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蒼生與一人

由於藍羽曦及時調來軍備，才免掉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結果，宿願和明晰從絕影城跑出來的時候，身後還帶著星影之主毀天滅地般的怒火。

朦朧的天色還有些暗沉，而屬於絕影城的一邊已經天光大亮，光輝照射下令人睜不開眼來，上空隱隱盤旋著一道火龍，藏匿在雲層中，卻蓋不住那滔天的氣勢，雲層紅的駭人，似乎正在被點燃。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兩人一頭扎進包圍圈內，毫無形象地跌坐在地上喘氣，「不錯不錯，這配合簡直不要太默契了」。

藍羽曦沒空理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加大火力，被宿願攔了下來，「我們先撤，就我們這點人，等人家老大出來，都不夠他怎麼打的」。

心有餘悸的感覺還縈繞在胸口，雖說他與藍羽曦聯手能屠吞星獸，如今加上兩個戰隊隊長都在，歷來與星影交手，怕是沒有這麼強的配置過，拿下這城只是時間問題，可如此下來，傷亡將無法估量。

知道不做無謂犧牲，藍羽曦不動聲色地掃了一下兩人，一道傳音飛去了唐歲安那邊，很快得到了回應。

成功救回了人並且沒有出現傷亡，可以說是非常完美的一次行動，在同葉慕承報備過後，藍羽曦毫不客氣地坐去了沙發上，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啃了起來。

安排明晰下去檢查身體后，葉慕承拿起一張紙在正啃得歡快的藍羽曦面前晃晃。

「你看看這是什麼」。

藍羽曦連伸手去接的意思都沒有，只是隨意瞄了眼上面的大概內容，她都不用細讀，只看署名的軍備處就知道是什麼事。

「星主傳令，要你速回星隕鑒。」，葉慕承坐在茶几上將命令書放在她腿上，示意她好好瞅瞅。

藍羽曦抖了抖腿，將它弄去沙發上，連碰都懶得碰，「回去就回去唄，又不是什麼大事，再說了，一人做事一人扛，有什麼不對嗎？」

「我跟你一起去，事出有因，就算星主怪罪下來，我也跟你一起扛。」，宿願也跟著她隨意起來，兩人並肩坐在沙發上，一人抱著一個蘋果咔哧咔哧的啃著。「我回去是找罰呢，你怎麼說得好像回去跟我搶功似的？」，藍羽曦給了他一個無語的眼神。

宿願翹著腿跟她胡謅，「你這麼做的原因，我也算佔了二分之一，哥可不是什麼無情無義的人」。

這下藍羽曦終於捨得碰了下那張軍令，只見她一把揪起那張紙，沾著蘋果汁的手將它揉成一團，用力地朝宿願砸了過去，「跟誰稱哥呢？」

目睹這一幕的葉慕承無奈扶額，感覺自己像是在帶兩個小孩子。

「你倆都給我出去！！」

被吵的耳朵轟鳴的葉慕承終於忍不住爆發，一腳給人踹了出去，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在緊閉的門前面面相覷的兩人看了眼門，又看了看對方，不免失笑。

「大小姐，教官」。

身後突然響起早已離開的唐歲安的聲音，正笑得花枝亂顫的兩人回頭見他一身整潔的軍裝站在走廊盡頭。

「唐隊？你不是帶明隊去檢查身體了嗎？」

「明隊說他沒有受傷，自己可以，有雲副陪著。」，唐歲安一板一眼的回答著。

藍羽曦點頭，還沒等她問起是不是來找葉慕承有什麼事，就聽見他說，「你們是不是要去星隕鑒？」

藍羽曦面色古怪，悄咪咪地看了眼同樣古怪的宿願，兩人一頓無言語交流，快要吵起來還是沒得出個結果。

「請允許屬下一同前往」。

這下給藍羽曦嗆得剛剛吃進去的蘋果都要咳出來了，這駐防基地消息傳播這麼快的嗎？他們剛回來多久？不過只是一坐下就被說要回星隕鑒的事，現在就有人找上門了？

「我說你們怎麼都上趕著找罰呢？」，藍羽曦忍不住吐槽。

像沒聽出來藍羽曦的意思，唐歲安認真道：「此事我們都脫不了干係」。

「應該這麼說嗎？東西是我拿的，人是我打的，關你們什麼事？」

他堅持，「但救的是我們」。

成功噎住藍羽曦的唐歲安獲得了星隕鑒一游的機會，雖然藍羽曦並不想讓他們有這種機會。

進了星隕鑒的門，藍羽曦僅掃了一圈殿上的人，知道這次肯定沒有那麼簡單。

僅次於藍衡的位置，一邊坐著幾位黑髮卻額上布滿皺紋的老者，一個個面容陰沉，嚴厲的表情像是閻羅臨世。

藍羽曦撓了撓頭，嘆了口氣，星隕鑒實施軍政共治，這些看著都能做她祖宗的，正是隸屬政方的長老院，不僅古板正經，還難纏嚴苛。

「見過父親，各位長老」。

「屬下見過星主，長老」。

藍衡點了點頭，示意三人起身，「本座只傳令羽曦一人，二位倒是實在」。

「回星主，屬下知曉此次回召事關緊急能源儲備處一事，自覺不能脫離干係。」，唐歲安恭敬道。

對比這恭恭敬敬的下屬，怎麼看隨心所欲還倔脾氣的藍羽曦都該學著點，藍衡擺了擺手，似乎並沒有慍怒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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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教，唐隊，這事與二位關係甚淺，邊防事多勞累，二位可以先下去休息。」，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

「大長老，屬下還是留下吧。」，宿願抬眼看向距離藍衡最近那人。

明明在簡約服飾普及后，卻身著長衫衣袍，暗紅明黃長線交替，綉著道道古樸神秘的花紋，襯著那有著深深溝壑，嘴角下抿，歷盡滄桑和莊重神聖在那人身上兼容。

沒有再去理會宿願不願離開的事，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二人出現在這裡，便是挑明了要為藍羽曦求情的。

於是矛頭轉向了這次的「主犯」，「大小姐年齡尚小，還不懂什麼是大是大非，是守門軍辦事不力，違反軍紀，罰革除軍籍，每人重杖三十」。

他的話音帶著老年人的渾濁，聽在藍羽曦耳中又分明清亮，先是詫異一直看不慣她的長老院竟然會幫她說話，但在聽到他們將罪責推給別人，讓別人為她的錯誤買單的時候，藍羽曦哪還有詫異發愣的樣子，就差袖子一卷跟他打起來。

「大長老，您看不慣我大可以直說，想多罰些我也都認，何必拿旁人下手呢？」，藍羽曦面上帶笑，可說出的話冷得似乎帶刺。

「大小姐這是何意？老朽可沒這麼個意思。」

像聽到一個笑話，藍羽曦哈哈一笑，隨後，目光瞬間降下了溫度，冷硬的很，絲毫不留情面，「從我閉關回來諸位前輩就對我沒個好臉色，突然轉性的可能可比屋裡下雨還低，是真為我好嗎？我記得大長老身體不好吧，今日來吃藥了嗎？」

她再明白不過了，這位看似樸素的老人，實則城府怕比那海還深，他如此針對那幾個無辜的守門將，正是因為他知道她會看不下去，然後在這殿上與他翻起臉來，這樣他便能「好心」成全她，然後……目無軍紀、以下犯上這頂帽子怕得牢牢落在她頭上。

知道他的打算，藍羽曦還是忍不下去，事由她起，怎麼能連累人家？何況一旦革除軍籍，那這個污點將會跟隨他們一輩子，甚至影響所有與他們有關的人或事。

這種無妄之災，她知道了便不會不管，何況就發生在她身上！！

「大小姐想為他們擔責？那你可知道緊急能源儲備處存放的軍備都是要做什麼的嗎？」

藍羽曦絲毫不懼他，朗聲質問道:「那大長老如何理解緊急二字？何為緊急？踏鴻戰隊隊長，駐防基地駐地總教官身陷囹圄不算緊急？藍狐戰隊帶一千禁軍包圍絕影城卻臨陣被人調換軍備不算緊急？這時若都不能動用緊急軍備，何時能用？緊急能源儲備處存在的意義在哪？」

不等他接話，藍羽曦便接了話，「踏鴻戰隊隊長、駐防基地駐地總教官，都是我第一星系棟樑之材，既然他們身陷險境，無論是道義還是利益驅使，我們是否都需要去救？還請諸位長老給晚輩個答案」。

聲音高昂，言語犀利，步步緊逼，藍羽曦這一通發作讓兩人不由彎了唇角，一位是她身後的宿願，眼底儘是佩服和贊同，對於長老院這種引藍羽曦上鉤的內訌行為十分不滿。

他可以罰，藍羽曦也可以接受處罰，但不是通過別人的威脅和壓迫欺騙。

另一位則是高位之上的藍衡，欣慰的笑容發自心底的滿意。

作為星主，他希望藍羽曦未來能夠獨當一面，成長為足夠強大的星系之主，作為父親，他希望藍羽曦不要受他人的眼光和話語影響而活著，能為世間不平事敢於拔劍。

她就像她的星辰元素，風一般無拘無束，自由洒脫，所以她不懼這些權貴，同樣，她就是權貴！！

「軍令如山，目無軍紀最重可是死罪。」，上方的聲音絲毫並沒有被她激怒，依舊平淡如水辦死寂。

藍羽曦一甩頭髮，桀驁不馴的笑容萬分輕狂張揚，「師父教我學大義，修天地逍遙，遇人遇事只憑心而動，若長老們覺得我動用緊急軍備就是不對，那便來罰」。

「屬下斗膽，想向諸位長老尋此次情況一解決方法。」，唐歲安的聲音回蕩在殿內，逐著藍羽曦的狂傲，不卑不亢的態度將氣氛推至無法挽回的地步。

只是可惜，他們未能說出一個可以造就現在結果的答案，顯然，藍羽曦的方式已是最優解。

「師父曾問我，毀一人救蒼生，舍蒼生救一人，會選擇哪個？我現在突然好奇諸位長老的答案了呢？」，藍羽曦又打了一記猛攻。

看著上方眾人啞口無言，藍羽曦笑顏一展，帶起少年的瀟洒肆意，她朗聲道:「要我說，若一人我都護不住，那就不必再談蒼生」。

這番言論說得人面紅耳赤，被一個晚輩教育，若不是教養好，只怕早就與藍羽曦罵起來了，又偏偏她句句在理，只得拿著此次的違反軍紀說事。

「那大小姐是否該給所有人一個交代？若是此次無人受罰，不了了之，日後便會有千千萬萬個這種情況出現，我軍中綱紀何存？星隕鑒臉面又何存？」

勉強順下了氣的大長老抖著手，看著隨時能夠倒地賴到她身上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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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羽曦還未說話，一直不做聲的藍衡倒給出解決方法，「星影必除，將功抵過」。

「那便請三位推出一人立下軍令狀，若到時星影未除，所有罪責一人承擔。」，像找到了出氣機會，最喜歡和稀泥的三長老追上了一句。

軍令狀是隨隨便便能立的嗎？藍羽曦拳頭捏的咔咔直響，后一秒就要一拳揮到人臉上的架勢，被一聲「屬下願立軍令狀，屆時星影未除，所有過錯屬下一人承擔」打斷。

她猛然轉身，看到唐歲安面上錯愕的表情，以及堅定不移的宿願。

「宿願！！你胡說什麼！！」

這番爭執沒有開始便已經停滯，長老院一語定下結局，留下差點與他們干架的藍羽曦，被宿願和唐歲安兩人拚死拽著。

藍衡走下台階，拍了拍幾人的肩膀，嘴角掛笑的離開。

『不是，哈嘍？你閨女都被人坑了，你這個當爹的怎麼這麼開心？』

藍羽曦目瞪口呆，在藍衡離開許久也沒回過神來，被宿願從身後一拍，又回過神來。

「你還笑！我前面跟人要打起來了，你在後面扯我後腿？」

被罵的宿願笑容不改，「這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星主這個意思便是在給我們台階下，你真當違反軍紀能不受處罰？」

「不是，我沒那麼想，就是你應得也太快了吧？」

這話說的連唐歲安都不住點頭，他也反應過來，宿願就已經跟人家達成一致了。

看藍羽曦氣鼓鼓的好像真的生氣了，宿願清了清嗓子道:「你那幾句話說的不錯」。

藍羽曦斜眼看他，見他一甩頭髮，捏著嗓子像模像樣地模仿她，「師父教我學大義，修天地逍遙，遇人遇事只憑心而動，若長老們覺得我動用緊急軍備就是不對，那便來罰」。

唐歲安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少年眉眼彎彎，微光打在側臉上柔和了輪廓，清朗又乾淨。

只是在這麼好看的少年郎傾城一笑里晃了眼，又敵不過氣急敗壞的藍羽曦立刻炸了毛，追著早已落跑的宿願誓要打到他不可。

「宿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