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似亦非
天吳:「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出發。路上的異合生物由我和塔倫來防守,摶象和夏侯明負責開車,上官注意傷員的狀態。」
摶象和塔倫點了點頭,但眉間都寫滿了焦慮。隨後,摶象啟動稍大的救援車引擎,破舊的救援車發出了不堪重負的低鳴,儀錶盤旁的聲響中傳出尖銳的警報聲。
「急救中心提醒您:今日超載,明日拄拐,請安全駕駛,合法行車。」
摶象:「………」
摶象的眉間,濃厚的焦躁又加重了幾分,雖然他的確很認可這句話,但是特殊時期哪有時間管這些?
老獅子迅速擰開聲響的蓋子,一獅掌把還在發出噪音的警報器拍碎…他承認,這絕對是他第一次這麼做,但沒人能保證這是不是最後一次……
夏侯明:「出發吧!」
………
破舊荒廢的道路上是兩輛破敗不堪的救援車,這不堪的載具此刻卻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沒有任何難過,剩下的只有把一切交予在外守護著他們的軍人。
上官溪:「大哥,塔倫,附近遊盪的異合生物正在靠近!」
摶象:「車輛超載,速度快不起來,很難甩開他們。」
天吳:「我們會盡全力消滅路徑上的敵人,你們只管前進,剩下的交給我們。」
塔倫:「快走吧,能快一秒是一秒,必須速戰速決!」
天吳沖在最前面,塔倫則是防守於後方。周圍的異合生物正不斷靠近,黑壓壓的一片,正對他們虎視眈眈。傷員們不去觀望,正如此前所說,他們也將一切託付給軍人們。
………
這場戰鬥本身或許算不上太激烈,畢竟這些異合生物的規模還沒有達到狂潮那樣的程度,滿地都是異合生物被斬碎后留下的殘肢敗骸或者被洞穿核心的屍軀。
沉重的救援車每一次碾過時都會發出足以令人作嘔的滋滋聲,視野中是一片狼藉,災厄的足跡,跟隨這些生物的殘骸蔓延至遠方,從未停歇……
7365號城市,西部廢棄倉庫…
從原來的地方出發,一路上越過了各種道路斷裂和坍塌,感染體和異核生物的襲擊,五個小時后他們成功到達了7365號城市。
摶象走來,將塔倫的通訊器交還給白狼。
摶象:「律那邊的情況也談不上樂觀,但他們答應會派一個醫生過來,如果這邊實在不行,他們可以接納一些難民。唉……」
摶象知道,目前還能依靠的地面勢力中,恐怕只有「殘響」組織這樣遊盪的存在能提供支援,雖然他能與之搭上關係全是憑藉自己和那裡的首領之一——律的師生情。
現在情況已經如此危急,再加上信號干擾已經開始消失,雖然自己的通訊器已經損毀,但好在塔倫的通訊還能用。藉此,他聯繫上了律。天吳在那之後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吳:「已經算是很好的消息了。上官,塔倫,你們怎麼樣?」
上官溪:「我已經檢查過大家的情況了,那些路上顛簸造成的傷口裂開已經重新包紮好了。」
上官溪:「還有…小熙,雖然之前答應了要幫你做一隻一樣的兔子玩偶,但是…」
小熙:「沒關係的,上官姐姐。」
上官溪:「我在路上匆忙做了一隻很小的,但是之後返回7361號城市,一定重新做一隻給你,好嗎?」
小熙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隨後用略帶哽咽的語氣說出了感謝。
上官溪:「我們趕緊回去接其他傷員吧,王雨還在等他的哥哥。」
天吳:「你自己的情況就不提了嗎?!」
上官溪:「啊?如果你是指腿的話…還好。」
天吳:「還好?你怎麼解釋這些滲出來的循環液。」
上官溪一時有些沮喪,但亦不肯退讓半步。
上官溪:「我已經重新固定過了,可以行動。」
………
天吳眉頭緊鎖,虎爪緊握著,一切感觸最終還是化為了難言的長嘆。
天吳:「……撐不住的時候告訴我,我背著你走。」
見大哥最終還是准許自己前進,上官溪又露出了一個略有苦澀的笑容。
上官溪:「謝謝你,大哥。對了,前輩,那位殘響組織的醫生什麼時候過來?」
摶象:「一天之後,他距離這裡不算近。」
可是這樣一來,誰來照看這裡的患者呢?
像是看出了他們的難言之隱,張鶴走上前來,略帶緊張,卻又堅定地開了口。
張鶴:「我會一些醫術,雖然算不上什麼名醫,但是照顧病人的方面和經驗我都有,如果你們是在擔心這個,那麼我想我可以幫忙。」
這一句話恰如暗室逢燈,為他們送來能解燃眉之急的甘霖。這般景象,卻難有機會說出完全的感謝。
上官溪:「謝謝…那這裡的傷員就交給你了。」
這樣一來,她便可以跟隨大家返回,護送下一次運輸。
張鶴:「嗯,你們就放心出發吧!」
………
7361號城市保育區,封閉地下室隔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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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官溪一行人出發已經過去了近五個小時,幾乎所有能自由行動的難民都已經撤離了這裡。
雖然他們已經徒步走了近五個小時,卻受限於人群整體的行動速度,還是未能撤離7361號城市保育區。
但異合生物可不管他們是否已經撤離,不出三個小時,它們就會按照「預定」的途徑席捲而來,而後如蝗群般將這裡的一切摧毀殆盡。
原本人滿為患的地下室,只剩下了零星幾十人。所有駐守在保育區的解構體都守在地表,留在地下室中的人們焦慮地等待著監兵小隊的歸來。
吳馨獨自坐在黑暗的房間中,大量電子屏不斷閃爍,一條條有關異合生物走向的信息不斷掠過並被整合為報告,發送給九龍古國。
隨後,她重新確認了解構體在保育區的戰術部署以及監兵小隊返回后的最佳撤退路線,根據異合生物的動向規劃出一套新的備用方案。
等到這一切工作全部完成之後,她才從屏幕中站起身,緩步走向一旁的病床,臉上則是一抹譏諷的笑容。
吳馨:「真是狼狽啊,呵,首席……」
帶著嘲弄的微笑,譏諷之意更甚,坐在被她稱為「首席」之人的病榻旁。
吳馨:「如果那一天,你得知自己的魯莽會讓自己陷入此番境地,你還會那樣做嗎?」
吳馨用手輕輕撫過對方耳畔,如同在等待回答,但顯然,等待註定無果。
吳馨:「不過如果是你的話,你一定會說『為了保護同伴,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這種話吧?」
那份笑容此刻卻帶著自嘲,伴隨著不斷從耳畔下移的指尖,她就這樣順勢將手掐住對方的脖頸。
吳馨:「如果你還醒著,估計一定會厭惡到無法忍耐吧。但現在的你,脆弱而不堪一擊,甚至連推開我的手都做不到。」
吳馨:「就為了就幾個人偶、那些毛絨玩具。自己就已是風中殘燭。呵,要是當初誇獎你的教官看到你這副樣子,他會說什麼?」
她帶著與地下室霉味格格不入的香氣俯下身,倚靠在昏迷的人耳邊低語。
吳馨:「他一定會收回自己曾經對於你的讚賞。黎玥,因為你是個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的蠢貨。」
她似乎也篤定著,摶象只是沒有明說,但內心一定也對這個卧床不起的女孩感到失望,當然,她沒有證據,事實更加不是如此。
吳馨安靜地注視著面前那雙不會睜開的眼睛,那張因長期病卧而營養不良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被塗上了一層死灰。這位少女若是醒著,一定不會接受自己變成這副難看的樣子。
吳馨:「真是難看啊,就算你現在醒來,那些把你,把我們視為英雄或者關注我們的人恐怕也認不出你的樣子。也對,你們基本不會和這些民眾碰面,認不出才是正常的。」
就算知道這些嘲諷傳達不到對方耳中,她依然沒有停下這毫無意義的行為。但在話語的末尾,她的眼神又變得犀利而堅毅,浮現出了僅存於此刻的嚴肅。
吳馨:「但我不會因為我的行為認錯,你也不可能為自己的做法辯解。在這場鬧劇開始以前,你的背影就是一個目標,一個必須擊敗的對手,一個…虛無的幻想……」
在最後幾個字吐出之後,她的表情又恢復了先前的不屑。
吳馨:「呵,我現在只覺得,曾你當做目標是多麼可笑。你知道嗎?黎玥…我現在就可以這樣殺了你。」
夾在對方脖子上的手被突然收緊,卻又很快鬆開。她笑著,用自己溫暖的掌心安撫斑覆蓋在病人蒼白的皮膚上,至於這份笑是譏諷還是苦澀,她自己也已經不知道了。
吳馨:「……但這又有什麼意義?在你昏迷之前,我就對你嗤之以鼻,因為你太過天真,天真的想要顧全所有人。有時候我很好奇,是怎麼樣恢宏的經歷能塑造你這樣絲毫不顧實際的理想主義者。」
吳馨:「我總以為你很快就會吃下一個敗仗,認識到自己天真的理想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現在看來,雖然不算太快,但也總算有一場能讓你認清現實的戰鬥了。」
病人冰冷的脖頸沒有隨著她的掌心溫度變暖,她抬起手,用指尖確認頸動脈跳動的頻率。
吳馨:「不過是一場戰鬥,就差點讓你賠上了性命,首席……又到底是什麼分走了你的心?」
她頓了頓,隨後又自嘲地笑了笑。
吳馨:「還是說,我過去用來關注你的時間都白白浪費了,你根本配不上成為首席,也配不上成為別人的目標和榜樣。」
她緩緩起身,看向擺放在不遠處的電子屏幕和一旁的摺疊鏡子。
吳馨:「還有三小時,異合生物就會攻入這裡,如果你的小隊到那時還沒有返回,你就會徹底死在這裡。而我只需要帶上孟章他們,隨時都能安全地離開。」
鏡子中的人影將髮絲再一次梳理整齊,眼神卻與這份精緻完全不符,只是空洞且漫無目的地在陰影中遊盪。
吳馨:「如果你還醒著,一定會賭他們肯定會回來吧。呵…獨自離開…我知道這不是一個指揮官該做的事。祿天學府教給我們的戰術和信念永遠都是為了對抗敵人,儘可能地保護還活著的人。」
孤獨的喃喃細語回蕩在空寂的地下室隔間中,卻一如既往無人應答。
吳馨:「但戰場卻沒有那麼仁慈,沒有人能做到顧全所有人,無論是誰都會付出犧牲,首席,你也不例外。只要人死了,名譽、權利……或是那些可笑的羈絆都會化為泡沫。你什麼都做不到,你所保護的人也很快就會遺忘。」
吳馨走向堆滿電子屏的簡易方桌,卻將自己注意力的一角遺失在自己背後的陰影中。為了將其撿起,她再次轉身看向那張毫無改變的病床。
吳馨:「黎玥,愚蠢又天真的廢物,你能被那麼多人尊敬,完全是因為他們被理想沖昏了頭腦。現在的你已經失去了所有依靠,就讓我來告訴你,怎樣將倖存者的價值最大化。」
她曾期待著,期待著這個少女能夠站起來反駁自己,但毫無疑問,沒有一次,她能讓水中的月亮重現於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