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荊棘王冠(一)
科林的淚水似乎是流幹了,也可能是拔都的懷抱讓這個突聞噩耗的可憐孩子感到了一抹僅存的微弱安全感,感覺到懷中人身體的顫動漸漸停息,抽泣聲也慢慢減弱,等到徹底沒了動靜后,拔都才小心翼翼的扳動科林的肩膀,低下頭看向對方臉上的表情。
科林的眼睛已經閉上,但是長長的睫毛上依舊濕潤,在大廳的燈火下閃耀著微弱的光芒。
拔都輕輕的站起身,將懷中身軀嬌小的科林抱回了兩人的房間。
小心翼翼的為科林蓋上被子之後,拔都又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確認對方的呼吸已經平穩下來后,拔都才站起身,輕輕的合上了房間的木門。
「如果你打算讓你的血流遍我的大殿,那你就待在這裡,繼續無視門外等著為你療傷的薩滿。」
阿爾扎戈斯扯出一抹苦笑,目光看向拔都身後的木門。
「她睡了嗎?」
「她太累了,而且如果你真的關心你們的公主殿下的話,就應該想一個更加委婉穩妥的方式來見我,而不是跟一頭屁股燒著了的公牛一樣急吼吼的衝進來。」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阿爾扎戈斯臉上流露出些許懊悔的神色,隨後又強行振作了一下精神。「或許,我的傷並不那麼著急,你看,它並不致命,相信我,給我來上幾桶麥酒,效果絕對比薩滿和德魯伊那些苦澀的草藥要好上一千倍。」
拔都不置可否,沒有理會阿爾扎戈斯,推開大廳的大門,喊來了幾名怯薛。
「我能明白你焦急的心情,而且說實話我比你更著急,但是,不管你要告訴我一個多麼驚人的故事,你都得確保你能夠安然無恙的講完你的故事,所以,跟著薩滿,把你身上那些該死的傷口包紮妥善之後再來跟我好好說說烏卡利翁高地發生了什麼。」
阿爾扎戈斯無奈的點了點頭,看了看手裡死死攥著的王冠,猶豫了片刻后將其放在大廳正主位的大桌上,這才跟著怯薛一起離開了宮殿。
拔都長嘆一聲,隨後目光落在阿爾扎戈斯留下的王冠上,他走上前,拿起了那頂王冠細細打量了起來。
通體純銀製成的王冠雕刻有巴旦尼亞人鍾愛的三葉草徽花紋,花紋的每一道溝壑都均勻的塗抹著嫩綠色的顏料,王冠上鑲嵌著十二顆晶瑩剔透的翡翠綠寶石,白綠色的王冠給人一種靜謐安詳的美感。
不同於卡拉德人和瓦蘭迪亞人對於黃金的瘋狂執著,巴旦尼亞人的銀制王冠有著一種獨特的低調質感,但是如果論起價值,這頂至高王冠可比帝國人和瓦蘭迪亞人的王冠加在一起還要值錢。
因為早在卡拉德人還未登陸這片大陸,帕拉人和巴旦尼亞人主宰著這片土地的時候,這頂王冠就已經象徵著當時的至高王權了,雖然部落制度使得帕拉人和巴旦尼亞人很晚才形成統一的權威政府,但是毋庸置疑,每一個經過鄧格拉尼斯的名為巨石加冕的盛大儀式的至高王,都是當時所有部落公認的最強者。
這頂流傳了千年的王冠此刻就放在拔都手上,已經風乾的斑駁血跡零星的散落在這頂王冠的表面,靜謐之中透露出來的那一股肅殺之氣,讓拔都都不由得有些戰慄。
或許只有巴旦尼亞人口中的大地之母才知道,多少她的子民為了這頂王冠流盡了身體里的最後一滴血。
轉過身吩咐已經恢復正常宮殿警戒任務的怯薛拿來一個木匣子,拔都將那頂王冠上的鮮血擦拭乾凈,小心翼翼的將其放在木匣子中的柔軟天鵝絨上。
拔都最後看了一眼那頂王冠,隨後啪的一聲,將蓋子合上。
「記得通知一聲薩滿,等阿爾扎戈斯身上的傷勢穩定之後,立刻帶他前來見我。」
扔下這句話之後,拔都站起身,看向卧房大門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選擇了在客房暫時休息一夜。
……
第二天,沒等來薩滿彙報,阿爾扎戈斯就已經在大廳里等著拔都了。
拔都起的比較早,他看了一眼依舊緊閉的主卧大門,隨後指了指主城的大門說
「走吧,我想你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來講述你所經歷的故事。」
阿爾扎戈斯自然是點頭同意,拔都走在前方,站立在大廳警戒的幾名怯薛立刻跟了上來,緊緊的站在拔都身後。
拔都領著阿爾扎戈斯來到了偏殿,揮手招呼來一名侍從官,拔都偏過頭詢問一旁的阿爾扎戈斯道
「早餐來一點牛肉烙餅如何,還有酸乳酪。」
阿爾扎戈斯心不在焉的隨意點了點頭,拔都見狀也沒追根問底,畢竟昨天晚上他就已經基本上把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都想了一遍,如果不是擔心科林的狀態,同時考慮到科林的性子做得出來偷聽這種事情,昨天晚上他就會直接讓阿爾扎戈斯把話說清楚。
畢竟阿爾扎戈斯衝進大廳的時候,科林彼時跑到外面野去了,待拔都安撫好阿爾扎戈斯的情緒,對方剛剛說道『卡拉多格被人設了套,現在生死未卜時』,科林卻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面突然冒了出來,眼眶紅紅的,尤其是看見阿爾扎戈斯手中的那頂王冠時,一時間眼淚根本止不住,只顧著揪著阿爾扎戈斯的領子一遍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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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怎麼了!爹爹他怎麼了!?」
所以,為了照顧一下自己妻子略微敏感的神經,也為了以防萬一——畢竟這件事情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消息,拔都還是放棄了昨天晚上讓阿爾扎戈斯繼續講述的打算。
「說說看吧,巴旦尼亞出什麼事了。」
侍女將餐盤端上餐桌,拔都一邊給烙餅抹上乳酪,一邊看向阿爾扎戈斯詢問道。
見拔都終於將話題轉移到正事上,阿爾扎戈斯根本顧不上自己眼前餐盤裡的食物,當即便迫不及待的開口道
「很糟糕,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叛亂,是徹頭徹尾的陰謀,可是偏偏我們誰也沒有料到,該死的,我本應該有所防備的,可是埃爾貢不管是看起來還是實際上都是那樣的老實,當時整個芬·格魯芬多克家族的成員都在那裡,可是火勢太大了,而且周圍都是芬·登吉爾家族的士兵……」
拔都見阿爾扎戈斯說話有些語無倫次,連忙擺了擺手道
「別著急,你再慢慢捋一遍,把話好好說清楚。」
阿爾扎戈斯苦笑一聲,自己昨天晚上明明已經在心裡過了無數遍腹稿,可是一到真上陣的時候卻又出了岔子,他嘗試著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再次開口,這次終於恢復了正常。
「這件事情,還得從三個多月前說起,彼時,我們剛剛瓦解了瓦蘭迪亞人和帝國的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