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是哪位

在等待接通的過程中，姜黎的心從來沒有跳得如此快過，彷彿下一秒就要直接穿破胸膛。

手心冒汗，心中是史無前例的糾結，一黑一白兩個小人兒在腦子裡激烈交戰。

終於，在過了近半分鐘后，電話終於被人接起。

「咳咳咳，你好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

姜黎看了一眼宋霆。

他一臉冷漠，那雙如深空般的眸子，透出一絲絲寒氣。

姜黎張開嘴，卻覺得喉嚨干涉無比，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誒？怎麼不說話？喂？你是哪位啊？」

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疑惑。

姜黎再次轉頭朝宋霆看去。

他依舊面無表情，只是那雙眸子，比剛才更深沉了些，透出更驚人的寒意來。

姜黎低下頭，緊緊抿著唇。

就在眾人疑惑她怎麼還不說話的時候，她突然伸手，直接將電話給掛斷了。

她做不到。

她的良心告訴她，這是極其錯誤的一件事，她不能做。

「姜黎你幹什麼！」阿力大喝一聲。

姜黎抬起頭，一雙眼睛通紅，倔強的與宋霆隔空對視一眼，隨即低下頭，身子微微顫抖等著宋霆的發落。

她知道，自己忤逆了宋霆，不會有好果子吃。

但她真的做不到。

哪怕因此死去……她也認了。

見到她這動作，周圍更是一片嘩然。

大部分人和阿力一樣，憤怒指責姜黎，小部分人事不關己沉默不語，而還有極其一小部分的人，對姜黎面露同情。

「我做不到，你懲罰我吧。」姜黎垂頭喪氣道。

宋霆站起來，冷淡瞥了她一眼，但奇怪的是，姜黎忽然感覺他身上的寒意似乎減輕不少。

為什麼？

她疑惑抬頭，卻見他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句：

「阿力，照規矩辦。」

阿力恭敬應了一聲，黑著臉走過來，一把揪住姜黎的后脖頸，更拎著小雞崽似的將她帶離了一號房間。

「你就在裡面好好反省反省吧。」

阿力狠狠一推，咣當一聲，房門被關上，頓時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姜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等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小心翼翼張開手在四周摸索。

不曾想手臂都還沒打直，她的雙手就已經摸到了牆壁，原地轉一圈，姜黎就大概摸清了小黑屋的形狀。

這是一個比狗籠子大不了多少的地方。

好在她在狗籠子里待了幾天，倒是很快適應了這狹小的空間。

她抱著自己的雙腿，蹲坐在角落裡。

沒有光亮，沒有聲音，姜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待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已經從1數到了。

肚子里不停傳來咕嚕咕嚕的叫聲，她抬手摸了摸，恍惚間覺得自己的手好像在腹部摸到了脊柱。

啊，她好像已經餓出幻覺了。

姜黎舔了舔乾涸開裂的嘴唇，腦袋無力的靠在牆壁上。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只是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看到了姜月那張臉。

看到她化著精緻的妝容，穿著高檔的禮服，在姜家如同眾星拱月，被原本屬於她的親生父母，小心呵護照顧。

而她，他們們的親生女兒，卻像個外人站在一邊，不管生死。

忽然，眼前畫面一轉。

姜月滿眼惡毒的看著她。

「姜黎，你為什麼要回來跟我搶爸媽的愛！你這個小偷，你去死吧。」

咕嚕咕嚕。

姜黎看見另一個自己被姜月抓著腦袋往水裡摁去。

忽然，眼前視角一變，她只覺自己口鼻里灌滿了水，每呼吸一口，都讓肺部宛如刀割一般的疼。

她瞪大了眼睛，拚命掙扎。

不！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那些欠她的，她還沒有全部討回來。

姜月，沈淮安，以及她那對明明是自己把她找回來，卻用最惡劣的語言態度傷害她的父母……

明明是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自己，憑什麼他們依舊能在外面開心享樂，而她卻只能在這裡被惡魔折磨？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不甘心。

她要讓這些人，也全都嘗嘗自己所遭受過的苦難。

所以，她絕不能死。

絕不！

忽然之間，一股強大的求生慾望從心頭升起，她一把推開姜月，將頭從水裡抽出來……

與此同時，現實，姜月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劇烈的喘著粗氣。

她忍著因為久餓導致的生理性乾嘔，虛弱的爬到門邊，用盡全身力氣拍打著鐵門。

「誰在外面，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只要放我出去，我什麼都可以干，求求你們了，放我出去……」

姜黎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乾涸的嗓子每說一個字都像是拿著一張砂紙在摩擦，漸漸的，喉間便湧出一股淡淡的腥甜。

可即便如此，周圍的一切依舊十分寂靜，彷彿這片天地，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我認錯了，為什麼沒人來，宋霆，我知道錯了，求你放了我吧。」

臉頰上劃過兩行溫熱，姜黎眼中慢慢浮現一抹絕望。

為什麼還是沒人來，難道……她又被放棄了嗎？

又被放棄了。

為什麼所有人都在放棄她。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姜家不是她想回的！

緬北也不是她想來的！

她不想騙人也是因為自己有良知，有道德！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把錯歸在她身上，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一片寂靜中，只有姜黎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她眼中的絕望越來越濃，越來越濃。

就在她開始胡思亂想，甚至升起自己是不是不該活在這個世上的念頭的時候，突然「咔噠」一聲響傳來，緊接著，姜黎只覺身前一空，她整個人猛地向前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