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孤家寡人
皇帝在坤寧宮內走了一段路后,便來到了宮殿前。宮女侍衛們一見到皇帝,紛紛趕忙下跪行禮。
皇帝的到來引起了宮廷內眾人的騷動,皇后也急忙出殿迎接,但她只看到了皇帝和劉全忠兩人,心中不禁湧起一絲驚訝。
朱厚照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輕聲對夏皇后說道:「皇后,朕今日來你這裡蹭飯了,不知道會不會攪擾到你呢?」
皇后聽聞此語,心中湧起一股喜悅之情,但仍不失端莊儀態,急忙躬身施禮,恭恭敬敬地將皇帝引入宮殿之中,柔聲回應道:「臣妾豈敢有此想法?陛下能駕臨臣妾之處,實乃臣妾之榮幸。」
她的聲音婉轉悠揚,如黃鶯出谷般悅耳動聽,透露出對皇帝的深深敬意和順從之意。並示意身旁的管事太監趕緊召集其他宮女太監做好準備,以備不時之需,說不定今晚皇帝會留宿於此呢。
然而,當朱厚照向前走了一步時,他發現皇后落後了自己兩步,於是開口道:「怎麼,你不與朕並肩同行嗎?」夏皇后聽到皇帝如此詢問,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妾身豈敢失禮。」
朱厚照聞言點點頭,皇帝和皇后就一前一後進入了坤寧宮。一眾宮女太監便伺候皇帝與皇後用膳,禮儀規矩與太后仁壽宮無二。
朱厚照感覺氛圍沉悶,不禁皺起眉頭,沉默片刻后終於開口說道:「皇后的小廚房做的膳食確實不錯。」
夏皇后微微一笑,溫柔地回應道:「陛下若是喜歡,以後可以常來。」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和欣喜。
朱厚照聽了,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如此甚好。」他心想,皇后的廚藝精湛,小廚房的菜肴美味可口,常來品嘗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夏皇后心中暗自高興,皇帝以後若能常常駕臨坤寧宮,對她來說自然是好事一樁。於是,她趁熱打鐵,輕聲問道:「陛下在外的妃嬪該如何安置呢?」
只見話音未落,朱厚照猛地一愣,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個問題。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似乎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殿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朱厚照略微思考了一番,說道:「我最近一直忙於政事,今天不是你提醒我還沒想到這點呢。」
只見夏皇后說道:「妾聽聞陛下原先在豹房,得一女子名王滿堂,陛下私下稱呼她為皇后。」
朱厚照聽聞此言,心中不禁大驚失色,彷彿偷情時被妻子當場抓住一般,驚恐萬分。他連忙向皇后辯解道:「絕無此事,皇后莫要聽信謠言!你可是朕明媒正娶之人,朕怎會有如此輕薄之語?那不過是一句玩笑罷了。」
夏皇后卻不以為然地回應道:「並非妾身多嘴多舌,妾身只是擔心陛下的聲譽受損。況且,陛下將那位女子一直留在宮外,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呀。」
此時此刻,朱厚照心中懊悔不已。他後悔自己為何要來到此處,與夏皇后談論此事。夏皇后對他而言,雖是熟悉之人,但彼此之間卻又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陌生感。然而,他深知自己在夏皇后眼中,卻是再熟悉不過的丈夫了。
面對夏皇后的質問和擔憂,朱厚照感到一陣無力。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已經引起了皇后的不滿和疑慮,而這種情況若繼續發展下去,恐怕會對他們之間的關係產生不良影響。
皇帝對於皇后,皇后熟悉皇帝,但是皇帝卻不屬於皇后,皇后說的女子正是朱厚照最後納入豹房的民女---王滿堂!
王滿堂是霸州平民王智之女,本為道士段鋹之妻,正德十六年被納,被原先正德皇帝極度寵幸,但是自從朱厚照身體康健后再沒去過豹房。
朱厚照也明白夏皇后的意思,畢竟他寵幸過的女子一直放在外面對皇家天下的聲譽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把她納入後宮,同樣也不是什麼好事。
只是如今夏皇后把話題挑明了,朱厚照不面對也不行了,但是他沒有解決的辦法。
夏皇后見朱厚照始終不言語,於是說道:「不如這樣,先把她悄悄接進宮裡,充作女官,日後再說。」
「這樣可以嗎?」
「怎麼不行?放在外面,有個風吹草動,到時候太後會作何感想?朝堂會作何議論?」
「只是.......」朱厚照原本想說和她不熟,一想不對,接著說道:「只是這樣以來就委屈你了。」
夏皇后聞言心裡也是暖暖的,說道:「陛下千萬不要這樣說,妾只是做好一個妻子該做的事。」
朱厚照聞言感激的對夏皇后說道:「得妻如此,我有何求。」夏皇后聽他這樣說面容一笑,不再說話。
朱厚照深知今夜自己已是難以脫身,若就此離去,恐怕會對夏皇后造成不良影響。此刻的他,倒似一名嬌羞的新嫁娘,心中充滿了不安與惶恐。
他深深地感受到皇后的識大體,這讓他越發覺得對皇後有所虧欠。同時,他也清楚知曉皇后未能懷上子嗣的緣由或許在於正德皇帝本身。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畢竟,朱厚照自覺自己乃是穿越而來,身體機能仍屬於正德皇帝,日後恐亦難有子女。
為了緩解這令人尷尬的局面,他向夏皇后表示道:「今晚我便留下吧。」然而,夏皇后卻回應道:「妾身近日常感身體不適。」
朱厚照聽聞,關切地問道:「是否生病了?」
夏皇后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朱厚照即刻領悟其中深意。此時,他懊悔不已,愈發後悔自己為何要前來此處。
夏皇后看到皇帝的窘迫,心裡也頗為好奇,她從未見皇帝這樣子過,於是說道:「陛下怎麼也不舒服嗎?」
「沒有。」話音剛落,朱厚照明白了過來,看著皇后,只見皇后笑盈盈的看著他,瞬間明白了。
「皇后,你.....」
「陛下恕罪,妾和陛下開個玩笑。」
「哈哈,朕豈會不知?」
「不如,妾喚宮內人伺候陛下如何?」
「不用了。」朱厚照很清楚皇后是什麼意思,就是讓她宮裡貼身宮女來替代皇后伺候皇帝。朱厚照一時還不習慣,張嘴就拒絕了。
「陛下,是有什麼顧慮嗎?」
「沒有,朕今天真是想來看看你。」
皇后猜到了皇帝似乎很是拘謹,便不再說話。
朱厚照和劉全忠從皇後宮里出來,仍是一前一後的走著,朱厚照走著走著,看著天上的星星,發現天上的星星真亮。
看著看著,就想到了穿越前的自己,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緒翻湧著,不覺間眼角竟然眼淚劃出,趁著身後只有劉全忠一人,趕緊擦去。
「夜深燈昏,層林影碎,倦鳥歸來。
看萬千世界,燈紅酒綠,一般景色,兩種情懷。
回顧從前,磕磕碰碰。心抱中正未有哀。
現今也,對紅牆金瓦,眼淚輕揩。
河中月色吹開。若醉酒、朦朧卧石台。
那時二三子,勾肩搭背,猶如逝水,如夢如埃。
涼意尤深,笑聲漸遠。為等公車到露台。
神忙否,人間多夢想,還要安排。」
劉全忠在身後跟著,忽然聽到皇帝在吟詩詞歌賦,便豎起耳朵聽著,剛開始聽著,他還以為皇帝是懷念以前在豹房無拘無束的日子了呢,但是想起張雄那日說了要皇帝去豹房,自己扇自己嘴巴子臉腫的情景,也不敢插話,再說自己也不懂啊。
可是不懂歸不懂,馬屁不能少,於是說道:「陛下念的真好。」
朱厚照腳步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問道:「你聽過?」
「沒有。」
「知道朕剛剛念的什麼嗎?」
「奴婢聽著像詩、也像詞。但是奴婢不懂,就是覺著好。」
「怎麼個好?」朱厚照好奇的問道,他只知道後世的馮寶文學修養高一些外,太監也就識些字而已。
「奴婢聽著,寫這個詩詞的人心中好像很委屈?」
「哈哈,你大字都識不了幾個的人,還能覺著寫這個詩詞的人心中委屈。」
「奴婢不懂嘛,就是覺著寫的好。」
朱厚照又看向天空,只見一顆流星劃過,一瞬而逝。問劉全忠:「你覺著天上的星星會不會變化?」
劉全忠說道:「奴婢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會變化。」
「不會變化,那為什麼會有流星?」
「這......萬歲爺,奴婢真不知道了。」
朱厚照也不難為他了,這時也快走到乾清宮了,於是問到劉全忠:「有酒么?」
劉全忠一聽:「萬歲爺,夜深了,這酒還是不喝為好.....」
朱厚照說道:「我就少喝一點,你去拿點去」
劉全忠不敢違背,只是他覺著今天的萬歲爺有點怪,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想喝什麼酒?」
「有葡萄酒嗎?」
「有,奴婢一會兒吩咐人拿去。」
待二人走至乾清宮內,朱厚照坐在御榻上,案子上放著一摞厚厚的奏章,還有日常看的書籍,心中猜到自己的行為,喜好被這些宦官摸的透透的了,怪不得後世皇帝離不開這些人呢,無論政治上、生活上,這些人都是自己人,特別是在明朝。太監用著更放心。
朱厚照翻看奏章時,劉全忠吩咐人把葡萄酒端了上來,還有一個四方陶瓷杯。便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說道:「這酒不錯。」
「這是西洋進貢的,和西域那邊的味道不一樣。」
「哦?」朱厚照很快就明白了,什麼西洋進貢的,正常貿易的吧。
朱厚照知道,劉全忠所說的西洋,是來自於太宗時鄭和下西洋時,對西方的統稱。明朝初年對西洋的認知其實就是今天的印度洋,後來隨著貿易的逐漸擴大,又對歐洲的葡萄牙、荷蘭等地的人分別稱呼為弗朗機人和紅毛蕃,只知道他們是去中華極遠,來自「西海」,因武力強悍乃西北極邊強番。
這樣一算,其實正德時期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如果處理得當,說不定還能搭上海洋時代的順風車呢。
想到這裡,朱厚照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朱厚照就這樣看著奏章,喝著酒,一會兒小酌一口,一會兒一飲而盡,全憑心意。
此刻的他是自在的,做皇帝有什麼好?也不自由,也不自在。
劉全忠在一旁看著,萬歲爺已經喝了五杯了,他知道萬歲爺不能再喝了,於是勸道:「萬歲爺,醉酒傷身。」
朱厚照這會也覺得酒勁上來了,擺擺手說道:「傷什麼身,我自己能不知道?」
劉全忠見朱厚照還要再倒,就把酒撤了下來,陪著笑臉道:「奴婢該死,萬歲爺海量,不過酒沒了,奴婢讓他們打酒。」
說著把酒壺給另一個太監,但是那個太監卻拿著酒壺沒有下去的意思,反而說道:「萬歲爺,有酒呢。」說著又倒了一杯。
此刻劉全忠一聽,頓時驚呆在原地,朱厚照端起酒杯,醉眼朦朧的看著,嘴角微微一笑,說道:「好奴才!」
那名太監說道:「不敢謝主子稱讚。」
「你......不錯。」
「奴婢只知道伺候好萬歲爺就行,其他一概不管。」
劉全忠看著這個太監諂媚的樣子心裡既生氣又害怕,生氣的是這些人有一點空子就往上鑽,害怕的是萬歲爺真的懲罰自己!
朱厚照雖然有點醉了,但是還沒亂了心智。
「不錯,朕要賞你。」
那太監聞言忙跪下說道:「奴婢謝萬歲爺的賞。」
「從今你不要在我這裡了。」
「那奴婢去哪裡?」
「看你忠心,你去鳳陽給我祖宗守陵去吧。」
「奴婢錯了,奴婢該死。」說著那太監磕頭道。
「劉全忠,你還在幹嘛!?」
不知何時已經有幾名太監站在殿內了。
劉全忠一個激靈,趕忙喊道:「你們還站在那裡幹什麼,沒見萬歲爺說話?」
那幾個太監聞言,便上前將那個太監捂了嘴,拉了出去。
看著那名太監被拖了出去,朱厚照說道:「好、好、好,打得算盤真好!」
接著又看向劉全忠,劉全忠撲通跪了下來。
「你怎麼回事?怎麼會被他欺負?」
「奴婢不敢阻攔?」
「為什麼?」
「奴婢只是近侍,他品階比奴婢高。」說著瞟了一眼,看著皇帝,見皇帝直愣愣的看著自己,又忙低下頭。
朱厚照聞言心裡嘆了一口氣:「不僅不自在,還是個孤家寡人。」