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約去東京
見她仍然不回應,童舟接著說出後世世人皆知的道理。
「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這樣只會讓親者痛而仇者快。童某深以為然,盼兒姑娘以為呢?」
趙盼兒被說中心事,心中一陣動搖。
被歐陽旭退親是被始亂終棄,不是她的錯。
樂伎出身是因為父親犯事受到牽連,也絕非她自己意願。
可是這些不得已,樁樁件件都在壓著她,都像是一根根針,不斷扎向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刺痛她的自尊心。
童公子這句話說得不是很文雅,甚至有些粗俗。可見他是沒什麼文採的商賈出身無疑,但這話中的道理卻是真的。
見她有所觸動,童舟也不乘勝追擊,而是將話題緩和起來。人生中的大多數事情,是沒辦法一下子就想通的。
「先吃點東西再從長計議吧,盼兒姑娘,吃飽了以後,才能有更多精神去給自己爭這口氣。」
就算沒有童舟摻和,趙盼兒坐在這裡難過一天,也絕不會忍氣吞聲,忍下這委屈。
她早就打定主意要上東京,去找歐陽旭問個清楚。
要想用道理說服一個人,是千難萬難的。以道理說服一個女人,那更是絕無可能。
點到為止,大家面上都好過。
趙盼兒確實早就心中打定主意,剛剛只是情緒積累的爆發。此時有童舟這麼一開解,更加不會作賤自己,順勢調整好心態。
她輕輕提起裙擺,屈身坐在童舟對面椅子上,毫不做作,爽快拿起筷子便吃。
「臨江坊的青團,是少有能跟三娘廚藝一比的點心。童公子有心了。」
看她開始吃東西,邊吃還邊評價。知道她這是走出來了,童舟也不再廢話,跟著她一起用餐。兩人閑談幾句吃完午飯,趙盼兒起身,風風火火的就要往茶鋪外走,被童舟叫住。
「盼兒姑娘這是要去哪裡?」
趙盼兒回首明媚一笑「童公子既然聽得真切,盼兒也不藏著掖著。」
「我那未婚夫歐陽旭如今高中探花,嫌棄我樂營出身敗壞他官聲,便遣他管家德叔來向我退親。」
「我不甘心,所以要去東京,去跟歐陽旭當面問個清楚,看看我這出身賤籍的女子真就有損他的官聲,他是不是真要背信棄義,毀棄婚約。」
「嗯,本該如此。」
童舟自然也不反對,事實上他還持肯定態度。
「所以,」趙盼兒說著頓了頓「若是歐陽不負我,我也不會三心二意辜負歐陽。對於童公子的心意,盼兒只能說聲抱歉。」
童舟的所作所為,誰會看不出他到底想做什麼?趙盼兒自然也看得出。
不管是為童舟,還是為她自己,果斷挑明,到此為止,才是對大家都好的。所以趙盼兒也直接跟童舟言明。
「盼兒姑娘此言何解?」童舟故作不解。
趙盼兒只好再說得明白點「盼兒知道童公子對盼兒有意,只是盼兒此去東京,若是僥倖挽回歐陽,便不再回錢塘。自此以後只怕再不能與童公子相見,累得公子一擲萬金卻一無所獲,盼兒很抱歉,今後望公子好自珍重。」
童舟覺得這趙盼兒人還怪好的,換成後世小綠茶,一定希望他可以一輩子當備胎。趙盼兒這樣乾脆拒絕,確實是對兩人都好。
可那得有個前提,歐陽旭退親是一場誤會,兩人在東京喜結連理,白頭到老。
可能么?
童舟清楚,那必然不能夠啊!
「盼兒姑娘,我怎麼做是我的事情,就算我那萬兩白銀水漂打的漂亮,只要我自己開心,又何來一無所獲的說法?何況,錯也是我做錯,盼兒姑娘又何必道歉?」
趙盼兒搖頭不語,道理簡單,可世上又能有幾人處在她這位置,而心中不感到有愧呢。一向不重視錢財的她,面對萬兩白銀的損失,也難以泰然自若。
童舟知道這樣是說不服她的,便又來一句扎她心窩子的話。
「盼兒姑娘,你真覺得自己此行東京會順利嗎?」
他這一句話,直接戳破趙盼兒強撐起來的堅強洒脫,瞬間又紅了眼眶。
趙盼兒心裡十分清楚,德叔到底只是個家僕,歐陽旭才是做主的主人。德叔能來這裡,就能說明歐陽的態度。
如果歐陽旭是讓德叔來接她去東京團聚,德叔再怎麼看不上她,也不會自作主張違背主人意願,強行跟她退親。
他能來這裡說這件事,不管他說的話有幾分是歐陽旭本人的意思,又有多少是他編造。
歐陽旭可能始亂終棄這件事,無論如何不會假。
「童公子要說什麼,但請直言無妨。」
「所以,我要送你去東京。」
趙盼兒剛才要出門做什麼,自然是去找去東京的商船,帶她到東京去找歐陽旭理論清楚。這件事結果如何童舟同樣知道,所以他要親自送趙盼兒去東京。
但是童舟這麼做,趙盼兒就很不能理解。
這童公子到底是什麼樣的真摯熱愛之情,才能讓他如此無私的送自己去東京找未婚夫破鏡重圓?
她一字一頓的跟童舟確認著「童公子,你是說,帶我,到東京,去找歐陽公子?」
童舟斬釘截鐵的回答「正是。」
趙盼兒直視童舟良久,說不出話來。
若是跟他一起上東京,倒是一路不必擔心安全問題。只他的護衛,便能護得她們周全。
欠下這樣一個人情,日後要怎麼還呢?
歐陽公子毀諾倒還好,可若是德叔私自做主退親,她跟歐陽公子重修於好,豈不是要一輩子欠下這份情?
看她晃神良久,該是思考差不多,童舟話鋒一轉「盼兒姑娘不必多想,我此去東京,也是要看看商機,拉上盼兒姑娘也不過順手而為。此去東京路途遙遠,路上互相有個照應,最重要是有盼兒姑娘相伴,想來旅途不至於枯燥。」
趙盼兒挑明不會接受他,但是童舟無論如何就是不說我在追你一類的話。『喜歡你的心意』那是我自己的事,誰也管不到,包括趙盼兒本人也一樣。
但他要是把心意說出來,就給了對方拒絕的理由。之後再死纏爛打,有失風度,只是徒惹人嫌。
現在這樣多好,只說是順手而為幫個小忙,那便是朋友間的情誼。斷然拒絕倒顯得趙盼兒不近人情,自作多情一樣。
趙盼兒清楚知道童舟對她有意,此番送她去東京,擺明就是賭她這一去不會有好結局。
可只要童舟不說出那句表白的話,就是發乎情止乎禮,心懷坦蕩的仁人君子。
如此一來,她還真不好嚴詞拒絕。
思及此時大宋對人口流動的管理說不上多嚴格,可想要隨意走動也不容易。她在碼頭上有點關係,私自夾帶她倒也能行。
可真出什麼危險,估計也很難保護她周全。
趙盼兒著急想趕在穀雨歐陽旭成親之前到東京,又沒那麼多時間辦理手續,於是不再推脫。
「有勞童公子。」
童舟心中一喜,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