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人與狗與神
從混沌中誕生的神明其實並沒有血親這種概念，祂們由先天孕育而生，雖然有些在外貌上和人類相似，但確實是兩種不同層次的生命體。
不過前面說到了，既然劃分了陣營，那就會有遠近親疏，「神性」與「權柄」算是彼此私交感情的依據之一。
像歐若拉和黛安娜，同屬於「群星權柄」的神明，神性相近但不相似，日月同輝又涇渭分明。
從這層關係來論，黛安娜喊歐若拉一聲姐確實沒什麼毛病，誰讓人家年紀大呢...
看著頭頂上聊起「家常」的姐妹倆，埃里希的頭上冒出一滴冷汗。
倒不是因為給了黛安娜一巴掌這種小事，畢竟怎麼說，誰走親戚的時候沒被對方家裡養的狗或鵝攆過，最後不也都是不了了之嘛！
他真正擔心的，是直接化身下來找自己的歐若拉。
一直以來，埃里希的行為都在基本道德的及格線上反覆橫跳，但象徵愛與正義的歐若拉還是由著他，為什麼？
因為歐若拉根本不在乎下界人的生生死死。
萬千世界，黎明女神的信徒要多少有多少，但祂養的「狗」還是很寶貴的，咬你兩口就咬了唄，有的狗天生就高人一等嘛！
那歐若拉真正在乎的是什麼？
兩個字——臉面！
「不是我說你啊...」
哄好了黛安娜，歐若拉扯著埃里希的領子來到一邊，把手往對方肩上一搭，
「就不能搞得隱秘一點嗎？大屠殺這麼敗人品的事，你還被人家正主抓包，我好歹是『守序善』的女神誒，你這讓我在天國怎麼混？」
埃里希兩手一攤，主打一個認罪不認錯，理直氣壯地為自己開脫道：
「沒辦法，我需要精靈這邊徹底穩定下來，二十萬亦兵亦民的反動份子不能留，只能慘一慘精靈，罵名我來擔！」
瞥了眼不遠處的黛安娜，歐若拉陰沉著臉，拉著埃里希又往外走了幾步。
「不好意思，我沒你那麼『偉大』，也不想被人家說：黎明女神找了條瘋狗來當勇者。」
貼到埃里希耳邊，歐若拉將聲音壓得很低，「你手下不是有個搞人體研究的煉金師嗎，讓他做點毒藥瘟疫之類的，這不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處理了？」
沉默！
埃里希看了看歐若拉，又把視線移到了遠處的黛安娜身上，你的這個姐妹情，是不是有點太塑料了？
輕輕嘆了口氣，埃里希兩手扶住歐若拉的肩頭，明亮的眼睛里散發著名為人性的真誠之光。
「歐若拉，我覺得做人還是有點底線比較好。」
「這話輪不到你來說！」
眼見歐若拉要掏金剪刀的架勢，埃里希急忙認慫。
「我的意思是病毒這東西它不好掌控，萬一不小心玩炸了，就算甩鍋給深淵，但救世工作也還是失敗了，它，丟人啊！」
「這倒也是...」
歐若拉點點頭，頗為認可地拍了拍埃里希的肩頭，「還是你小子想的周到，我就喜歡你這種認真對待工作的態度。」
「哪裡哪裡，領導過獎啦！」
埃里希自然是滿臉笑容地應承下來，隨後抬起手臂，假裝上面有塊表，「那什麼，領導，時候也不早了，救世工作離不開人，我給黛安娜嗑幾個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還有除了工作，也要注意身體啊！」
歐若拉也是換上一副和藹的面孔，充分表現出了作為領導對下屬的關心和愛護，彰顯了天國人性化的管理理念。
「所以你真的反省過了，對嗎？」
愛屋及烏，黛安娜對埃里希的第一印象雖然不太好，但也沒有過多為難，只是想確定下對方是否誠心悔過。
「當然！在兩位女神悉心地教導和指正下，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在之後的工作中一定會時刻注意，謹言慎行，不做有損天國聲譽的事情！同時，牢記...」
「打住打住！」
聽到埃里希打起官腔，黛安娜不由得感到頭疼，而且這種動不動就上綱上線的作風...
黛安娜不著痕迹地瞥了眼歐若拉，眼見後者似乎聽得津津有味，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心裡想道：
該說不愧是老姐你選出來的勇者，就是喜歡扯這種冠冕堂皇的廢話！
「神是仁慈的，既然你誠心悔過，我便寬恕你的罪業！」
月之女神如是說，隨後撥動琴弦，為埃里希身上披上一層月華。
沒錯，就是這麼容易到幾乎兒戲，畢竟有時候，狗比人要高貴得多，總不可能真讓勇者償命吧？
要知道，現在是和平年代，「勇者斗魔王」的工作可是被划入到神明行為的考核指標中，雖然大多數神明就是打個卡，但歐若拉絕對是比較盡心儘力的那一類！
埃里希認了錯，信徒那邊也有了交代，最重要的是，兩位女神的面子都保住了，救世工作也可以繼續進行，真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眼見目的達到，心滿意足的黛安娜揮揮手，和歐若拉告別後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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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祂不知道，「明知故犯」和「死不悔改」，是作為一個甲級戰犯的自我修養。
「你這個妹妹腦子好像有點不太靈光誒。」
保證書都沒讓自己寫，就這麼放心地走了，讓埃里希對神明這個群體又有了新的認知。
「那孩子心思比較單純嘛！」
歐若拉也是搖搖頭，語氣里有些寵溺，但也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直接越過人家上司去找基層的麻煩，這孩子真是一點兒都不懂天國的職場規矩，白白掉價又結了仇。
看來這群沒經歷過「二戰」的小朋友就是不懂事啊...
拍了拍歐若拉的肩膀表示安慰，埃里希感受著身上多出的月神賜福，有些拿不定主意。
「所以祂這是什麼意思？替精靈付的買命錢？」
「不不，那孩子怎麼說也是神，不會往這方面想的。」
說完，歐若拉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於是右手托起下巴，盯著埃里希的臉打量起來。
數年風霜，曾經的少年褪去最後一絲稚嫩，臉上多了些歲月的沉澱，漆黑明亮的眼瞳中豪情依舊，更多了分讓人安心的沉穩。
歐若拉臉一紅，有些不自然地扭過頭去，抱著手支支吾吾道：「可能是祂看你長得帥吧...」
「就因為這種理由？」
「顏控嘛！」
又是一個傻女人...
想到這裡，埃里希不由得想起塞西莉亞那個精神潔癖患者，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不好意思，歐若拉，我家裡有事先下了！」
「等等！」
一手揪住埃里希的后衣領，想起正事的歐若拉臉色露出一抹駭人的微笑，
「勇者啊，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偷用我神力的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