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
沒了大人們的約束,容玉眠明顯更瘋了,不說下湖捉魚這事,還偷溜出庄。
這日,她同往常一般偷溜出庄,京郊的八月倒是沒那麼熱,她一身男裝打扮,悠閑地在道上閑逛,不知為何這次出來路上行人卻很少。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樵夫,竟是慌慌張張的模樣,嘴裡還不斷念叨著什麼,「誒,大爺,你這是怎麼了?」容玉眠心生好奇,遂問道。
「啊,啊,那山裡,山裡,有死,死人!」樵夫有些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地說了這話。
「什麼!死人?」容玉眠也吃了一驚,思索一番,方才叮囑道,「大爺,你就當什麼都沒看見,省得有人找麻煩。」
「啊,啊,這是,這是自然,我一個小老百姓…」樵夫連連點頭,又顫顫巍巍地離開了。
容玉眠在原地走了幾步,方才下定決心,去山中一探。
她倒是好奇誰這麼大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拋屍荒野。
她心裡這般想著,便謹慎地進了山,不一會兒便看見樵夫說那個死人。
她在原地觀望一番,方才上前探人氣息,只是那人卻睜開了眼睛,一躍而起又連連後退,一副防備的樣子。
容玉眠看這情況,便解釋道:「呃,這位少俠,我沒有惡意,我就是聽,看,看見你在這裡躺著,便想著上前看看。」
那人稍稍放下戒備便要轉身離去。
「少俠,少俠請留步!」容玉眠見他那一身的傷,實在是於心不忍,便追了上去,見那人停下虛浮的步子看向她,「少俠,你這一身的傷一個人實在是不好走,不如我們結伴而行?等出了山,再分開也不遲。」
「我沒有東西可以報答你。」那人虛弱地說道,話罷,又邁開腿要離開。
「不需要你的報答,我只是怕對不起我的良心。」容玉眠跟著他,在一旁說道,要她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只要她搭把手就能活下去的人死去,於她終究是有些過不去。
只是那人還沒來得及說話便一頭栽下去了。
容玉眠急忙上前探他的氣息,謝天謝地他還活著。
容玉眠估摸著她一個人也無法將他帶回庄,便想著把他藏好,先回莊上找人了。
……
「眠眠!」容玉柳帶著蘇雲照一行人推開了客房的門,進了屋,便見著容玉眠一身男裝,那床榻上還躺著個昏迷的男子,容玉柳一下子就來了氣,「容玉眠!你,你,你成何體統!」
蘇雲照被那男子嚇了一跳,但也不忘給容玉眠說好話,「柳姐姐消消氣,眠姐姐一向心善,許是看見這男子受了重傷,於心不忍,這才將這人帶回來的。」
「三姐姐,」容玉眠也立馬起身說道,「我就是…」
容玉柳卻打斷了她的話,「大夫,這人何時能醒?」
「回三小姐,此人受傷頗重,一時半會是醒不過來的。」
「等他醒了命人告訴我。」容玉柳說道,又瞥向容玉眠,「你,現在去把這身衣服換了,我要好好聽你的解釋。」
「三姐姐,晚點換吧,我是以男人的身份救他的。」容玉眠小聲道。
「也行,那你現在出來給我解釋。」容玉柳在聽完容玉眠的解釋后,氣也消的差不多,只是說道:「你這次做事太衝動了,萬一那少年不是好人呢?就算他是個好人,你又可知把他帶到我們莊上來,會不會給我們招些禍事?你又如何向二伯母說你救了個男子?看看你這幾天偷溜出去,把你身邊的嬤嬤丫鬟們嚇成什麼樣了!」
那邊容玉眠身邊的奴僕仍心有餘悸,她的嬤嬤淚眼汪汪的看著她道:「小姐下次可別這麼胡鬧了,我們真是擔心得很啊!」
容玉眠被她們說得頭疼,只道:「好了,我下次不這麼衝動就是了,我當時也沒想這麼多嘛!阿照都沒說什麼呢!」
容玉柳被她氣笑:「阿照年紀比你還小呢,但從不胡鬧。」
蘇雲照不是不想說,只是想到那個夢裡的一句話「路邊的男人不要隨便撿,指不定送你一份死全家的大禮」,便有些害怕。
不過還是開口道:「等那人醒來,問問他是怎麼回事吧!」
容玉柳聽了這話也就放棄了對容玉眠的說教,只道:「也罷也罷!」
晚間幾人用完膳后,便在庭院中散步消食。
卻有丫鬟來報,那少年已醒,幾人便帶著奴僕去他屋。
少年見她們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在僕人的幫助下支起身子,道:「多謝三位姑娘救命之恩,等在下傷好后必有重謝!」
「怎麼是三位姑娘?少俠,我是男的啊!」容玉眠在一旁嘴硬道。
容玉柳卻不驚訝,「你的耳洞。」接著又對那少年說道,「救你的是我的四妹,這救命之恩我與我小妹是擔不起的!」
屋中氣氛一下子有些靜默,容玉眠正欲開口緩和一下時,容玉柳卻是問道:「你是何人?又為何會負傷至此?」
少年思索一番,正欲開口遮掩時卻看見了蘇雲照腰間的青竹葉玉佩,瞧著甚是眼熟,於是也不遮掩,道:「在下霧隱山莊第二十三任莊主的弟子,雁飛。至於為何會負傷,師父讓我送東西入京,概因此物過於珍重,才會被人追殺吧!」
「你是霧隱山莊的人?」蘇雲照聽完後有些詫異。
那雁飛一聽便對自己的猜測加深了幾分。
容玉柳問道:「你可有信物為證?」
其實不只蘇雲照一人驚訝,容家兩姐妹和滿屋的奴僕也是很驚訝的,只因霧隱山莊正是蘇雲照的親外祖家。
雁飛此刻故作茫然,一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的樣子,拿出了只有霧隱山莊弟子才有的青竹葉玉佩,容玉柳的嬤嬤接過後遞給了容玉柳,容玉柳和蘇雲照仔細端詳,最後相視一笑,容玉柳道:「真是緣分啊!」
雁飛表現地更加茫然了,看向容玉眠,容玉眠發現后,沖他一笑,只道:「這霧隱山莊的現任莊主,正是我這妹妹的親舅舅呢!」
雁飛早已經猜到,卻還是表現出一副錯愕的表情,容玉柳在一旁道:「錯不了,這玉佩與阿照的並無區別。」
蘇雲照此時卻有些呆愣,乾巴巴地問道:「多年不見舅舅,不知他可安好?」
雁飛回道:「師父身體一向硬朗,這次本也是要同我一起入京的,因為一些事耽擱了。」
容玉眠聽罷,開口道:「既是阿照舅舅的弟子,你不若同我們一起入京?」
容玉柳在一旁道:「若是雁飛少俠有要事在身,傷好后,便可自行離去,只是那些追殺你的人,你可攔得住。」
蘇雲照又在一旁問道:「師兄要將東西送到何處?」
雁飛本欲不說,可又突然想到師父說過,小師妹的繼母是容家小女兒,又聽蘇雲照和容玉柳她們以姐妹相稱,便試探道:「是送去禮部尚書府上。」
容玉眠一聽到禮部尚書,便扯了扯容玉柳的衣袖,容玉柳順勢輕輕將她的手握住,開口道:「吳家舅舅只派了你一個人嗎?」
「一人腳程快些,故而師父只派了我一人入京。」雁飛回道。
「等你傷好了,我們就入京。」容玉柳看向蘇雲照道,「我們姐妹二人的祖父正是容尚書。」
雁飛一聽便知道自己猜對了,道:「恕在下失禮,不曾想到二位小姐的身份。」
「無妨。」容玉柳道,「那些追殺你的人,可會尋到這兒?」
雁飛想了想,便道:「我,我是怎麼來的?」
「是我叫小廝把你抬回來了的,一路上沒看見人。」容玉眠回道。
少舒又問道:「那這附近人家可多?」
容玉眠回道:「這附近有好幾個京中貴人的莊子。」
雁飛點點頭,沉吟道:「應是找不到的,只是莫要派人去京中報信,他們很有可能會派人在城門把守。」
蘇雲照卻不解,「他們認得出來嗎?」
容玉柳聽到此話,便解釋道:「他們認不出來,只是會派人跟著行跡可疑的人,再逐一排查,這些人里的主家是否突然來了個年輕公子,這時找到他們想要的人便輕而易舉。」
「是了,小姐說的不錯。」雁飛贊同道,又同蘇雲照說道,「師妹,他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他們從霧隱追到這裡來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蘇雲照聽罷,只點點頭,並不作聲。
而後,容玉眠又問道:「他們從霧隱一路追殺到這兒來,一定是認得你吧!」
「這可難辦了,若他們背後之人是個有權勢的,隨意找個借口在城門逐個排查……」容玉柳不作聲了,後面的話大家也都明白。
蘇雲照這時在腦海中忽然冒出個想法來,「京中的有些大家閨秀出門時不是要戴帷帽嗎?不如把師兄扮成女子?」
容玉眠覺得這有趣,興奮道:「是啊,若真像三姐姐你說的那樣,到時咱們下車時就戴上帷帽,這樣那些人總不能上前來掀我們的帷帽吧?」
容玉柳思索片刻,道:「此法有些荒誕,不過也是可行的,不知雁飛少俠可否委屈一下?」
雁飛連忙說,「有法子入京已是極好,在下不拖累諸位就好!」
容玉柳便道:「那好,就這麼說定了,只待少俠你傷好后,我們便可回京。」
話罷,又囑咐奴僕上飯,對雁飛說道:「少俠醒來已久,只怕早已餓了,請用膳吧。我們姐妹三人就先出去了。」
說完后便向他行了一禮領著蘇雲照和容玉眠走向外面。
蘇雲照走時道:「師兄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們再來看你。」
容玉眠也道:「你可得給我講講江湖上的事!」容玉眠早就想找個江湖人士說說那些江湖故事了,現下得知雁飛身份,自然是想讓他說說江湖上的那些事情。
容玉柳聽到她的話后,兀自搖搖頭,對雁飛說:「少俠見諒,我這四妹妹性子直率。」
雁飛微微一笑,只道:「無妨,四小姐想聽在下講江湖上的事,是在下的榮幸。」
容玉柳聽得此話也不再說什麼,只帶著她們一眾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