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終究要還

玄青勒馬停在硃紅色的大門前，抬頭望向門樓匾額上蒼勁有力的「李府」二字。此時已近黃昏，幾縷殘陽如黃綢般縛在硃紅色的大門上，更顯富貴莊重。

管家引著玄青步入內室。尚未踏入房門，濃烈的葯香已撲面而來。

屋內，一位衣著華麗的夫人正端坐在床前的圓桌旁，滿面愁容。聽見腳步聲，夫人迅速起身，目光投向門口，當看到玄青時，她的眼神中現出遲疑神色，口中喃喃自語道：「阿青？真的是你嗎？已經長這麼高了！」

玄青眼眸微垂，沉默不語，她與母親向來生疏，如今七年未見，這份生疏似乎更壯大了，令她不知如何開口。

「快來看看你父親。」夫人神色急切，邁著碎步往床邊走去。

玄青默然跟著她走到床邊，低頭看向床上的父親。他兩鬢已然斑白，較七年前蒼老了許多。此刻，他仰面躺在床上，面色灰青，雙目緊閉，臉頰浮腫，氣若遊絲，似中毒之象。

夫人手扶床沿，迫切地問：「聽說你在招搖山學的仙術了得，能治好你父親嗎？這幾日，我請遍了江陽城的名醫，都束手無策。」

玄青揮手結印，以靈力探查父親體內經脈。片刻后，她收起手勢，面色微凝，輕聲道：「父親體內毒素已侵蝕經脈，即便我施展靈力，也僅能為他續命數日。」

夫人嘆息一聲，低頭沉思片刻，開口道：「即便你的仙術無力回天，也還有其他辦法可救，只看你是否願意。」

玄青低聲道：「若能救他性命，我自然是願意的。」

夫人正色道：「月初，扶雲城王少主病重，託人於藜州尋得一批珍稀藥材，重金請你父親押送至扶雲城。你父親一行人剛出藜州，便遭人用毒氣偷襲，大半人都中了毒。幸得林燁機警，拚死抵抗，救出你父親搶回藥材。扶雲城神醫虞楠，醫術高明，定有解毒之法。只是她從不離扶雲城半步，娘想求你與林燁一同護送你父親及藥材前往扶雲城。」

玄青默然了半晌，垂眸避開母親急切的目光，淡淡地說：「你們當初送我去招搖山，便應知曉，招搖山弟子需斷絕凡塵，我豈能違背師門。」

夫人面色一沉：「即便你鐵石心腸，見死不救，也該想想你的弟弟妹妹，若你父親去了，我們日後如何度日？這一眾傷亡的武師又該如何安撫？」

妹妹，玄青記憶中的阿苒，仍是那個臉蛋圓圓的小跟屁蟲，想到那個小小的身影，玄青心生柔軟：「為何沒看見阿苒？」

夫人輕聲道：「她在南夢小院照顧你祖母。」

聞得此言，玄青聲色一冷：「這七年她一直在南夢小院？」

夫人臉上擠出笑意：「她說住在那習慣了，不願來與我們同住，每年節慶都會接來的。」她話音未落，玄青已決然轉身，大步踏出了內室。消瘦的身影整個淹沒在室外的黑暗中，此時正值盛夏，她卻感覺周身寒意侵襲而來。這份人情，終究要還，她努力定了定心神，回身望向房內，聲色淡薄：「備好車馬，明日動身前往扶雲城。」

玄青走後，房內傳來兩人低語聲。

「她信了嗎？」

「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