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同
也不是說不同，樣貌倒還是那副樣貌，可那雙眼睛卻不一樣了。
以往那雙眼中含著的是黑沉死寂，死氣沉沉，其實不止紀知歲，她們這些流放的隊伍中不少人也是這種眼神，從天上跌落泥潭，對生活沒有了任何希望。
就連她的心底或多或少都有些絕望，上面那位擺出了證據說鎮國將軍通敵賣國，抄了家將他們流放。
她不信兒子會有通敵賣國的心思，就算有證據，她也是不相信的，可那又怎麼樣？
流放這一路她也品出了點味，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怕皇帝老早就開始忌憚鎮國公府了。
裴家現在只留著兩個男丁，一個是武功被廢的憶安，另外一個是長孫的血脈，這孩子天生帶疾，他們這些老弱病殘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做臣子的，難道還能反了皇帝不成？
現在這丫頭的眼眸卻是亮閃閃的，充滿了生機，在這樣的環境下，讓人忍不住總想多看幾眼，大概是這丫頭想開了吧！
三人進入洞穴深處，只一眼，紀知歲就注意到了倚靠在牆上那身形修長的男人，即使長途跋涉，食不果腹，可這男人的的氣質也沒有半分減弱，總是能夠讓人一眼注意。
裴二嫂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想到兩人現在是夫妻，連忙將燒好的水放在了紀知歲面前：「歲娘，你把這碗水給三弟送去。」
說完，裴二嫂馬上離開，生怕慢一步。
紀知歲看著面前這碗水，又看看站在那邊閉目養神的男主，無奈只能朝著裴憶安所在的方向走去。
剛走近，原本在閉目養神的男人就睜開了雙眼，眼中帶著無盡的寒涼和狠戾，看到來的人是紀歲安時，那情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怎麼了？」男人的嗓音磁性低沉，卻帶著些許沙啞。
那不對勁的情緒只出現了一瞬，紀歲安並沒有察覺，她將水往裴憶安的面前送，猶豫的半天，只說出一句，「二嫂燒的水。」
她上輩子是母胎單身，就算這輩子穿書白撿了個夫君，可對著裴憶安她實在是叫不出夫君這個稱呼。
「你應該比我更需要。」
紀知歲舔著唇，發現自己嘴唇乾裂起皮，面前男人就只是唇色發白，這樣一看，好像自己確實更需要補水。
口渴的感覺也後知後覺涌了上來，她又抬頭看向裴憶安。
「你喝吧！」
得到了這個回應，紀知歲端著碗往自己嘴裡送。
甘甜的水滑過喉嚨，口渴的感覺也消散很多，在喝水時，有道視線落在她身上，目光中帶著打量和探究。
是誰不言而喻，正在喝水的紀知歲一個抖精靈，頓時停住了喝水的動作。
她前面當著男主的面搶走了他的水，書中他可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絕對不能讓他記恨上自己。
「那個……還有一半，你要不要？」紀歲安腦子轉得飛快，想出了解決辦法。
可話一出口，她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對，讓男主喝自己剩下的水，好像更過分了吧！
伸出去的手打算默默收回來時，另外一雙大手將手裡的碗拿走了。
只見裴憶安一口氣將剩下的水喝完，他將手中的碗還給了二嫂。
紀歲安站在原地，愣愣看著那道修長背影離開，所以他們兩這算是間接接吻……
不對，現在是流放的路上，一家七口人就四個碗，根本沒人會計較這些。
她將自己腦海中的念頭拋去，將籃子裡面的紅菇拿到火堆旁。
一拿出來，就被裴老夫人攔住了，「歲娘，這毒蘑菇吃了會死人的，你快丟了！」
「對，歲娘，你去一邊休息，今晚有饅頭吃。」裴二嫂附和道。
「祖母，二嫂，這是紅菇，相信我，真的可以吃，要是你們不放心，我可以先試。」既然她們都不相信這紅菇能吃，那她只能夠身先士卒了。
「萬萬不可，萬一歲娘你看的那本遊記是騙人的呢！」裴二嫂並不贊同這個行為，甚至認為弟妹還是沒有打消想要尋死的念頭。
站在一旁裴憶安忽然詢問道：「遊記？」
「歲娘說在一本遊記上看到這蘑菇能吃，三弟你見多識廣，快來勸勸她。」
「是什麼遊記？」
明明對方只是詢問的語氣，而且這紅菇是真的能吃，可紀知歲莫名就有些心虛，哪本遊記她還真不知道，有的只是後世的經驗。
「我在書閣找的，以前在侯府的時候也吃過，祖母，二嫂，你們就放心吧！」她避開裴憶安的目光，對上其他人時，毫無心虛的感覺，語氣信誓旦旦。
裴憶安之後並沒有繼續追問，帶著默許的意味，加上紀知歲信誓旦旦的，裴二嫂和裴老夫人也就沒有繼續阻攔。
一小撮火堆，一個陶罐，還有一籃子紅菇，成為了紀歲安的戰場。
陶罐中的水已經燒開，將已經處理好的紅菇放進去燉煮，陶罐中的白水慢慢變成了粉紅色，還散發出獨屬於紅菇的淡淡清香。
紀知歲將前面找到的野蔥掰斷撒進湯中，那味道更加濃郁誘人起來。
一道簡簡單單的紅菇湯就這樣完成了，她用小勺舀了一點到碗中，入口鮮香。
見多識廣的裴老夫人從未見過這種食材，雖然顏色看起來有些奇怪，可紅菇混合野蔥的味道實在誘人，勾起了她腹中的飢餓感，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歲娘，給我也裝一碗。」這味道實在太誘人了，讓人食慾大動，她們這一路上都是隨便解決的。
一家人以前養尊處優，沒進過幾次廚房，做出來的東西勉強入口，能夠填飽肚子就已經差不多了，別說做出這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好嘞！」紀知歲拿過一個碗，舀了一勺到碗中，端給了裴老夫人。
臉色慘白的裴夫人走上前來，表情慾言又止，糾結極了，她弱弱開口道：「娘，還是小心為妙，要是這東西有毒，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