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消之時，流水又相逢3

聽到要去抓魚吃，季言禾瞬間充滿了力量，飛快跑回坡頂拿回兩人藏在隱蔽處的簡易行囊。

抬眼望了眼河流的位置又迅速跑下去，走之前還不忘再摘一兜的漿果在路上吃。

——

來到河邊，季言淮脫下草鞋，和行囊一起放在乾淨的大石頭上。

撩起褲腿，先季言禾一步下了河。

季言禾也脫了鞋，他穿著的是布鞋。

是兩人在尋找新家園的漫長道路上，季言淮幫了一戶人家的農活得來的報酬，並以「鞋子太小了，穿不進」為由拿給他穿。

他把鞋放在了草鞋旁邊，布鞋比草鞋大了好幾圈。

阿姐的手很大，在流浪的日子裡為他遮風避雨。

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

同樣，他也知道，阿姐的腳其實很小，完全能夠穿進這雙布鞋。

只是，阿姐想把好的給他，所以才編了個理由。

然後又用這雙腳，踩著硌腳的草鞋，背著他踏上尋家的路途。

季言禾攥緊拳頭。

他一定要快快長大，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讓阿姐不再勞苦，讓阿姐過上幸福的生活。

「阿禾，愣著做什麼呢？」尋了處水位低捉魚的季言淮見他遲遲不下河，出聲問。

「這裡水淺，快下來一起捉魚，我一個人捉不到。」

和水有關的事情，季言淮不得不承認自己比不上弟弟。

季言禾換上得意的表情，擼起袖子和褲腿，提著撇來的竹片大跨步下了河。

兩人站在一塊，撒了些漿果當做餌料，然後屏息盯著清澈的河底，等待魚的到來。

過了一段時間，游來一支數量少的魚群。

季言禾憑著對水流的獨特敏銳感，察覺到當中最大的一條魚的遊動軌跡，在魚甩尾逃跑前舞著竹片刺了下去。

清澈的水染上一片紅暈，魚群被驚得四下逃竄。

季言禾舉起竹片，看著被刺穿的大魚，歡呼：「捉到了！捉到了！」

「是條大魚！」

「有肉吃了！」

季言淮望見他開心的笑容，也跟著肆意笑出聲。

青翠的笑聲回蕩在河流之上，與淙淙水聲交織成悅耳的歌謠，洗刷姐弟倆一路上的疲勞。

兩人回到岸上，用竹條穿過魚鰓把魚捆起來，開始下一輪捉魚。

一直到有人來河邊洗衣，揮舞著洗衣棒，大聲叫嚷著趕人，姐弟倆才慌忙提著魚和行囊，穿著鞋跑掉了。

跑出二里地，終是沒了力氣。

季言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垂眸看到右手提著的六條魚，又止不住的喜悅。

季言淮擦掉額頭的汗，望了眼天。

「等到傍晚，我們去村落逛逛，看看有沒有人燒秸稈。」

「有的話，就去蹭火烤魚！」

——

兩人在河流下游簡單處理了魚，用葉子包好。

洗掉身上的魚腥味，這才去到了附近的村落。

沒多久，就找到了一處人家在燒秸稈。

把魚和行囊藏在了遠處，姐弟二話不說就開始幫這家人搬動秸稈。

一直到全部搬完，大娘這才有空過來詢問：「你們是哪家的孩子？我怎麼沒見過。」

季言淮捏了捏半乾的衣角，「我們沒有家。」

大娘沉默了一會兒。

轉身撿起放在地上的幾個紅薯，遞給了季言淮。

「拿去吃吧。」

「正好這火燒得旺，能烤烤紅薯，還有你們一身濕潤的衣裳。」

季言淮兩手接過，與季言禾一起連續彎了幾下腰道謝。

大娘扛起鋤頭，一手指向姐弟倆身後朦朧的竹林。

「那裡有間破房子，主人早些年過世，過夜還算湊合。」

「謝謝大娘！」

一家人離去后，姐弟倆取回東西，把紅薯和魚一起放在火堆上烤。

保險起見，先就著熱氣吃掉大娘送的紅薯墊墊肚子，然後帶著同樣烤好的魚去往大娘所指的竹林。

夜已黑，好在今晚月亮又大又圓，有足夠的月光透過層疊的竹葉撒在地上，照亮了前進的路。

到了深處，終於見到了破屋子。

是泥石堆砌的房子，瓦片沒有拆完，比姐弟倆想象中要好些。

找了間沒塌牆的房間，用褪了色的柜子擋住破門后，姐弟倆才放下心來。

葉片墊在地上，六條還有些溫熱的烤魚攤在上面。

望著窗外的月色，開始美美享用大餐。

吃完后，姐弟倆把帶著烤魚氣息的葉子埋在外面地里，回到房子里準備入睡。

姐弟倆一人握著一根粗棍子，縮在牆角靠著彼此，披著一張單薄的毯子。

「阿姐。」

季言禾閉著眼，半夢半醒似的呢喃。

「我睡不著。」

外邊時不時傳來野獸的啼鳴，實在叫人難以安心入睡。

季言淮靠得更緊了些，柔聲道：「那我給阿禾唱首歌謠。聽完歌謠后，阿禾就能睡著了。」

「池塘的水滿了，大雨也停了～」

「村口的池塘里，有好多魚兒游～」

「天天我等著你，一起看魚兒游～」

「一起看魚兒游～」

「……」

身旁季言禾沒了呢喃聲，呼吸漸漸平穩，已進入夢鄉。

季言淮這才閉上眼睛。

「阿禾別怕，有阿姐在。」

「阿姐會保護你的。」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