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怎麼不去死

男人身體猛地一僵。

女人的聲音輕柔，卻透著極致的嘲諷，落在他耳朵里，非常刺耳。

男人兩手撐在她身體兩側，背著光，顯得身形高大，像是一座山壓在她身上。

江晚梓卻不以為然，像是勝利者，勾著得意的笑。

她盯著他的眼，想從他眼裡捕捉到一些她未曾得到過的東西。

然而沒有。

男人眼裡只有冷漠和嘲諷。

沈鬱寒不可能喜歡上她。

不管是結婚前，還是現在離婚，都不可能。

她這麼問，不過是在逞口舌之快。

也是第一次，她的問題讓沈鬱寒只能僵持在那裡。

男人銳利的目光盯著她，諷笑：「你覺得我會喜歡上你嗎？」

「……」

「三心二意，水性楊花，江晚梓，」男人憤恨的聲音落下，「你只會讓我覺得更噁心！」

江晚梓心頭一刺，僵在嘴角的笑斂下。

眼裡的那點點希翼慢慢湮滅，只剩下絕望的黑暗。

她怎麼還那麼傻，竟然還在奢望。

奢望男人眼裡有對她的一點點喜歡。

男人嫌惡地從她身上起來，在旁邊坐下。

像是什麼東西沒有得到宣洩，他面色難看到極點，煩躁地扯了扯領帶，對外面怒喝：「白奕！」

白奕急忙跑過來：「沈總，您有什麼吩咐？」

話音突然一頓。

白奕視線不由地看向江晚梓。

她已經從座位上起來，拉開與沈鬱寒的距離，抱著整個身體蜷縮在座位的角落裡。

許是剛才兩人爭執得厲害，女人頭髮微亂，原本蒼白的小臉上透著一絲竭力后的紅潤，氣息喘得厲害，彷彿下一秒就要窒息。

「去立臨公墓。」男人出聲。

蜷縮在角落裡的女人身影一顫，落寞無神的眼睛看過來。

白奕微詫，看了眼江晚梓。

他低頭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晚上十點，您確定要過去嗎？」

沈鬱寒下巴微抬，目視他。

白奕這才發現男人臉色難看到極致，周身的低氣壓彷彿要把他吞沒。

他知道沈鬱寒為什麼這麼晚了還選擇去那裡。

立臨公墓，葬著立臨市死亡的人。

而他的弟弟沈詞安，則葬在那裡。

白奕臉色一凝，點頭：「是！」

-

車子起擎，在公路上急速前行。

一路上，車廂內寂靜得可怕。

白奕從後視鏡里看了眼後面。

沈鬱寒身體往後靠，周身散發出的寒意瀰漫在後車廂，讓人不由寒顫。

白奕也不敢說話，只是投向江晚梓的眼神里，多了分同情和憐憫。

跟在沈鬱寒身邊做事多年，雖為他下屬，但對他沈家的事也略有耳聞。

聽聞當年跟江晚梓談戀愛的人是沈詞安，只是不知道後來為什麼，沈詞安突然為情自殺。

沒過多久，就傳出沈鬱寒要娶江晚梓的消息。

他了解沈鬱寒。

那是一個十分薄情冷欲的男人，在商界殺伐果決，對女人冷漠至極，更不可能娶一個曾跟自己弟弟傳過緋聞的女人。

之所以答應，或許另有原因。

後來發生的種種，也中了他的猜想。

沈總娶江晚梓，只是為了報復。

-

車子很快在公墓門口停下。

沈鬱寒下車，繞到江晚梓那邊車門，打開車門，徑直把她拽下車。

白奕下車，一臉擔心：「沈總……」

沈鬱寒越過他，拽著江晚梓往公墓裡面去。

「沈鬱寒，你要幹什麼？！」江晚梓想甩開他的手。

男人一言不發，拽著她來到沈詞安的墓前。

他大手一揮，江晚梓被他甩摔在地上。

江晚梓吃疼，做勢起來，下一秒，下巴被他擒住。

男人身體微躬，大手捏住她下頜，把她臉扭向墓碑，強迫她看過去。

「沈詞安之墓」這幾個大字赫然映入江晚梓眼中。

她身心一顫。

黑色的墓碑上貼著照片，照片中的沈詞安身穿一襲白襯衣，三年的風吹雨打讓照片有些泛白，但仍然不減他笑容里的天真和燦爛。

一看到這張笑臉，回憶像是潮水般涌過來。

江晚梓眼眶一紅。

男人半蹲在她眼前，手掌掐住她下頜，眼神怒恨。

「江晚梓，他為你自殺，為你失去所有，你卻喜歡上別人，你對得起他嗎？！」

「你有什麼資格喜歡上別人？！」

「他現在只能躺在這冷冰冰的墓地里，你有什麼資格還活得好好的？！」

手勁加大，江晚梓下巴幾乎要被他捏碎。

「江晚梓，你怎麼不去死？！」

「你怎麼不跟他一起死！！」

……

下頜處傳來的劇痛讓江晚梓回過神。

她眼珠子一轉，緊緊地看著眼前發怒的男人。

早就知道他娶她是為報復，可她卻還傻傻地懷著沈鬱寒總有一天會相信，沈詞安的死跟她沒有任何關係的想法嫁給他，可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痴人說夢。

沈鬱寒不會喜歡她。

也不會相信她。

以前他只是折磨她。

現在，他只想讓她死。

江晚梓突然咧開嘴角笑了起來。

女人的笑容凄烈，帶著絕望。

「你放心。」

「你願望很快就會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