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寧願明白死，不願糊塗活
礦洞被到處撞得四分五裂，怪物路過的粘液碰得上面下面到處都是，熒光石稀稀拉拉往下滴著粘液和毒液，好好的一個礦洞硬是變得和沼澤地一樣潮濕黏膩，還有腐爛的惡臭襲滿鼻腔。
地底的光線變得昏黃，因為發光的礦石被淡黃色的液體包裹。
昏暗中，兩座「小山」相遇。
老樹精睜開眼睛，地面上是數不清的根系。
「嚶我……」怪物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我找到你了。」
「毒蛇口袋」內似乎被什麼東西攪得翻天覆地，不斷變幻著形態，最後勉強變成一個人形，如果忽略身軀各處不小心甩出的蚯蚓腦袋、毒蛇尾巴和壁虎爪子的話……
楊吟霜的眼睛被象鼻蒙住了，象無的聲音傳來，「融合期的手段，不是現在的你該看的。」
視野被蒙蔽，聽覺和感知就更加敏銳。
好像天塌了，地震了，空間被扭曲了。有好幾次楊吟霜都覺得有什麼粘稠的液體從自己身邊甩過，又好像有一道邪惡黏膩的目光就要放在她身上，每當這個時候，她的手臂就會被象無握住，並不溫暖的溫度，可是驅散了一切陰冷。
好一會兒，楊吟霜才想起來融合期是多高的級別。
知微期練體期至心期驅源期融合期……這是她不可仰望的存在。
楊吟霜在這之前甚至覺得自己晉陞練體期都夠嗆。
可是此時此刻……神奇的力量就擺在自己面前，自己成了被裹挾的其中之一，瞧見人人都可以翻雲覆雨，而自己仍然弱如螻蟻的新世界。
……楊吟霜承認，她心中忽然湧出無限的不甘。不甘自己平凡了半輩子，因為別人的事別人的事業猝死，再次來到新世界，她仍然成為平凡大眾之一，擬靈和天賦都平平無奇……
楊吟霜深吸一口氣。
她忽而有了野望。
她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有資格成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存在，也有資格參與進這一切，擁有選擇權，至少不是像現在這樣……連看見都是一種罪。
——弱小的原罪。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切變得安靜了一些。
楊吟霜恢復了視力，一下就看到那個怪物的軀殼變得七零八落，而老樹精的樹樁脹大，木心從中飛出，樹樁拔高長成參天大樹，「彎腰」發出低吼。
就這樣結束了嗎？
用不上象無……不，不可能。
老樹精之前明明連殺了她都做不到。
那麼，怪物為何變得七零八落。
忽然地，楊吟霜想起老樹精說的話。
【那個人每次來，都是不同的軀殼不同的擬靈……】
可是從現在到剛才，明明只有這個怪物啊……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怪物到底算作那個修士的軀殼還是……擬靈？
七零八落的怪物殘肢中忽然發生了鼓動，好像有一個人要破體而出。
然後——一個男人從裡面爬了出來，雙眼帶著邪性的紅，彷彿迎接新生一般深吸一口氣，「好純粹的生機。」
他歪了歪頭，殘忍一笑，「有史以來最快生成軀殼的生機……桀桀，我要將你連皮帶魂的收藏起來！」
然後就聽無數囈語響起，無數怨憎不甘充滿了楊吟霜的心神，她終於明白自己方才那些不甘和野心是誰催發出來的了。
那個修士本身，就是越靠近越同化越絕望。
而被無數囈語正沖面前的老樹精年輪減半，枯枝上長出無數綠葉，茂盛至極。
好漂亮的一棵樹。
楊吟霜很快從迷醉中回神。
這和迴光返照有什麼區別！
就像楊吟霜想象的那樣，那個修士不過剛一照面，就提前催發了老樹精的生機，樹葉開始枯敗，老樹精開始快速枯萎，而那個修士臉色卻越來越紅潤。
「這是邪……」老樹精像是被扼住喉嚨，可是眼裡的吃驚絕望十分分明。
然後，象無動了。
擁有未知實力的修士才來得及剛剛回頭，就有一頭龐大的大象撞破土壤，出現在地底空間中，一腳向他踩去。
修士才剛剛躲過，就好像被空氣束縛，動彈不得。
象無懸浮在大象身旁，眉眼彎彎，「既然這麼喜歡從內擊破，就讓你再回到大象空間好了。」
修士被空氣拉扯著往大象身上飄，像極了傀儡線操縱的小人，只能按照命定的軌跡一般行走。
可是修士半點不見懼意，臉色更加紅潤，雙眼露出病態的興奮，「果然！根本不是什麼大象空間！是……」
話音未落，他徹底被抓進大象體內消失不見。
一切塵埃落定，卻顯得極其不真實。
「嘎吱。」
楊吟霜踩在枯葉上，枯葉下也許是殘肢，被她踩得嘎吱作響。
她仰頭，和老樹精對視上。
在這一瞬間，雙方俱看見了對方的迷茫與無力麻木。
那麼強的存在，象無只需要一照面就能解決。
老樹精的奮戰和拚死一戰全然成了笑話。
可是很快，老樹精眼裡閃過滿足的笑意，「人類，你說的那絲生機……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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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落葉紛紛落落的落下，老樹精的身軀漸漸矮下，木心徹底失去光芒，它化作了飛灰。
恍惚間，飛灰溫柔掠過臉頰，楊吟霜若有所覺的側首，感到似曾相識。
「啪嘰！」
失去生機的木核落在枯葉上，遍體鱗傷的樹根失去作用消散，露出其中毫髮無損的朱原獸。
楊吟霜有些迷茫了。
象無緩緩走至她身旁，輕鬆說道，「真不錯，交易達成了。」
楊吟霜眨了眨眼，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前輩真的好強。」
「嗯哼。」象無手中出現象牙白似的利器，緩緩走向那群瑟瑟發抖的朱原獸。
楊吟霜不知道怎麼想的，奮力追了上去，「這群老弱病殘也不知道有什麼用，怎麼就值得那個老傢伙為了達成交易拚命相護！」她著重強調「達成交易」這四個字。
象無果然停了下來，似笑非笑道，「你不出現在老樹精面前，我也就不用出現在老樹精面前，我照樣能夠達到目的，哪裡需要我做交易。」他笑著說出真相，「你告訴他這一切，得到最大利益的人不過是你自己。」
楊吟霜睫毛微顫，在象無越來越瞭然的目光下，她仰頭道，「寧願清醒著死，也不願糊塗著活！我不管它想要什麼，至少我為了活和利益不擇手段沒有錯！」
「前輩，這也給您省了不少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