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冤家易結不易解

「李晴天，王主管叫你過去一趟！」一個充滿趾高氣昂意味的尖銳女聲突然傳來，打破了辦公室內的沉寂。

這是一間開放的公共辦公室，被隔出了眾多的方格子工位。隨著這個尖銳的女聲傳來，方格子工位上立即探出一顆顆腦袋，齊齊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像極了突然宕機的打地鼠遊戲。映入眾人眼帘的是一位二十八九歲的嬌小豐腴女人，圓臉大眼，鼻子旁還有幾顆小雀斑，一截極短的小辮子橫在她的腦後，此刻正隨著她的腦袋左搖右擺。

「哦，李姐，我知道了！」這時最前面的一個格子里也探出一顆腦袋，口中則是有氣無力地答道，滿臉的不情願。這是一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大男孩，一頭長短適中的黑髮，眉毛修長、雙眸清亮、鼻子挺拔，滿臉的書卷之氣，讓人一看便知他就是一個剛剛踏出象牙塔的大學生。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李姐的語氣之中充滿了不耐煩之意，卻也讓人知道她與李晴天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

「小天，你自求多福吧！」

「小天，姐為你默哀！」

「……」

李晴天的身後傳來一片唉聲嘆氣之聲，方格子里的同事們都在為他祈禱。這位王主管的為人實在是太過尖酸刻薄，無論是工作稍有失誤，還是業績稍有下滑，等著的便是一番不分青紅皂白的責罵，所以她在公司屬於那種人見人怕、聞之色變的存在。無論她請誰去她的辦公室，被請之人都是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有去無回之感。

「主管，您叫我？」李晴天敲了敲王主管的辦公室門，得到許可后才敢推門而入，臉上則露出了可憐兮兮的討好笑容。

「李晴天，你這個月的業績為什麼下降這麼多？還想不想在這幹了？」然而，迎面而來的便是王主管的一聲河東獅吼。這位王主管也僅是一位年近三十的職業女性，正是風韻滿溢、女人味十足的年紀，只是眉毛略顯粗重，便顯露出她稍有些強硬的性格。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俗語還是有些道理的，至少王主管只是動口而沒有動手。他並不答話，心中卻對自己使出阿Q的精神勝利法。

「你怎麼不說話？」王主管則是繼續步步緊逼。「要不我現在就通知財務給你結賬？」

「嘿嘿，主管，看您美麗的眼角都起皺紋了，跟我生氣多不值得。」李晴天趕緊賠笑。「下個月我肯定會努力的，絕不會讓您失望。」

「哼，如果不是看在你小子嘴甜的份上，我早就讓你捲鋪蓋卷滾蛋了。」王主管雖然面色稍緩，但是語氣之中仍是不肯罷休。「這個月的獎金扣10%，如果下個月再這樣……」

「好的，主管，我就知道您是全世界最最漂亮的女人。」不待王主管說完，李晴天便搶著說道。「下個月保證完成任務！」

「好了，你去吧，別光顧著耍貧嘴！」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在李晴天一陣糖衣炮彈的猛攻之下，王主管最後還是放了他一馬。

「要不是老子大學剛畢業，租房子缺錢，能在這裡受你的鳥氣？」李晴天離開王主管的辦公室後邊走邊自言自語。他的老家是農村的，在這個大城市裡舉目無親，大學剛畢業，又沒有找到心儀的工作，只得在這個公司謀一份銷售的差事，隨便混口飯吃。

「小天，怎麼樣？」李晴天剛坐到工位上，便有人偷偷打聽他在王主管辦公室里發生的事情。

「還能怎麼樣？這個月的獎金扣10%。」李晴天的語氣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唉，你們都還好，我可是被扣了20%。」又有一聲嘆息傳來。

這種悲哀的情緒就像流感病毒一樣，緊接著辦公室內便傳來一片整齊的嘆息聲。這兩個月正是他們公司電暖氣產品的需求淡季，銷售業績自然是全線綠光，人人都不好過。

「李姐，真羨慕你，公司從來都不考核你的銷售業績。」片刻之後，又有人打破了沉默，語氣之中充滿羨慕之意。

「咱們哪能和李姐比，誰叫人家老公是公務員，還恰好在稅務局上班！」馬上有人自嘲起來。原來他們口中的李姐算是一位官太太，在他們公司也算是一號人物。

但是，剛到公司沒多久的李晴天又怎麼敢與她結下樑子？說到底，其實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那是一個月以前，他來到這家公司面試，剛到樓下就碰到了當時還不認識的李姐。那時的李姐剛從一輛車上下來，隨手捏著一片用過的紙巾。她毫不在意地鬆開手，那片紙巾恰好就飄到了李晴天的面前。然後，故事的情節大家都能猜到，無非是他提醒李姐注意公共衛生，不要隨意亂扔垃圾，而李姐看到衣衫簡樸、滿臉書卷氣的他，則是撒潑耍賴般的與他吵了起來，還說如果她不扔垃圾，環衛工人就要失業云云。李晴天則是並未與她爭吵，反而是默默地拾起地上的紙巾，放入到不遠處的垃圾桶內。

事情本該到此結束，但是，世事偏偏是無巧不成書。李晴天也入職了李姐就職的公司，二位冤家反而在機緣巧合之下成了同事。當然，他們二人的梁子結下之後也是一直無解。雖然，他事後也曾主動找李姐道歉，但是人家根本不理睬他，當然，此後更不會給他好臉色。而短時間內，經濟窘迫的他也不敢提出辭職，所以只能苟且在這裡，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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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時間，李晴天來到樓下，見到一位身材壯碩的保安后便是一拳打在他的胸口。而那位保安也毫不示弱，馬上回擊一拳，同樣打在他的胸口，然後他們二人便擁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起來。這位保安乃是他的發小兼好兄弟王剛，也是一名剛從二本大學體育學院畢業的體育生，擅長散打和自由搏擊，同樣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選擇在這裡當起了保安。

說起來，李晴天能夠找到這份工作還是托王剛的福，因為他發現了那家公司的招聘信息后立即告知了李晴天，他的初衷便是好兄弟都在同一座大廈上班也是挺好的。事情最後還是隨了他的心愿，如今兩人不但在同一座大廈上班，還共同租了一套房子，好在睡覺時還是分開在不同房間的。

「小天，一會準備去哪裡？」倆人打鬧了一會後王剛問道。

「我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去哪裡都無所謂。」李晴天的語氣里滿是無所謂。「剛子，你呢？你打算去哪？」

「我今天要在大廈值班，正好與我同組的劉老哥有事，不如你留下來和我一起值班。」王剛建議道。「晚上根本沒有什麼事情，而且我們還有免費的值班餐，咱們兄弟兩個，再買上幾瓶酒，一起喝點不也挺美？」

「好主意！」今天被王主管訓斥一頓，李晴天的心裡或多或少地鬱積了一些煩悶之意，與好兄弟共謀一醉也是一個極好的選擇。「那我去買酒！」

「好，我還是老樣子，53°的燒刀子，別的酒都不夠勁。」王剛爽朗的笑聲夾在話語聲中傳來。

李晴天沒有回頭，只是用手比出一個OK的手勢。王剛的身體極好，酒量更好，兩瓶53°的燒刀子下肚，舌頭不大、走路不晃，他早已經領教過多次。而他的酒量就遠遠不如王剛了，最多只能喝一瓶53°的燒刀子，這時也只能保證意識清醒，手腳則根本不聽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