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年節
年節將至，所有人齊聚一堂，蓮也終於認齊了自家師兄以及幽隱香的徒弟們。仗著有蓮當擋箭牌，玄一和幽隱香切切實實體驗了一把被弟子輪流催婚的感覺。兩人小作報復，封了一群人的法力，讓他們重新體驗一回凡人過年的感覺。
和玄家上下陰森恐怖、白綾飄飄、鬼哭狼嚎的氛圍不同，玄一為蓮圈出的一片小天地內，陽光明媚，紅綢滿天，屋檐下掛著一串串大紅燈籠。玄履站在交界處，感嘆道：「一次過年，兩種風味，不錯不錯。」還沒等玄履感嘆兩句，就被玄蒙、玄訟拎走詢問考場作弊事宜。玄豫從角落拎出緊抱土罐的玄蠱，催他去幹活。玄隨和玄觀抱著各種年節用品，利索地在各屋間竄來竄去。至於沒有什麼活計可乾的蓮，只能溜到廚房蹭吃的，免不了被玄一和玄頤一陣投喂。最後，她抱著兩大筐炸貨，被前來尋她的玄萃和玄泰抓走學習祭祀流程和背誦祭頌文。
剛確認完各處護衛人選及排班的玄夬、玄師一進門，就看到被花煙扛著往回走的蓮。玄夬有些好奇：「這是怎麼了？」花煙沒有放手的意思：「似乎是被玄泰他們念煩了，中心神殿的祭司長嘛，自然更講究些。小丫頭溜的挺快，差點沒攔住。」
蓮撐著頭，幽怨地看向玄夬：「泰師兄總要我更虔誠一點，但我覺得我已經對玄神抱有一萬分的敬意了！夬師兄，你能不能幫我說兩句，讓他放過我啊。」玄夬遺憾地搖搖頭：「蓮師妹心中恐仍有疑慮，才引得泰師兄如此。花煙姑娘，有勞你將師妹送去泰師兄那了。」「OK，都快是一家人了，叫這麼見外幹嘛？叫我花煙就好。剛月見她們在下注，賭師父、師爹能不能在統招前結婚，你們要不要去看看？」說完，花煙扛著氣成河豚的蓮向祠堂走去。
「去嗎？」
「沒必要，師父肯定會給他們個驚喜，保證全員血本無歸。」玄師想起以前師父讓她撤回的死囚調取令，看到玄履那如喪考妣的樣兒，就知道肯定是這小子又拿師父打賭了。
蓮被帶回祠堂，不出意外的，被玄泰和玄萃來了個雙聲道立體聲式訓導。蓮聽著他們的叨叨，在心底瘋狂掀桌子：我能不在祭禮上笑出來就很棒了啊！看阿爹、阿娘一本正經的給自己念頌詞真的很好玩啊！你們應該慶幸我不吃玄神或幽神的水仙，不然我還真不一定收的住笑！
晚上，憋到內傷的蓮將自己完全浸沒在大浴池裡，幽隱香看她這樣，問道：「這是被泰兒念傻了？」蓮冒出頭來，看向兩人：「阿爹、阿娘，你們怎麼做到給自己念頌詞還能那麼虔誠的？」幽隱香笑道：「演員的自我修養。」玄一淡定喝酒：「那頌詞贊的是他們心中的玄神，關我玄一什麼事？」
「你們贏了。」蓮起身，想去冰櫃找瓶甘露喝。看到蓮一身深藍運動泳裝，幽隱香抽抽嘴角：「死庫水？哪個倒霉孩子給你選的？」「履師兄，他說大鬼族那邊的小學生們都穿這種，讓我體驗一下上學的感覺。」蓮給幽隱香帶了一瓶甘露，又往一旁的溫泉泉眼裡塞了幾枚雞蛋和幾個裝了秋梨和冰糖的瓷缸。
「這一定是花煙的主意。」幽隱香對著牆外喊道，「花煙！你要敢再往前一步，這個年節你就給我值外勤去！找素材找到師父身上，真是服了。」在遠處草叢中潛行的花煙鬱悶起身：「師父，你的感官也太敏銳了！！！！」
「這是她第幾次失敗了？謝謝。」
蓮為玄一滿上酒，她坐在池邊，將腳埋入溫泉，聽起了八卦。「記不得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記過了。這孩子，就是太熱愛她的副業，什麼都敢拿來當題材，前幾日我還發現了她整了本梔幽本，明明我那幾個徒弟里，催婚催的最凶的就是她，真不知道那小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梔幽本？花煙姐姐你真是什麼都敢畫啊，我以為上次那一套《玄仙大亂配》的多cp本就夠離譜了，要是她知道自己是在拿神開涮，會做什麼感想？蓮覺得這八卦聽下去，對心臟不好，果斷抱著溫泉蛋和水蒸梨回房。
年節前夕，蓮本想跟著玄家弟子體驗了一把正統幽冥年夜飯，但當看到那一道道冒著鬼影、精緻骨感的傳統餐點，尤其正中那道燒燜裂骨鬼魚還轉頭看向她，甩甩尾巴時，她老老實實跟在玄一身後回了小院，不過玄一做了道改良版骨魚湯，讓院內的宴席有了一絲傳統幽冥風味。
「明明平日的都很正常，為什麼年夜飯那麼獨特……」蓮一想到那些嘎吱作響的骨餐和疑似毒沼爛泥的肉菜，就覺得碗里的金蛋餃都有股怪味。
玄觀過來向玄一他們敬酒，聽到蓮的話，說道：「那些都是只有過年才會做的傳統老菜，沿用上古秘方，自與平日不同，幽冥現在的菜色都改良了不知多少代。只有一些老字號還在做這種傳統菜，供老一輩和前來獵奇的外界食客享用。蓮師妹，你還是快點習慣的好，祭天用的全是傳統菜色，要是到時候你露出這種表情，讓泰師弟看到，年後准沒你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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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出現什麼跳舞骷髏，我想我還是能做好表情管理的。」想到那道百鬼音聲部，一隻只造型逼真的小鬼在法術的作用下，演奏著各色樂器，為宴會增加一分幽怨的氣息。蓮覺得，只要不是太離譜，自己應該都能接受，大概。考慮到幽冥盛產恐怖片名角，她打算這幾天下兩部《克總的召喚》看看，再打上一局輕視，不然真有點難綳。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玄履顯然沒喝爽，拉上玄夬他們幾個要去酒窖拼酒。蓮被玄豫帶到藏書館屋頂看煙花，焰火升天，在一陣陣鬼哭狼嚎中，綻放出種種幽花、鬼像。其他弟子也識趣溜號，給師父們留下空間，順帶焚燃些助興香粉。
「看來今年幽家要贏。」玄豫指著遠處冥澗城的蒼白焰火對蓮說道，「每年年節，各家會將這一年裡收集到的亡魂鬼氣製成焰火，一起燃放，吸引冥年鬼獸。待九日祭天那天，在禮天台選出最健壯的那頭獻給玄、幽二神，而獵獲那頭猛獸的家族則會受到祝福，並且獲得所有供品，不過今年是祭天大典，會選出三頭由大家分食，但其他供品還是由拔得頭籌的那家獨享。」
「那可不一定，咱家不是還沒放？」蓮看著廣場上逐漸聚集的人群，在這代當家的指示下，幾名精英弟子推出早已準備好的連環炮筒，所有人都鉚足了勁向炮筒注入靈力。
「啊~啊~啊啊啊~」伴隨著陣陣慘叫，一顆散發陣陣寒意的巨大鐵球被送上天空。「嗚~嗚嗚嗚~嗚！」鐵球被內部的陰風撞碎，化作各種獸類，四散開來。一隻半透明、全身冥火的狼骨架沖向蓮所在的屋頂，繞著她們轉了兩圈后，跑向同伴，龐大的冥火骷髏獸群在酆佑城上方繞圈奔跑，發出各種嚎叫。
「來了。」玄豫指指遠處天邊的小點。這小藍點怎麼還掉渣？隨著藍點漸近，蓮才看清，那是冥年鬼獸的獸群，掉落的殘渣則是被當地鬼氣煙花吸引走的冥年鬼獸。「不知道今年頭獸會到哪家。」看到有幾頭肥壯的鬼獸已經被其他城市吸引走，玄豫也有些期待起來。蓮有點手癢：「一會兒我也可以去參加狩獵嗎？」玄豫想起前幾天去圍觀蓮的訓練，小丫頭直接蠻力拆了半個木人陣：「別了，你一巴掌下去，把人拍成肉泥，咱還怎麼獻祭。你要真想打，回頭帶你刷九階秘境去，這種過年的小打小鬧您小人家就別摻和了，好好看弟子們的表現吧。」
蓮咽下骨酥包，看著一地三四階弟子，說道：「唉，可年後阿爹說要讓我開始碎山訓練，還要跟阿娘學習隱蔽氣息。兩個都過了才能去青木奪壤，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碎，碎山？」玄豫一瞬間覺得自己聽錯了，那玩意兒上的是不是早了點？蓮拍拍手上的碎渣，掰開一個鬼蘋果，分給玄豫：「嗯，就是靜坐感知頭上什麼時候會落下山石，然後擊碎它。阿爹說我什麼時候能徹底粉碎山石且百發百中，什麼時候帶我去青木拆家。」
蓮師妹連拆家這詞都用上了，看來師父這是想踏平青木，給師妹解恨啊。玄豫憐愛地揉揉蓮：「要是遇到拆不動的，就跟師姐說，到時候我幫你拆。」
「好！」
這時，一頭冒著青光，獠牙暴突的山豬頭追食著獸群，沖向玄家廣場。只見它一口吞下最後的頭獸，撞到廣場正中心的束縛法陣上。陣外弟子紛紛釋放勾魂索，只見一根根被黑煙包裹的銀青色鐵索抓咬住豬頭的鬃毛，外圍弟子結陣撒出荊棘網，小網匯聚成大網，罩住冥年鬼獸。其他弟子或掏出兵器，或掐訣念咒，用盡吃奶的力氣，也沒削掉鬼獸幾滴血。
蓮看著都替他們費勁，一群笨蛋，眉心，往眉心錘，懂不懂，那麼明顯的弱點都看不到嗎？就知道打毛刮痧，這能刮的動嗎？你們是真傻，還是在刷技能熟練度？這樣下去，到九日祭天時都打不完，她起身問道：「只要不拍成泥就行了吧？」
「啊？嗯。」
得到允許的蓮向前一躍，腳下生成幾個土塊當墊腳，幾步跳到廣場上方，她瞄好位置，輕輕一跳，精準落到鬼獸眉心處，她用力一蹬，一個後空翻，輕盈地落回玄豫面前：「問題解決。」
「眉心骨沒碎吧？那可是不錯的四階法器原料。」
「應該？我看準位置整塊踩下去的，估計到時候他們連切割都不用了。哎呀，還挺懂事。」看到弟子們列陣向這邊行禮，蓮向他們揮揮手，「怎麼樣，這肥頭大耳的，應該能奪得頭籌吧？」
「那就要看遠家他們的收穫如何了，看來去年還挺太平，沒有一家把獸王引下來。」
「那不挺好？豫師姐，這鬼獸好吃嗎？」
「傳統的烹飪方式，我想那味道，對你還太早。走吧，回去吃早點去。」玄豫見東方泛起白光，重頭戲也已演完，打算帶她回去更衣、吃飯，「一會兒弟子們就該來。」
回房，玄豫與玄履果然就蓮的衣著問題杠了起來，兩人各執一詞，都認為自己選的才是最好的。看著兩人拿著的那幾套衣服，蓮怨念地戳戳玄一：「就不能給我整套弟子服完事兒嗎？」「那怎麼行。」幽隱香也拿著一套襖裙走了進來，「蓮兒，來試試這身。」
「好！」蓮果斷拋棄兩人，跟幽隱香跑了。「你倆別跟這兒杵著了，門下弟子不要見的嗎？」玄一敲敲石化的兩人，將他們送了出去。
徒弟們都被踹回家裡接見弟子了，玄一難得享受起一家三口的快樂時光，大概。蓮從院里的樹上摘了一盤鬼蘋果，和幽隱香猜切開裡面是什麼鬼。「你們娘倆都會透視，猜這個有意思嗎？一點懸念都沒有。」玄一吃下第30個半邊兒蘋果，覺得有點膩，招來一碟瓜子磕了起來。
「我可沒用透視，阿娘說根據紋理就能判斷，我正在練習。」說著，蓮又切開一個，蘋果一聲慘叫，截面上是只餓鬼，她將一半蘋果分給幽隱香，自己吞下另一半。幽隱香啃了一口，遞給玄一，眼神警告不準浪費。
「我看那邊的幽棗也熟了，要不咱去猜那個？」他無語地塞下第31個，「根據顏色微妙的變化，味道差異很大，蓮兒不想試試？」
「好！等我們猜完這些蘋果就去。」
看到桌上那大半盤鬼蘋果，玄一起身問道：「中午想吃什麼？我先去準備準備。」「什麼都好！」話是這麼說，蓮從手鏈中取出一大筐新鮮鬼笑菇、山風蘑、舞骨茸、細骨菇、見風青……附帶兩隻處理好的食骨冥雞，以及一整根冥澗火腿，外加三條骨魚和五塊上好的引路青牛肉。玄一抱起這一堆食材：「那中午就吃菌湯火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