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歸去

兄弟倆被趕了出去，兄弟倆也知道，觸犯了禁忌。

他們有些害怕，他們怕的不是林秋海，而是到來的青峰老頭兒。

青峰老頭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便沒有再理會。而是徑直走到了冷若雨與小月兒的身邊。

「看你小子那狼狽樣」，青峰老頭拍了一下冷若雨肩膀，然後將他扶了起來。

「小雨哥哥怎麼樣了？」，小月兒哽咽著看了眼青峰老頭兒。

「沒事兒，小雨耐揍的很，一會兒就好了」。青峰老頭兒笑了笑，拍了拍冷若雨身上的灰塵。

「你可別怪那老小子，他兒子就這德行，你可別往心裡去」。青峰老頭兒很慈祥的看著冷若雨。

「得，今晚我可不做飯了，疼」。冷若雨白了青峰老頭一眼，笑了一下說道，他並不在意這些。

「餓著吧，我也不做」。小月兒擦了擦眼淚，有些傷心的看著冷若雨。

冷若雨摸了摸她的腦袋，示意自己沒事兒，讓她給自己燒點熱水洗洗，她便去準備了。

冷若雨坐在凳子上，將那些柳枝整理好，放在一起，然後才開口說道：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

「覺得這仨孩子，不像那老小子的種？」。青峰老頭笑眯眯的說道，很是悵然的坐在了冷若雨身邊。

「不單是這個？」，冷若雨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還有，老頭兒的媳婦兒是怎麼沒的？」。

前些日子，他聽老頭兒到講這個的時候很悲傷，但是只是一口帶過，今天又聽到了林默田提起，自然是很想知道的。

青峰老頭兒看了看冷若雨，抿了抿嘴，一臉的苦澀，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說道：

「這老小子命苦啊，苦了大半輩子了，直到你跟小月兒的到來，我才看到他那張布滿愁苦哀憐的老臉笑了起來」。青峰老頭嘆息了一聲，彷彿知道林秋海的所有過往一般。

「之前老頭兒是因為之前那件事情才這樣了嗎？就像他講的故事那樣？」。冷若雨疑惑著問了一下，覺得老頭的媳婦兒應該也是在那件事中才沒了的。

「不，不全是」，青峰老頭兒搖了搖頭，隨後又重重的哀嘆了一下，才說道：

「其實那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只剩下他自己了，如果不算我的話！」。

「只剩自己！？」。冷若雨心中顫了一下，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

林秋海講故事時一直說的是「我們」，並沒有提自己的媳婦兒，原來還有一個故事在這之前。

「唉」。青峰老頭又嘆了口氣，沉默了一下才幽幽的開口說道：

「雀翎軍的統領最開始是叫，林卓。他有一位姐姐，叫林秋妙」

「當初林秋妙通過家裡的關係拜入一個落破的門派，在那裡認識了老小子。」

青峰老頭兒那道記憶的枷鎖終於被打了開來。

「那門派很小，在林秋妙去之前就三個人。」

「一個邋裡邋遢的老道，是他們師尊。一個是從來沒有見過面，在外遊歷的大師兄，還有一個就是林秋海」。

「可能因為名字很相近吧，一個是秋海，一個是秋妙，又都姓林。兩個人剛見面就有生好感，后又互生了情愫」。

「在林秋妙去了之後，他們門派多了許多些歡聲笑語，有姑娘做飯，有了愛人在打情罵俏，多了許多生機與活潑」。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一直在期待著什麼，他們等呀等，等呀等，卻始終等不來他們所期待的大師兄。」

「直到有一天，他們發現那個邋遢的師尊，不再邋遢，豎起了髮髻，插上了道簪，穿上了嶄新的道袍，顯得仙風道骨。」

「「徒兒們，覺得老道這身行頭如何？」這是那老道說的話」。

「兩個徒弟哪裡見過自己的師尊這副打扮呢，自然是讚不絕口。」

「老道說這可是他那大徒弟送的，自然不一樣。」

「隨後，兩個徒弟便追問，是不是大師兄要回來了，那師妹說要給大師兄做好吃的，林秋海則嚷嚷著一定要跟大師兄一醉方休！」

「可是，老道看了看自己心愛的兩個徒兒，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笑著告訴他們。」

青峰老頭兒此時有些哽咽，眼中有淚花閃過。

「笑著告訴他們，他們的大師兄死了，他要去報仇，他要去殺光那些人，之後便走了」。

「留下了兩個師兄妹，抱頭痛哭，他們還記得那老道走之前告訴他們的話，讓他們相濡以沫，一定要照顧好彼此，莫要留人生遺憾，一定不要下山，也一定不要報仇」。

青峰老頭兒表情中多了一絲恍惚。

「後來，他們久久不見師傅歸來，等了一年又一年，還是下了山，千方百計的打探，終於打探到了消息，他們的師傅也死了。」

「兩人心傷心了很久很久，想起了師傅臨走之前的話，便回山上，為師傅師兄立下了衣冠冢，以此祭拜」。

「唉，」青峰老頭嘆了一聲，又繼續說道，有些恨鐵不成鋼。

「可是那老小子還是經常下山買酒喝，於是在這期間我認識了那老小子，這是他講給我的，他並沒有聽師傅的話，留在山上不下來。」

「或許，他覺得買個酒就回去了，依舊在山上，也沒什麼吧。」

青峰老頭兒看了看天繼續說道：

「可是，終究是出了事。」

「可能是天妒紅顏吧，也可能這是命吧。」青峰老頭兒搖了搖頭。

「幾年後，林秋妙的族人不知道怎麼得知老道已死，便想方設法的想讓林秋妙回家。」

「林秋妙自是不肯，結果最後族中人來信說，自己父母已然病重，恐怕命不久矣，只想見女兒最後一面」。

「林秋妙記得，自己拜入師門的時候，自己的師傅曾經說過，此來便別了凡塵，莫要與家族再聯繫，無論發生什麼事，這話她一直謹記在心」。

「可老小子仁義啊，也看出了林秋妙的鬱鬱寡歡。」

「其實，若是如此下去，時間久了，自然會沖淡一切，那時便沒什麼了」。

「然而，唉」。

青峰老頭兒連連搖頭，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老小子每日看著林秋妙鬱鬱寡歡，終究還是心疼，於是便勸說起來，終於動搖了她的內心，兩人最後還是下了山」。

「不過下山的時候，他們卻通知了我，但是我恰巧有點事，他們沒等上，便留了口信與我」。青峰老頭兒眼中不可察覺的劃過了一絲悲涼。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是一條不歸路啊」，青峰老頭兒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但是又顯得有些無力。

「他們剛進入林家，就有一隊隊的士兵將林家圍了起來，帶頭的正是林卓」。

「原來林卓從一位大人物那裡知道了這位老道不凡，聽說那個大人物已經得到了老道的東西，於是為了自己的的地位能夠更進一步。他想了許久許久，便心生一計。」

「他告訴那個大人物，自己的姐姐是老道的徒弟，不僅貌若天仙，還是上好的爐鼎。不僅能夠幫大人物延年益壽，還可供其肆意玩樂。」

「大人物自然高興，於是便有了這樣的一幕。」

「畜生！」，冷若雨聽到這緊緊的攥緊了拳頭，話語自然是脫口而出。

「誰說不是呢！」。青峰老頭嘆了嘆，又繼續說道：

「他們哪裡知道這兩人早已不是凡人，幾次想擒拿都近身不得。」

見此，林卓便將林秋妙的父母帶了出來。」

「只見林秋妙的父母紅光滿面，哪裡有病危的樣子，林秋妙與老小子這才知道，被騙了。」

「更可笑的是，他父母在那裡苦口婆心的勸自己女兒從了這位大人物，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與超然的地位。」

「能夠以自己的身體，換得林家的更上一層樓，她自己更上一層樓，絕對划算，整個林家都會記得她的」。

「唉，林秋妙受此打擊，傷心欲絕，看著自己的父母，滿眼儘是凄涼，那可是親生父母啊！。」

「不過，林秋海這老小子倒也夠狠，竟然趁所有人沒有防備的時候，直接剎那間出刀，一刀下去，三顆人頭滾滾而落，溫熱的軀體倒在了眾人眼前，鮮血滿地。」

「一瞬間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林秋妙」。

「這老小子殺了人，拉著林秋妙就跑。」

「可是沒跑幾步，就被人擋住了」。

「那個大人物出現了他們面前，直到這時，他們才知道，那個大人物竟然是，朱雀王朝當時的國君，朱之戮」

「原來，朱之戮知道林家與那老道關係匪淺，於是便刻意與雀翎軍的統領林卓親近了幾分」

「雖然得到了老道的東西，但卻遲遲不知如何去參悟。」

「而就在前幾個月，他聽聞林卓的描述，不知道抽哪門子的風，竟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林秋妙行那魚水之歡，也悄悄帶了一個親信近衛混在隊伍里，來到了這裡。」

「那近衛很強很強，幾招下來林秋海便敗下陣，眼看就要被刀斬去腦袋。」。

「林秋妙見狀便想要去救，結果哪裡是這近衛的對手，手中的刀幾下被挑飛了」。

「眼看自己要被擒住，林秋妙竟然在那一瞬間，直接震碎了自己的心脈啊，她害怕自己被擒后就沒機會這樣做了」。青峰老頭兒有些激動，雙拳攥的很緊很緊，整個身體都有些顫抖。

「當我到來的時候，就見那老小子抱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坐在那裡，有一簇篝火，熊熊燃燒，在身旁不遠處堆滿了碎裂的屍體，林家的人除了一些沒在場的，皆被屠殺殆盡。」

「而那朱之戮，見到佳人已死。又見到那老小子又發了狂，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提升了自己的實力。親衛一時半會兒，竟也難以拿下，便帶著親衛離開了。」青峰老頭說著說著忽然有些內疚，有些懊悔。

「都怪我，都怪我啊！我要是能早點回來，他們或許就不會這樣子了！」青峰老頭低著頭看著自己緊握的雙拳，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聲音之中有了些哭腔。

「青峰老頭兒，這不怪你，誰能想到回家探親會出現這樣的事啊，這都是命啊」。冷若雨拍了拍青峰老頭的肩膀，安慰道。

聽到冷若雨的安慰，青峰老頭緩緩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卻讓冷若雨愣在了那裡，拍著青峰老頭肩膀的手停留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只見這個平時樂呵呵的老頭，此刻卻是，紅了雙眼，老淚縱橫。

「可是，可是我是他們的大師兄啊！」。青峰老頭滑落在地，雙手抱頭小聲的痛哭起來。聲音很是壓抑，彷彿是怕被人聽到，而刻意壓了下來。

「我答應過師傅！答應過師傅！要護他們周全啊！」。青峰老頭渾身抽搐，心如刀絞，自責，愧疚籠罩在這位老人身上，彷彿那是他的整個世界。

兩人的聲音都很小，但是在冷若雨心中卻掀起了巨大波瀾。

屋內，小月兒站在那裡沉默的看著爐火上的茶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誰也不知道她聽沒聽到，或許聽到了，或許沒有。

過了一會兒，老者彷彿是放下了什麼，或者是拿起了什麼，慢慢站起身來，坐回了凳子上。

熱水燒好了，小月兒端著半盆水溫適宜的水走了出來。

「小雨哥哥，水燒好了。」小月兒將盆放在大石頭上，然後跑到冷若雨身邊坐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幫他擦拭著。

隨後似乎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青峰老頭，驚訝道。

「呀，青峰老頭兒，你這是被風吹了眼睛啊，都怪林默田那混蛋，哼，踢壞了門」

「噗嗤」一聲，青峰老頭笑出了聲，看著小月兒，眼中雖有悲傷，更多的卻是慈愛。

「沒事兒沒事兒，風確實有點大，一會兒啊，我就把門修好。可別吹到我們家的小月兒了」。青峰老頭哈哈大笑，傷心也隨之掩去。

之後還很得意的瞪了一眼旁邊看著他的冷若雨，彷彿是在說，「看我演技怎麼樣，你要好好學學。」

冷若雨撇了撇嘴，看了一眼旁邊的小月兒，心道：「演技，誰又能演的過小月兒呢」。

冷若雨抬了抬頭，發現，不知何時，微風悄悄颳起。送走了空中的雲彩，引得天邊的落陽漸漸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