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夜粥香

大夫離開后，葉晚晴的心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顧雲霆的病，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娘，您多少吃點東西吧。」葉晚晴端著清粥小菜來到顧鄭氏面前，輕聲勸道。

顧鄭氏搖搖頭，雙眼紅腫，強忍著淚水，「我吃不下，你快去看看雲霆吧，可憐的孩子……」

葉晚晴知道顧鄭氏放心不下顧雲霆，便也不再勉強，「娘，您別擔心，我這就去煎藥，您也多少吃一點，這樣才有力氣照顧雲霆。」

顧鄭氏點點頭，勉強喝了幾口粥，便起身走到顧雲霆床邊，輕輕握住他的手，低聲呢喃著什麼。

葉晚晴將藥方遞給顧曉晨，「曉晨，你去鎮上抓藥，記得去最大的葯堂，那裡的藥材地道些。」

顧曉晨接過藥方，懂事地點點頭，「嫂嫂放心，我這就去。」

送走顧曉晨，葉晚晴便開始生火煎藥。窗外北風呼嘯，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很快便將整個世界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葉晚晴一邊看著火，一邊想著顧雲霆的病情，心中焦急萬分。大夫說他的病複雜，需要仔細觀察幾日才能知道，也不知究竟是何意。

煎好葯，葉晚晴端著葯碗來到床邊，輕輕喚道：「夫君，該喝葯了。」

顧雲霆卻毫無反應，依舊昏迷不醒。葉晚晴見狀，心中更加擔憂，只能將葯碗放在一旁，先用溫水為他擦拭身體。

做完這一切，葉晚晴又去廚房熬了一鍋清淡的白粥，想著等顧雲霆醒來后可以吃一些。

她看著窗外飄飛的雪花，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這大雪天，若是能喝上一碗熱騰騰的魚片粥，那該多好啊。

想到這裡，葉晚晴便喚來客棧的夥計，「你去幫我買一條新鮮的草魚回來，要活蹦亂跳的那種。」

夥計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夥計便提著一條活魚回來了。葉晚晴接過魚，利落地處理乾淨，然後開始準備做魚片粥。

「小娘子，您這是要做什麼好吃的？」田大廚好奇地問道。

「我夫君病了，我想做碗魚片粥給他補補身子。」葉晚晴一邊切著魚片，一邊說道。

「原來如此，那您慢慢做，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吩咐。」田大廚說道。

葉晚晴點點頭，繼續忙活起來。她先將魚骨熬成奶白色的魚湯，然後加入薑絲和蔥段，最後放入切得薄如蟬翼的魚片，稍稍煮一會兒，便盛入碗中。

熱氣騰騰的魚片粥，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讓人忍不住食慾大動。葉晚晴將魚片粥放在一旁晾涼，然後又去查看顧雲霆的情況。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呼吸急促，額頭上滾燙一片。葉晚晴用手試了試他的體溫，感覺比之前還要燙人，心中頓時一沉。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葉晚晴當機立斷，起身走到門口，對客棧夥計說道：「你去幫我買一壇最烈的燒酒回來，要快！」

夥計雖然不知道葉晚晴要做什麼，但看她神情焦急，也不敢多問，連忙冒著風雪出門去了。

顧鄭氏擔憂地問道：「晴兒，你要燒酒做什麼？」

葉晚晴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娘，雲霆的燒一直不退，我必須要想辦法給他降溫，否則……」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顧鄭氏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窗外，風雪更大了，彷彿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降臨……

顧鄭氏聞言，心中一顫，她緊緊握住葉晚晴的手，聲音顫抖著問道：「否則會怎樣？雲霆他……他會沒事的吧？」

葉晚晴知道顧鄭氏心中害怕，她強忍著內心的不安，故作鎮定地安慰道：「娘，您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雲霆他會沒事的。我這就去用燒酒給他擦拭身體降溫，您先在這裡守著他。」

顧鄭氏雖然心中仍舊忐忑不安，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她點點頭，緊緊握住顧雲霆的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見了。

葉晚晴取來燒酒，兌了一些溫水，然後用棉布蘸濕，輕輕擦拭著顧雲霆的額頭、手心、腳心等處。他的體溫很高，棉布剛一接觸到他的皮膚，就被燙得滾燙。葉晚晴不敢怠慢，一遍又一遍地為他擦拭著，希望能儘快幫他降溫。

夜深了，風雪依舊肆虐，整個世界彷彿都陷入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客棧的房間里，昏黃的燭光搖曳不定，映照著兩張充滿擔憂和疲憊的臉龐。

葉晚晴和顧鄭氏輪流守在顧雲霆的床邊，一刻也不敢合眼。她們默默地祈禱著，希望他能早點醒來，希望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雪能夠早點過去。

窗外，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更顯得夜色寂靜，也襯托出房間里的氣氛愈發凝重。葉晚晴看著昏迷不醒的顧雲霆，心中五味雜陳。她來到這個世界不過短短几日，卻已經經歷了太多變故。

她不知道未來還會發生什麼，但她知道，自己絕不能放棄，她要盡自己所能，保護好身邊的人，守護好這份來之不易的親情。

次日清晨，風雪終於停了，但天空依舊陰沉沉的，不見一絲陽光。葉晚晴推開窗戶，一股凜冽的寒風夾雜著雪花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回頭看了一眼，顧雲霆還在昏睡，呼吸雖然還有些急促，但體溫已經降了下來，臉色也比昨日好了許多。葉晚晴稍稍鬆了一口氣，轉身走到顧鄭氏身邊，輕聲說道：「娘，我去去就來，您幫我照看一下雲霆。」

顧鄭氏點點頭，目送著葉晚晴離開房間。

葉晚晴來到廚房，發現裡面的食材已經所剩無幾。她想了想，決定去鎮上採買一些新鮮的食材回來，好為顧雲霆和家人補充營養。

「曉晨，我出去一趟，你幫我照看一下娘和你大哥。」葉晚晴對正在整理床鋪的顧曉晨說道。

「嫂嫂，您要去哪裡？外面風雪這麼大，要不等雪停了再去吧？」顧曉晨擔憂地說道。

「沒事，你去幫我準備一些銀兩，我順便去買些粳米和青魚回來。」葉晚晴說道。

顧曉晨雖然心中擔憂，但她知道嫂嫂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改變，便沒有再阻攔，轉身去取銀兩了。

顧曉晨找來一個小布包，裡面裝著幾塊碎銀和一些銅板，這是她們僅剩的盤纏了。葉晚晴接過布包，小心地將其放進懷中，然後裹緊了身上的披風，轉身走出了房間。

屋外，積雪還未融化，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凜冽的寒風刮在臉上，像是刀割一般疼痛。葉晚晴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頂著風雪，艱難地朝鎮上走去。

一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偶爾幾聲犬吠在風雪中回蕩，更顯得街道空曠寂寥。葉晚晴走了許久，才終於來到了鎮上唯一一家還在營業的糧油鋪子。

「掌柜的，粳米怎麼賣？」葉晚晴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走進鋪子，開口問道。

「客官，要多少？」掌柜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葉晚晴，慢悠悠地說道，「這大雪天的，價格可比往日貴上不少。」

葉晚晴心中瞭然，這年頭，遇到災年，商家坐地起價是常有的事。但她急需買米，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便說道：「掌柜的，您給個實在價，我多買一些。」

最終，葉晚晴花了比平時多出一倍的價錢，才買到了一小袋粳米。離開糧油鋪子，她又頂著風雪，來到了鎮上的魚市。

魚市上，大部分攤位都空著，只有零星幾個漁民還在擺攤售賣。葉晚晴在僅剩的幾個攤位前轉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一條還算新鮮的青魚。

「這條魚怎麼賣？」葉晚晴指著那條青魚，開口問道。

「客官，您眼光真好，這條可是剛捕撈上來的青魚，肉質鮮美，最適合熬粥了。」漁民熱情地介紹道，「您要是誠心要，就給您便宜點。」

葉晚晴與漁民討價還價了一番，最終以一個還算合理的價格買下了那條青魚。

買完東西，葉晚晴回到客棧，只見大堂里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幾桌客人。她徑直走到櫃檯前，對正在算賬的田掌柜說道：「田掌柜，上午好啊。」

田掌柜抬起頭，看見是葉晚晴，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喲，這不是葉娘子嗎？快請坐，快請坐！」

寒暄過後，葉晚晴說明了來意。她想借用客棧的廚房，為家人熬一鍋魚片粥。

田掌柜聽罷，面露難色，「葉娘子，這借用廚房的事，可不是小事啊。你也知道，這廚房可是客棧的重地，怎麼能隨便外借呢？」

葉晚晴自然明白田掌柜的意思，她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放在櫃檯上，說道：「田掌柜，這點小意思，就當是您的辛苦費了。」

田掌柜看了一眼那塊碎銀，眼珠子轉了轉，說道：「葉娘子，您也知道，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啊。您要是真心想借用廚房，我倒也不是不可以通融，只是……」

他故意拉長了聲音，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葉晚晴知道，田掌柜這是在待價而沽。也不點破，只是從容地從荷包里又摸出一塊碎銀，這已經是她們最後的體己了。「掌柜的是個痛快人，我也不說虛的。廚房我借用半個時辰，這些銀兩就當是給您添柴火的，如何？」

田掌柜掂量著手中的碎銀，臉上堆滿了笑意，「葉娘子爽快！那就依您說的，半個時辰，您放心用！」說罷，便吩咐店小二領著葉晚晴從後門進了廚房，又吩咐店小二把葉晚晴的家人帶來。

進了廚房，葉晚晴先將帶來的粳米淘洗乾淨，放入鍋中加水熬煮。接著，她便開始處理買來的青魚。只見她動作嫻熟地颳去魚鱗，剖開魚腹，取出內臟，然後將魚身清洗乾淨。

葉晚晴取來一把鋒利的菜刀，手起刀落，將魚肉片成薄如蟬翼的魚片。她片魚片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可見刀工之精湛。一旁的店小二看得目瞪口呆，他從未見過有人能將魚片片得如此薄透。

處理好魚片，葉晚晴將其放入碗中，加入鹽、薑絲、料酒腌製片刻。此時，鍋中的米粥已經煮至濃稠，她將腌制好的魚片一片一片地放入鍋中，用勺子輕輕攪動，以免魚片粘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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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魚片的加入，一股鮮香的味道在廚房裡瀰漫開來。田大廚原本在後院休息，聞到這股香味，忍不住循著味道來到了廚房門口。

「咦，這是什麼味道，如此鮮美？」田大廚探頭往廚房裡張望，只見一個年輕女子正在灶台前忙碌著，鍋中翻滾著乳白色的粥，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田掌柜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當他看到鍋中那鍋色香味俱全的魚片粥時，也不禁食指大動。

田掌柜正想開口詢問，就見葉晚晴端著盛好的魚片粥走了出來。她先是盛了一碗遞給顧鄭氏，「娘，您嘗嘗，看合不合您的口味。」

顧鄭氏接過粥碗，只見乳白色的粥面上漂浮著幾片晶瑩剔透的魚片，點綴著翠綠的蔥花，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慾大增。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頓時一股鮮香的味道在口腔中瀰漫開來。魚片鮮嫩爽滑，入口即化，粥底香濃軟糯，回味無窮。

「好喝，晴兒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顧鄭氏忍不住讚歎道。

葉晚晴微微一笑，又盛了一碗遞給顧雲霆，「夫君，你也嘗嘗。」

顧雲霆接過粥碗，看著眼前這個溫婉賢淑的女子，心中湧起一股暖意。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只覺得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流入胃中，驅散了體內的寒意。

「這粥……真好喝。」顧雲霆的聲音有些沙啞，卻難掩讚賞之情。

葉晚晴又將剩下的魚片粥分給了顧曉晨、輝哥兒和萍姐兒，三個孩子早就被這股香味勾起了饞蟲，此時哪裡還忍得住，接過粥碗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田掌柜和田大廚也厚著臉皮湊了過來，一人喝了一碗魚片粥。田大廚喝完后，對葉晚晴的廚藝讚不絕口，「葉娘子，你這手藝真是絕了！這魚片粥做得比我吃過的任何一家酒樓都要好吃！」

葉晚晴謙虛地笑了笑，「田大廚過獎了，不過是些家常吃食罷了。」

就在這時，客棧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店家，可還有客房？來一間上房！」

田掌柜連忙應聲迎了出去，只見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名隨從。那男子身材魁梧，面容嚴肅，一看便知是久居上位之人。

「這位客官，實在抱歉，小店已經客滿了。」田掌柜賠著笑臉說道。

那男子聞言，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有些不悅。就在這時，他突然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頓時精神一振，問道：「這是什麼味道，如此香氣撲鼻？」

田掌柜眼珠一轉，連忙指著廚房的方向說道：「回大人，是廚房裡一位客人正在做飯，那香味便是從那裡傳來的。」

那男子順著田掌柜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廚房門口站著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雖然看不清容貌，但那周身的氣質卻讓人無法忽視。

「哦？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處隱居？」那男子來了興緻，邁步朝廚房走去。

田掌柜見狀，心中暗道不好，連忙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男子走到廚房門口，正好看到葉晚晴端著一碗魚片粥走了出來。他目光落在葉晚晴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艷之色。

「這位娘子，在下張榮，敢問娘子芳名？」張榮拱手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敬意。

葉晚晴微微一愣，隨即福了福身，輕聲答道：「民婦顧葉氏，見過大人。」

張榮的目光落在葉晚晴手中的魚片粥上，問道：「不知娘子手中所端何物，竟能散發出如此誘人的香味？」

葉晚晴心中暗暗叫苦，這張榮一看便知身份不凡，若是被他纏上，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