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消息
「嬸嬸這話,我有些不明白呢,還請嬸嬸細細分說!」太子妃笑吟吟地道。
「是……」戚王妃剛要細細說一番,就感覺到宴席上有有一陣詭異的沉默。這種沉默來的如此詭異,連身邊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辨。戚王妃覺得,所有的人眼都看向自己,這讓她額頭出了汗,這種出頭鳥的事不能做,微微一頓,戚王妃對太子妃笑道:「不過是因為你叔叔說現在要節約些,有幾位侍妾不滿,我有些頭疼罷了!」
「嬸嬸是宗室王妃,地位尊崇,侍妾不滿,嬸嬸處置就是!」太子妃當然聽出戚王妃的言不由衷,也只說了這麼一句。
「是,太子妃說的對,我,妾謹遵太子妃的話!」戚王妃站起身恭敬地道。太子妃對她又淡淡一笑:「嬸嬸請坐,這是內廷,今日又是宴會,嬸嬸千萬不要拘禮!」
戚王妃這才坐下,太子妃這才開口:「宗室貴戚,身份都是貴重的,受不得委屈我也知道,可是有時候,若不受些委屈,會變壞呢!」事情就已壞到這種地步了?席上眾人齊齊看向太子妃,太子妃又是淡淡一笑:「那日翻閱高皇後手書,看到高皇后切切叮囑,凡事要儉省些,縱然天子富貴,可富貴不能用盡。我們這些做後輩的,要記得才是!」
「高皇后和高皇帝當初起於艱難,我們都是他們的後人,先祖囑咐,自當謹記才是!」太子妃的話也沒幾個人敢接,過了許久晟王太妃才肅穆地說出這麼一句,眾人連連應是。
太子妃這才端起酒杯:「本來想著大家許久沒見,想著百花開放,讓大家都散散心,誰知倒惹的一個個肅穆起來,是我的不是!我先自罰一杯!」太子妃把這杯酒給喝了,眾人這才長舒一口氣,也就各自說些閑話,春風吹過,吹落的花瓣滿地,玉琳看著那飄落的桃花,心思已經離開這裡,去往邊關,去往丈夫身邊,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
相思,果真能讓人神魂顛倒。玉琳收起思緒端起酒杯飲了一口,感到楊墨蘭看向自己,玉琳抬頭對楊墨蘭淺淺一笑,楊墨蘭頜首為禮。很多時候,不用說話,就已明白一切了。
宴會總少不了遊戲,太子妃命人拿來箭和投壺,在那玩起投壺來。樂安公主站在那裡,三投兩中,不由有些懊惱地道:「這些日子都沒玩,倒不大會玩了。」
「姐姐已經很不錯了,不像我,三投都沒中!」太子妃含笑贊到,玉琳也拿過箭過來投,聽到樂安公主這話就道:「要是秦國姐姐在這就好了,她可是十投十中的!」玉琳這句無心的話讓樂安公主微微一皺眉,接著樂安公主就道:「姐姐她,想來這些日子也很忙碌,只是聽的京中……」
樂安公主的眼看向在另一邊賞花的楊墨蘭,玉琳停止了投壺看向樂安公主,眼神帶有不滿。太子妃已經道:「秦國公主奉旨輔政,會有小人攻擊是難免的,我們身為她的家人,遇到了只當呵斥,哪能傳播?」
太子妃用的不是家常說話,樂安公主生長宮廷,怎不明白弟媳婦這話是什麼意思,對太子妃行禮道:「太子妃的話,妾記住了!」
「姐姐太客氣了,繼續玩吧!」樂安公主應是,玉琳把箭往投壺那邊投去,今日之後,京中的流言會少許多吧。
這場宴會持續了很長時間,當玉琳上車回家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看著天邊彩霞,玉琳的心裡,始終忘不掉的是自己丈夫,現在只有他,能讓自己魂牽夢縈了!
可是,他現在一定十分艱難,不然的話,給自己寫回來的信,也不會只有這麼寥寥數語。玉琳想著遠方的丈夫,眼神都已漸漸變的痴了,可再痴,也要把這相思壓下!
「青唐那邊,守軍的數目並沒增加,可邊境已經悉數換成了精兵!」要打仗,先行的不光是糧草,還有別的。秦國公主聽完徐知安的話,對徐知安點頭:「沒想到你不光長於才幹,連這些都精通!」
「公主誇讚了,臣不過讀過幾本書罷了,算不上什麼!」徐知安被誇的面色一紅,旁邊正在記錄的成素娥不由淺淺一笑。秦國公主看著他們,突地開口:「徐卿,不如我把素娥許配給你!」這句話算得上是石破天驚,成素娥和徐知安兩人都呆了一下,成素娥方道:「公主嫌棄臣了嗎?」
「不是嫌棄,而是覺得,你們若能成為夫妻,在我身邊,就更好了!」秦國公主也不知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念頭,很快就覺得這個念頭的確很好。
徐知安沉默不語,看向成素娥,成素娥的確很美,而且出身也很好,此時端坐在那裡,大方得體,可是自己,就是無法讓心中有她。徐知安不由低頭一笑,自己的一生,是否真的無法解了那常常在耳邊響起的銀飾叮噹之聲的毒?
成素娥在短暫的呆愣之後,接著面色恢復平靜,看見徐知安看著自己,她對他溫和一笑,如同平常時候一樣。他們之間,彼此心中都沒有彼此。徐知安肯定地想,行禮起身離去。
等他的腳步聲消失了很久,成素娥這才道:「公主,若您真把我許配給徐大人,會對您更不利的!」
「你說京中的流言嗎?」秦國公主的話並沒得到成素娥的回答,不說話就是默認。秦國公主笑了:「素娥,你我連公主輔政這種事都做了,還害怕什麼流言呢?」
都已開前代未有之先例,還在意什麼呢?成素娥看著秦國公主的臉,過了很久才道:「公主所言甚是,是臣拘泥了!」秦國公主的手伸出來,想安撫下成素娥,接著手放在半空:「你和我,畢竟是不一樣的!」甚至,在自己身邊的這群人,都是不一樣的。
成素娥默然,接著輕聲道:「臣的祖父,已經打算告老!」這是常事,秦國公主並不奇怪。成素娥接著長吸一口氣:「臣,願在公主身邊,以成氏女的名義,而不是以某人婦的名義,臣願臣的父母,能以臣為榮,非以臣成為妃嬪,而是成為一代名相!」這是成素娥壓在心裡很久的想法,壓的太久,壓的成素娥覺得,這樣的念頭是不對的,可此刻對著秦國公主,成素娥終於能說出這個念頭,不怕人譏笑,也不會覺得不對。
秦國公主靜靜地看著成素娥,彷彿從沒看過她一樣,過了好一會兒,秦國公主這才露出笑容:「好!」就讓你我,做一件這個世上,從無女子做過的事情,就讓你我,留在史書上的時候,不是某人的妻子,某人的女兒,不是皇帝的后妃,而是,就是我們自己!這種事,想想就很激動,牝雞為何不能司晨,為何女子就一定要溫柔順從,就要安靜地在那等待男子,而不是要有自己的主見?
外面彩霞滿天,照進屋內,照的秦國公主通體金紅。成素娥看著秦國公主,這個完全不一樣的公主,過了很久輕聲道:「雁寧公主回到青唐快兩個月了,您母親的消息,一直沒有傳來!」不管是生是死,總該有個消息,而不是這樣,什麼都沒有!
秦國公主的眉微微一皺就道:「此事,已經由不得我了!」成素娥沒有說話,把那些奏章再次攤開,秦國公主收起思緒面對奏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權利,能讓人無所不能之時,也會讓人失去許多!
徐知安到家時候,月亮都已經上來了。徐知安看不到上房的燈火,打算悄悄進屋歇息,剛推開門就聽到身後傳來母親的聲音:「阿安!」
徐知安轉身給楊墨蘭行禮:「娘還沒有歇下?」楊墨蘭走進兒子屋裡,點亮蠟燭才道:「潘家那邊傳來消息,你妹妹有喜了。」
「這是好事,娘您為什麼有些不高興?」楊墨蘭看著兒子:「你是故意的吧?阿安,你今年已經二十三了,你爹爹那時,成親已經很晚,可我那時也有你了!」
「娘,我……」徐知安的話被楊墨蘭打斷:「你不會真的對秦國公主有什麼別的念頭吧?阿安,若是別人,就算艱難險阻,我也會讓你把人娶回來,可是她……」
「娘,那些無聊人說的無聊話,您放在心上做什麼?我不過是很忙,這才沒娶!」兒子的話並沒讓楊墨蘭釋然,她依舊看著兒子:「你還惦記著阿蘭嗎?」
「不惦記了,娘,我真的不惦記了,我只是覺得,覺得我娶了個媳婦回來,待她未必能那麼好,這才不想娶!」徐知安胡亂地編著理由,楊墨蘭不信:「胡說,你的性子我還不明白嗎?阿安,當初我以為,你能斬斷情絲,這才代你說出那樣的話!」
「娘,人的心,有時是沒有法子的。」徐知安的話讓楊墨蘭再次陷入沉默,接著楊墨蘭才嘆氣:「原本我來,是想和你商量,你姨母說,你姨父有個侄女,今年十八了,一直守爹娘的孝沒定親,現在出了孝,好議親呢。你姨母想先問問你!」
徐知安依舊沒有說話,楊墨蘭已經明白兒子用意何在,起身道:「你不說話,我也曉得了,我就回了吧!阿安,我生的你人,也就由的你心!」
「娘!」徐知安的聲音有些抱歉,接著跟隨起身,把楊墨蘭送出院子,楊墨蘭心頭的主意在那起伏不定,到了院門口停住腳步看著兒子,把這個主意說出口:「阿安,娘曉得你是個有主意的人,你若不願娶妻,娘等過些日子,讓你姨母給你尋一個窮人家的丫頭,放在你身邊伺候,等生下孩子,你要把她嫁了也好,繼續讓她伺候也好,就由得你!」
徐知安不料自己的娘竟想出這麼一個法子,又急又氣地叫聲娘:「這事,十分荒唐,而且傷陰德的,不能做!」
楊墨蘭怎不知道兒子會這樣說,幾乎是固執地道「你不肯娶妻,娘由著你,娘只想抱個孫子罷了!」
只想抱個孫子罷了,徐知安聽著楊墨蘭的聲音里有些哽咽,輕嘆一聲:「娘當初能拋下王府的榮華富貴,能忍下母女分離的錐心之痛,為何到了現在,反而拘泥於此?」
「榮華富貴,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拋下了又何干?阿安,我當初唯一捨不得的是我的女兒。我把我最貴重的首飾放在那裡,又給我的女兒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叮囑你姨母,等到她出嫁之時交給她,就當一份添妝。此後日子,我做了好些小衣服,生怕有一個線頭。交給你姨母,等她長大,出嫁後有了孩子,就把這些交給她!那時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看到她的!」
惟其如此,做這些事的時候,才想著,這是母親留給她的慰藉,而不是別的!可是天意弄人。
楊墨蘭淚眼婆娑,這一生,唯一曾有過後悔的事,就是這件事了!除此,再沒有任何事,能讓楊墨蘭後悔了,那是她的女兒,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生下后如珠似寶疼愛,離開時已經會走會跑會叫娘的可愛孩子。
「娘!」徐知安能感到楊墨蘭的傷悲,安慰地道:「娘的話,兒子記住了。兒子儘力忘了她吧!」忘了那在夕陽下奔跑的背影,忘了那悅耳的銀飾碰撞的聲音,忘了這一切,把心打開,重新填進一個人來。
楊墨蘭沉默,徐知安不解地問:「娘,您不願意嗎?」
「我只是覺得,我這樣逼你,是不是不好?」楊墨蘭的話讓徐知安笑了:「娘,您疼我,我也曉得,既然如此,我能明了您的心,才……」
「我是怕,怕你忘不了,對你的妻子會不好!」說完楊墨蘭沉默一會兒才道:「吳王府出家的那位林側妃,前日我和你姨母去燒香,見了她一面!那樣如花似玉,那樣青春年少,可是,就因為這樣的事情,在佛前布衣蔬食!」
那時,林氏只說,今生已了,修來世罷了。
「娘,不會的!我說過忘掉,就會忘掉!」徐知安幾乎是在發誓樣到,楊墨蘭看向兒子,不知什麼時候起,兒子是真的長大了,不再需要自己指點提醒了。楊墨蘭心中感到歡喜時侯,不由也生出幾許惆悵!
「潘公子的妻子懷孕了,這是喜事!」玉琳聽柳鳳英說了這件事,吩咐侍女備一份禮送去潘府。柳鳳英笑著道:「也只有這些迎來送往,添丁的喜事,能讓人歡喜一下了!」
玉琳知道柳鳳英為何要說這樣一番話,淺淺一笑道:「婆婆,駙馬在邊關,一切都安好的!」柳鳳英來此,本就是想打聽消息,不管怎麼說,王府的消息總是要比柳府的消息來的快些,此刻聽到兒媳一語說破,低頭沉默一下才道:「有些事,我雖沒經歷過,可也聽過。收攏守軍,本就不是那樣輕易的事!」
「婆婆,駙馬有分寸的,再者他十分心細,您並不用擔心!」玉琳安撫著柳鳳英,可是自己也不曾安心。
「駙馬,這是募來兵的名冊,請您過目!」柳勁松接過名單時候,遞上名單的人眼裡閃過一抹光,柳勁松已經抬頭,此人急忙低頭恭敬不語。
「很好,想來還有半個月,這兵就補足了!」吃空餉是個常見的事,邊關也不例外,只有新募兵丁,補足名額之時,再另行操練,好讓兵能打戰。
這麼些年的舒坦日子,讓很多兵丁,已經不大會打仗了,柳勁松想著自己來邊關這三個月所做的事,難怪太子要讓一個身份足夠重要,足夠能讓人信任的人來邊關,不如此的話,很多事情,根本就做不下來。
柳勁松又吩咐了些事情,那人退下,走出屋時有人已經等在那裡:「怎麼說,餉銀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發?」這人淡淡一笑就道:「名冊已經造上去了,駙馬說了,按名冊點人,點好了就可以發了!」這話讓人心裡歡喜,不過此人話語一變,小聲道:「不過有件事,我只能告訴你,就是駙馬說了,這新募的兵丁的餉銀,比你們這些老人,可要多三成!」
「憑什麼?」問話這個臉色立即變了,此人又是一笑:「你這還不明白?駙馬要收復人心唄?我們這些老人,原先都有人帶著的,再怎麼收服,都沒有新人好用!這新人,只要稍微施點恩,就對駙馬死心塌地了!」
這個理由足以讓人信服,問話這人的臉立即拉長:「不行,這話,我得去和兄弟們商量商量!」去吧去吧,看著人消失,先頭那人這才露出笑,要收兵權,要收服人心,可也要知道,不是大把撒錢就能做到的,皇家駙馬,不過也就這樣罷了!
這消息很快就傳遍兵營,原本已經安安心心在那等待餉銀的兵丁聽了這個消息,登時大嘩,七七八八商量了一番,決定去見邊關守將陳情,哪有新募兵丁比老兵餉銀高的。
邊關守將這些日子配合柳勁松到處盤查,已經得了柳勁松的暗示,只要盡心配合,並不會追究過往。這讓守將心中大定,曉得朝廷正當用人之機,也不敢再動什麼手腳,只是拿下兩個副將罷了。
聽到身邊親兵來報有兵丁想見自己,眉皺一皺就道:「去和他們說,這餉銀,用不了三天就發下來了,不但發下來,連之前的都要補一個月!」親兵並沒離開:「將軍,並非如此,那些兵丁說,新兵的餉銀比他們多了三成,他們不服,要求和新兵的一樣!」
「都是些從哪聽到的亂七八糟的消息?」守將罵了一句才道:「還是出去說,並無此話,大家都是一樣的!」親兵應是出去,說了守將的這番話。
那些兵丁聽的這話,並不相信,內中更有人起鬨:「此話並不十分可信,要真這樣,為何不讓我們這會兒就領餉銀!」吵鬧的十分紛亂,守將在裡面坐不住,走出來站在那道:「弟兄們,我曉得之前是我對你們不起,可現在朝廷整頓軍紀,也整頓到此處,餉銀缺員,統統補上,你們此刻還是各自散去,不然的話,犯了軍紀,到時難免打上幾十軍棍!」
「將軍此話講的不在理,當兵本就為的吃糧,我們還等了餉銀回家買米下鍋,再者人人都說新兵比我們多了三成餉銀!哪有無端端這樣做的?」兵丁不是那樣好安撫下去的,自然有人表示不滿。守將的額頭已經有汗出,還要繼續勸說,可得到消息的兵丁越來越多,守將喉嚨講干,可也只有干著急。
「兵丁嘩變?」柳勁松聽到人來報,眉頭已經緊皺,報信的人道:「確有此事,駙馬若不相信,讓身邊侍衛前去,就知道究竟了!」柳勁松正想讓身邊侍衛前去,聽到這話,覺得有哪裡不對,吩咐道:「把吳將軍請來,我好和他商量!」
「吳將軍已經被兵丁圍起來了,駙馬,這種時候,為了安全,您不如離開這裡!」雖然柳勁松沒有吩咐,但侍衛頭還是出去打聽了下,大致就是兵丁已經把守將都給圍起來,擔憂柳勁松安危的他出言勸道。
「侍衛說的對,駙馬您身份貴重,不能涉險。還請快些離開這裡!」見按著自己想的往下走,那人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喜色,勸說柳勁松。
「岑參將也認為,我這會兒離開,等事態平息再回來比較好?」柳勁松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卻不露出來,只是問那位岑參將。
「兵丁嘩變的事,有時是說不準的,駙馬的身份,在這裡最貴重的,若有個萬一,實在讓人擔不起這個責!」岑參將繼續勸說,一副全為了柳勁松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