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值得嗎
鼻尖是土地與青草的芬芳，頭頂的溫暖的陽光，姜黎呆愣了數秒才緩緩抬頭，看到一到逆光的人影。
宋霆俯視著她，鼻腔中傳出一道嘲諷的譏笑。
「值得嗎？」
「什麼？」
「把道德看得比命還重要，值得嗎？」
姜黎一愣，隨即緩緩垂下了頭。
宋霆嘴角依舊掛著淺笑，蹲下身子，看她彷彿在看一隻不自量力的螞蟻。
「你不去騙他們，受了折磨，他們有誰知道？」
「我……」姜黎啞口無言。
宋霆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
「姜黎，我看過你的資料，你是幾年前才被姜家認了回去，在此之前，你一直在福利院，後來為了免遭他們的毒手，你逃了出去，輾轉各地，做了無數份工作，你告訴我，你這麼努力的目的，是什麼？」
「為了……活下去。」
「對啊，為了活下去，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做什麼？你是為了活下去嗎？」
「是。」姜黎想也不想的回答。
宋霆瞬間冷臉，狠狠將她甩向一邊。
「你不是。你只是為了你心中那毫不值錢的良知，你只是為了你那除了讓你更懦弱就毫無用處的善良，你只是為了你那可笑的英雄情節。」
「你覺得你是超級英雄，能救下全世界？呵呵呵，姜黎，別做夢了，你不過是一隻小得不能再小的螻蟻。你憑什麼覺得如此渺小的你，能撼動整個世界。」
「你以為只要你不騙人，那些人就不會被騙？真是可笑，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一個手機甩到姜黎面前，上面播放著一條新聞。
「……X地一名人民教師，被詐騙分子騙走十數萬元，據悉，這是這名人民教師幾十年來的辛苦血汗錢……這名教師在被詐騙之後，氣急攻心，突發腦溢血，正在醫院搶救治療……」
姜黎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抬頭看去。
「你不騙，有的是人騙，那你告訴我，你遭受的這一切，你覺得值得嗎？」
宋霆聲音平淡，逆光之下，讓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姜黎，人活著，本來就要付出代價，而像你這樣的人，想要活下去，更要不擇手段。」
姜黎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在他的注視下，最終還是沉默下來。
過了許久，她啞著聲音道：「我知道了，你放心，那一個億的業績，我一定會完成。」
「希望你能做到，跟我走吧。」
宋霆也不管她還能不能站起來，徑直轉身離開。
姜黎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哪怕走一步摔一步，也依舊緊緊跟在宋霆身後，只要沒摔死，她就必須跟上，因為，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姜黎咬著牙，一直跟宋霆回了房間才終於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宋霆瞥了一眼，緩緩來到姜黎身邊蹲下身子，將她臉上散亂的髮絲撥開。
「姜黎，接下來你該如何抉擇呢？呵呵，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他站起身，離開了。
沒一會兒，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給姜黎做了全身檢查。
。
雖然姜黎暈倒了，但她的意識卻沒能得到休息。
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鳥兒，在天邊自由自在的飛，然後又變成魚，在水裡遨遊，緊接著又變成一顆大樹，伸展出繁茂的枝葉，給過往的行人，提供納涼的地方……
姜黎知道這只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夢，但她不想醒來，就讓她在這裡，享受最後的寧靜吧。
「嘀嗒，嘀嗒，嘀嗒……」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黎耳邊傳來一陣水滴落在地上的嘀嗒聲。
她眉頭微皺，緩緩睜開眼睛。
入目是掛著大吊燈的房頂，身下也是一陣柔軟。
她微微一愣，朝周圍看去。
她依舊待在宋霆的屋子裡，只是這次，她不是在狗籠子里，而是在原本狗籠子的地方，鋪了一個小小的地鋪。
這是她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如此伸展的休息。
再看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換過，右手手背有些刺痛，抬起一看，發現一個小小的針眼，像是吊過水。
耳邊依舊是滴滴答答的水聲，姜黎偏頭看去，就看到浴室里有個模糊的人影。
是宋霆。
姜黎抿了抿唇，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去給自己倒杯水喝，忽然之間，她眸光微凝，看到宋霆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
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再次看了看浴室，確保宋霆一時半會不會出來后，她急忙來到床邊，抓起宋霆的手機。
手指一滑，竟然直接打開了。
宋霆他，沒有設置密碼！
這時候姜黎已經無暇顧及堂堂緬北詐騙頭目的手機為什麼會不設置密碼這種事了，定了定心神，手指飛快在屏幕上打字，發送了一條信息出去。
與此同時，姜家別墅。
姜月正好整以暇的躺在灑滿鮮花的巨大浴缸里，一邊看著投影，一邊愜意的搖晃著手裡的紅酒杯。
傭人敲響房門，給她送來新鮮切好的可口瓜果。
姜月放下酒杯，隨手叉起一塊西瓜喂到嘴裡，下一秒，就眉頭緊皺，直接將整個水果盤掀倒在地。
「你們怎麼做事的，水果都不新鮮了也敢給我端來。」
傭人一驚，急忙跪倒在地。
「對不起大小姐，我這就重新給您切。」
姜月冷哼一聲。
「趕緊滾，今天我心情好不和你計較，再敢有下次，直接捲鋪蓋走人。」
傭人連連點頭，急忙退下，緊接著又進來兩個人，有條不紊的清理地面污漬。
就在這時，姜月的手機忽然響起「叮」的一聲。
她輕嘖一聲，抬手從旁邊的置物架上拿過手機隨意一看，下一秒，她猛地坐直身子，滿眼皆是震驚之色。
還不等她有其他反應，手機又收到了一條簡訊，這回，她的反應更加劇烈，失手將身旁的東西全打翻在地。
正在收拾的傭人見狀，就要過去收拾，姜月卻忽然大喝一聲。
「不要過來，全都給我滾出去，滾！」
傭人被她的怒喝嚇到，深知她的性子，也不敢多待，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這時候，姜月才一臉陰沉的低頭繼續看著自己手機。
只見屏幕之上是一個陌生號碼發過來的兩條簡訊。
——姜月，我是姜黎。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