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姐姐,你別走
大廈對面的街坊乃是一個居住區,街邊就有很多便利店、小商店和小飯館,買些煙酒零食等日用品十分方便。
因此,十幾分鐘后,李晴天便提著兩個大袋子回到了大廈一樓,王剛見狀連忙把他領到保安室中。他自己當然不能進入保安室中休息,因為現在正是大廈職工下班的高峰期,作為大廈高薪聘請的安保力量,在這個關鍵時刻當然要出現在金主們的面前,讓他們覺得自己的錢花得值,下次再掏錢的時候也能夠更爽利一些。
其實,王剛的樣貌還是挺帥的,一頭短髮幹練清爽,國字臉輪廓分明,更兼濃眉大眼,另有一雙讓諸多單眼皮女人們羨慕嫉妒恨的精緻雙眼皮,眼睛一眨一眨的也能撩動不少成年女性的芳心。當然,最吸引女人注目的還是他那挺拔的身材和那一身結實的腱子肉。得益於常年累月地鍛煉身體、練習武術,他能夠擁有這樣讓人羨慕的好身材也是理所應當。
「剛子,今天又是你值班啊?」一位三十多歲的豐滿淑女顫顫巍巍地走到王剛身邊,露出一個極其嫵媚的笑容,眼神則是火辣辣地盯著他寬闊強壯的胸膛和粗壯有力的大腿。「姐姐今晚也是一個人,有些孤單寂寞呢,不如我陪你一起值班啊?」
「嘿嘿,王姐,我也願意有您陪伴,但是我們公司有制度啊,保安室一直都是閑人免進的。」王剛則是假裝靦腆地搓著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憨厚模樣。
「哼,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王姐憤憤然地轉身離開了,由於她轉身的速度實在太快,以至於她身上的顫顫巍巍們差點追不上骨架的轉動速度,掀起了一陣劇烈的波瀾。
「唉!」王剛望著那陣波瀾遠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要不然閉上眼睛忍忍算了?算了,還是自己忍忍算了,因為實在是膩得下不了口哇。
稍後,也有幾名下班的熟女經過王剛的身邊,均是調笑他幾句,但也僅僅是止步於言語上的揩油而已,他反而被挑逗得心頭火起,卻又苦於無法得到釋放,不由得被憋得臉紅脖子粗,活脫脫的一副初哥像。而那幾位始作俑者則是咯咯嬌笑著遠去,就像剛剛踩了蛋的大公雞,好一副趾高氣昂的勝利者模樣。而王剛只能呆在原地,心中則暗暗賭咒發誓,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教訓她們一番,好教她們知曉哥哥二十多年的童子功也不是白練的。
一個人待在大廈的保安室中,李晴天便有些百無聊賴。其實,保安室的條件很不錯,竟然還是一個套間,外間裝有監控視頻設備,配備著舒服的座椅,而內間則有電視,有沙發,當然還有兩張單人床以及一些簡單的傢具。這保安室遠比他們二人租住的出租房要舒服得多,而且還是免費,讓他都有些羨慕王剛的保安工作。要知道在這個大城市裡,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每個月的租金至少也要六千元,他們二人每人分攤三千元。如果每個月能夠節省三千元,對他來說也是一筆不菲的資金。
打量完保安室的值班環境,他隨手從食品袋內摸出一包香煙,點燃一支后便慵懶地仰躺在沙發上,看著電影頻道里正在上演的《東成西就》,臉上卻慢慢地湧起了回憶之色。
他來自於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一年辛苦下來的收入也只能勉強為他湊夠大學一年的學費而已,至於生活費就得靠他自己勤工儉學來維持了。好在他平日里素來節儉慣了,四年的校園生活雖然不夠豐富多彩,但也順理成章地拿到了畢業證和學位證。
原本他在大四下學期就已經簽了一份薪資不菲的工作,但是剛好遇到行業震蕩調整,就在他畢業的前幾天,那家簽約公司還是放了他的鴿子,所以他只能臨時在樓上的那家銷售公司找了一份銷售工作,目前正處於試用期,所以薪水並不可觀。
當然,在校期間也有一位漂亮妹子對他拋出了橄欖枝,但是出於對自身家庭條件的自卑心理,他還是婉拒了那位妹子的好意,因為他並沒有在這座房價高企的城市裡購房安家的信心。為此,王剛還大罵了他一頓。用王剛的話來說,就是雖然不能給那個妹子一個家,但是總能給人家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不是,做人就要及時行樂。而他只是埋著頭不說話,任憑王剛責罵。最後,王剛還是由衷地欽佩他是一條漢子,兩人大喝一場。到了最後,王剛依然在喝酒,而他則是抱著垃圾桶說了一個晚上的對不起。當然,這是王剛後來才告訴他的,而他則是堅決地不予承認。夜深人靜之時,每當想到那道曼妙倩影,他的心中就會不由自主地泛起無限柔情,繼而轉為滿腔苦澀,眼睛也隨之濕潤起來。
「小天,我總算是將那些大爺們都送走了,等得著急了吧?」王剛洪亮的聲音從保安室外傳來。
「啊,剛子,你忙完啦?」李晴天連忙坐直身體,又有些心虛地揉了揉眼睛,裝作自己剛剛有些睏倦之意。
「咦,小天,你的語氣不太對,眼睛還有些泛紅,是不是想家了?」王剛雖然長得有些五大三粗,此時還是敏銳地發現了李晴天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剛子,我們都是多大的人了,咋還會輕易想家。」李晴天心虛地笑了笑。
「哈哈,小天,那你肯定是想媳婦了。」王剛拍了拍腦袋,故作恍然大悟地說道。「你還留著那個妹子的聯繫方式沒有?你不敢打電話,我替你打!」
「剛子,你別亂說,我們就是純潔的同學關係。」李晴天連忙否認。至於她的聯繫方式,根本無需保存在手機里,因為他已經將那一串數字牢牢地銘刻在心間,一刻都不敢忘記。
「哈哈,心虛了不是?那就證明我猜對了!」王剛看到李晴天連忙否認的樣子,不由得開懷大笑起來,更兼手舞足蹈。
「剛子,你不是沒事了嗎?咱們趕緊走起吧!」李晴天望著食品袋內三瓶53°的燒刀子,舔了舔嘴唇,一副饞酒的模樣。
「好,小天,這長夜漫漫,哥哥也是無心睡眠!」王剛聞言后眼睛也是一亮,連忙坐到李晴天旁邊的沙發上,口中也難得地拽了一句《大話西遊》至尊寶的台詞,唯一的遺憾就是不太應景,這句話應該對著自己喜歡的妹子說。
李晴天立即打開食品袋,首先從中取出三瓶燒刀子,自己留下一瓶,將剩餘的兩瓶一起遞給王剛。王剛接過兩瓶燒刀子,將其中一瓶放在茶几下,擰開手中另一瓶的蓋子后立即抿了一口。高達53°的酒液湧入到他的口中,讓他原本十分英俊的眉宇立即皺了一下,然後咧開嘴,深吸了一口涼氣,緩解口中的火辣之感,還不忘贊道:「爽,要得就是這個勁!」
李晴天對王剛猴急的樣子早已見怪不怪,仍是不緊不慢地取出花生米、瓜子、烤腸、滷蛋、熏肉、雞爪等下酒菜,一一撕開封口,分別裝在塑料碗中,再整齊地擺放在他們身前的茶几上。這些下酒菜簡約卻不簡單,雖然不是出自名廚之手,卻也是誠意十足,讓人見之食指大動。而食品袋之中還有瓜子、啤酒、泡麵、榨菜、火腿腸等宵夜食品,當然是後半夜才會用得到,所以他直接將食品袋扔到身旁的床上,現在還不用理會它。
「小天,還是你最懂我,知道五香花生米也是我的最愛。」王剛立即從塑料碗中抓走幾顆花生米,一併丟入嘴裡大嚼起來,口中還含混不清地稱讚李晴天最了解他。
「剛子,走一個!」擺好下酒菜后,李晴天也是趕緊擰掉瓶蓋,對著王剛舉起手中的酒瓶。
「小天,來一口。」王剛立即拿起酒瓶與李晴天磕碰一下。
「咳咳咳!」一大口酒液湧入喉中,李晴天立即劇烈地咳嗽起來。他這一口酒喝得有些急,所以才被嗆到了。當然,這也與他今天的遭遇有關,畢竟他又不是泥塑木雕,被王主管毫不客氣地訓斥一頓,還要低聲下氣地賠著笑臉,本就有些鬱悶之氣,剛剛又想到那道讓他夜不能寐的倩影,更是覺得煩悶之極。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而已,這可是三國的第一牛人曹大大說的。
「小天,別著急,咱們小口些慢點喝,一會咱們的外賣也該送到了。」此時,王剛更加清晰地察覺到李晴天情緒的不對勁,但是他並未多問,只是勸他慢點喝酒,稍後還有熱菜呢。
「剛子,沒事,稍後我會慢些喝的。」好一陣劇烈地咳嗦過後,李晴天終於清除了岔入氣管的一絲酒氣,緩過氣來。
「小天,先墊一墊肚子。」王剛並未深究。因為他最了解李晴天,只要李晴天自己不想說,即便是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但是,等李晴天喝好了,自己就會主動說的,當然也只有他才會有這個待遇。
「剛子,你說咱們這一輩子是不是註定就是這個社會最底層的渣滓?」李晴天的雙眼直視著面前的王剛,眸子之中則充滿了不甘的怨氣。
「小天,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快樂,有錢人也有有錢人的煩惱!」王剛聞言之後則是哈哈大笑。「不可否認,有錢確實會少去很多麻煩,但是卻也不能完全杜絕煩惱!」
「剛子,我承認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我還是更願意做一個煩惱的有錢人!」李晴天則是苦笑著回答。
「廢話,我也願意做個煩惱的有錢人,剛才不是在勸你嘛!」王剛也是哈哈大笑。
「別廢話,再走一個!」李晴天再次舉起手中的酒瓶子。
「哐當!」兩隻酒瓶重重地碰在一起,然後兩人各自抿一口酒。就這樣,他們兄弟二人邊談邊飲,從光屁股的孩提時期講到小學,再從小學講到初中、高中,說到青春懵懂時期各自喜歡的女孩子時,都灌了一大口酒,均是唏噓不已。當然,在這期間外賣小哥也為他們送來了熱乎乎的紅燒排骨和黃豆燉豬蹄,兄弟二人更是吃得連呼過癮。
最後,李晴天還是喝多了,迷迷糊糊地倒頭就睡。王剛則是一隻手端著五香花生米,另一隻手拎著白酒瓶來到外間的監控室,他還要繼續守夜。
在一道無比漫長的走廊中,李晴天正在緩緩地向前走去,動作卻顯得有些獃滯,像極了一個沒有意識的木偶人,只有天花板上忽明忽暗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裡走了多久,只是記得自己剛恢復意識的時候,就走在這條漫長得好似永無盡頭的走廊里。又走了好久,他渾渾噩噩的腦海里終於湧上第一個清晰的念頭,告訴他儘快離開這裡,只是他的身體卻並不聽從他的指揮,依然是無比機械。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身體,前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走廊之中明暗交替的頻率也隨之越來越快,最後更是形成一片混沌之色。這時他的眼睛早已失去了作用,但是他的身體卻仍然向前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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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一轉,他突然來到了一個奇異的戰場之中,漆黑的天空之上閃爍著一道道耀眼的光華,然後便是響聲如雷,間或落血如雨。那些光華卻也照亮了這片滿目瘡痍的戰場,隨處可見崩壞的大地,截斷的河流,坍塌的山峰,還有縱橫交錯的屍體,那些屍體之中有人類,更有千奇百怪的飛禽走獸,有的大如山嶽,一根體毛便像是一株參天大樹,有的卻小如蚊蠅,身軀上卻是布滿了藍瑩瑩的絨毛,令他望而生畏。
他獃獃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那場慘烈的戰鬥。他看不見天空之中正在浴血奮戰的敵我雙方,而他們好像也完全忽略了他這名旁觀者。隨著時間的推移,天空之中的光華漸漸的變得稀疏,雷聲也在隱隱地散去,最後更是偶爾才會閃爍一下,只余雷聲寥寥。然後,這片戰場便陷入了長時間的黑暗之中。
就在他覺得這場慘烈的戰鬥已經結束的時候,漆黑的天空之中卻在猛然之間升起兩輪大日,那耀眼的金光照耀得戰場上的一切都是纖毫畢現,連他身前早已死去多時的屍體的眼球上都重新泛起了光華,好似要重新活過來一般。只是還不待他驚呼出聲,一股恐怖的熱浪便向著他當頭潑下,他身前原本好似重新復活的屍體的眼睛飛快地變得乾癟,接著身體也快速脫水,化作一具嶄新出品的木乃伊,繼而熊熊燃燒起來,幾息之後便化作了飛灰。見此情景,他十分驚恐,身軀就要後退,只是還不待他挪動腳步,更加耀眼的光芒早已經刺得他緊閉了雙眼,隨之一道驚天動地的驚雷便在他的耳畔炸響,震得他的腦海之中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像是一剎那,又像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千年萬年,他的大腦重新開機。映入他眼前的一切卻是完全變了模樣,讓他顧不得思考自己為什麼沒有死,也顧不上去想他為什麼會有真實的觸感。天空之中一輪烈日高懸,灼熱的陽光灑在皮膚上,讓他感覺到一陣刺痛,舉目四望,那場慘烈大戰的痕迹已經完全消失不見,眼前只余漫天遍野的黃沙和礫石。如果不是前方不遠處的砂石中還裸露著一截殘破的山峰遺迹,他一定會認為自己已經來到了另外一片時空的沙漠之中。
他邁步前行,腳下鬆軟且灼熱的黃沙帶給他極不舒服的感覺。費了好大的力氣,他才爬上那座好似更加灼熱的山峰遺迹,瞭望四方,入目皆是滾滾黃沙化作的茫茫沙海。
突然,微風徐來,前方山下一塊碩大的礫石後方飄起一片雪白的衣角。就在看到那片雪白衣角的時候,一種莫名的心痛之感瞬間瀰漫在他的心中,淚水更是無聲地順著臉龐滑落,他知道他即將失去一個對他來說極重要極重要的人。他發瘋一般的向著山峰遺迹之下衝去,由於奔跑得太快,還沒有跑出多遠,身體便失去了平衡,更是直接滾落到山下,一路滾到那塊碩大的礫石前才終於止住了身形。
他根本顧不得檢查自己的身體,扶著礫石掙扎著爬起來后,立即撲到礫石後面。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平躺在黃沙之上的白衣女子,最讓他觸目驚心的乃是她心臟處一個恐怖的大洞。她整個心臟已經完全消失了,傷口處更是帶著高溫燒焦的痕迹,所以才沒有流出一絲鮮血,那身白衣依然如雪。她的長發如同一朵盛開的黑色蓮花般披散在腦後,臉上卻覆蓋著一張銀白色的金屬面具,讓他無法看到她的容顏。再望向她的雙目,她漆黑如墨的眸子內清晰地倒映著他狼狽不堪的身影,還有他滿是淚痕和沙土的臉頰。
好像她也看到了他的到來,眼中便流露出濃濃的心疼和萬般的不舍之意,下意識地抬起玉手,輕輕的為他擦去臉上的淚痕和污跡。只是舊的淚痕還未擦盡,新的淚水便滾落而下,再添一道新的淚痕,一時之間又怎麼能夠擦得乾淨呢?所以,她很快便放棄了這個徒勞無功的動作,轉而握住了他的大手。只是,她的玉手雖然柔若無骨,但是卻觸手冰涼,沒有一絲溫暖。這個發現讓他的心中越發得疼痛,眼中的淚水滾落得更多,卻是無可奈何。
就在他淚眼朦朧之間,眼前白衣女子的嬌軀突然化作了一片片光點,飛快地向著天空之中飄去,他立即隨之站起身來伸手試圖抓住其中一個光點。此時,恰好有一個明亮的金色光點就在他的眼前升空,相較其他光點的速度彷彿慢上了些許,所以便被他一把抓在了手中。但是等他再張開手掌,原本被他握在右掌之中的金色光點卻早已消失不見。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白衣女子的衣物和銀色面具也在一瞬間化作一片飛灰,微風吹拂之下,早已無影無蹤。
「姐姐,你別走!」那位讓他感覺無比重要的白衣女子徹底消失了,卻也讓他的情緒剎那間爆發到了極致,一聲大吼瞬間響徹蒼穹,高懸在天空中的那輪大日好似也隨之震顫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