧。
「別亂說,我只是不想浪費食物。」他擦了擦嘴邊的食物殘渣:「你什麼時候去星際遠征隊?」
傑里邁亞:「明天早上。」
楚斬雨沒說什麼,他繼續吃著東西,轉眼間飯菜消失了一大半。
看著他,傑里邁亞也不打算再久留,他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平安回來。」
那一瞬間,傑里邁亞還以為自己聽力出現了幻覺;這句話能從楚斬雨的嘴裡說出來,還是對著他,稀奇程度不亞於月食。
「明白。」傑里邁亞笑著朝他敬了個禮,扶著自己的帽檐,從飯店門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